可他不知,眼下對他滿眼信賴的姑娘,有朝一日會離他的羽翼,不再回眸。
*
傍晚楊婉去了慈寧宮,章佩佩領著兩名宮人來給皇帝送晚膳,裴浚還不,晚膳擱在桌案一時還沒,章佩佩見寧跟梁冰在忙,便過來了兩眼。
這時上頭忙碌的裴浚發話了,
“你閑別人可不閑,別打攪們。”
章佩佩被訓習慣了,也不在意,扭著腰肢來到前,笑瞇瞇看著皇帝,“陛下,到了晚膳時辰,還不放們走?您不,們也該了。”
章佩佩是唯一敢偶爾捋一捋虎須的人。
裴浚今日罕見沒駁,便準梁冰和寧告退。
寧著實了,收拾書冊打算退下,彎下腰去拾落的湖筆,章佩佩瞥見那纖細的腰,忽然靈機一與皇帝道,
“對了陛下,您這有治跌打損傷散淤的藥膏嗎?”
寧一聽臉就變了,惶恐地看著章佩佩。
裴浚對著章佩佩向來沒有什麼耐心,頭也不曾抬,隨口回道,“去太醫院取便是...”
章佩佩意在與皇帝搭訕,“藥膏臣也不是沒有,就是聽聞陛下這里有一味玉膏,效果極好,便想討來給寧妹妹使一使..”
裴浚聞言手下一頓。
寧這廂維持了三日的風平浪靜一瞬間崩塌了,焦急道,
“佩佩姐,你不是從太后娘娘那里尋了些膏藥來嗎,我已經好了,無需額外用藥..”面頰紅的滴,不敢往那個方向瞥。
裴浚將朱筆擱下,緩緩抬起眼。
章佩佩只覺一寒霜撲面而來,待細看那俊臉又似擒著如沐春風的笑意,仿佛方才那一瞬是錯覺。
“哦,傷在哪里?怎麼傷得?”裴浚整暇問,
寧心下苦,他什麼意思,故意捉弄嗎。
寧這人越越有反骨,平抬下顎,鄭重其事回,
“回陛下的話,在行宮不甚摔了一跤,磕著了。”
裴浚看著睜眼說瞎話的樣子,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都這樣了,還繼續裝。
早在離開行宮前一晚,他念著是初夜,恐子不適,刻意吩咐小使讓不用夜值,他心疼,卻不想人家孩子自己不心疼自己,他不知李寧跟他較得哪門子勁。
不肯認賬,他能?
堂堂天子還不至于如此。
隨去。
他吩咐韓玉道,“去庫房取玉膏給。”
這個“”當然不是章佩佩,而是李寧。
接下來的日子就越發風平浪靜了,裴浚似乎將行宮那樁事拋諸腦后,該訓斥的時候訓斥,該要求的時候要求,當然,做得好,該給與的獎賞也不。
李寧在心里評價一句,不愧是皇帝,想必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從容游走在三宮六院中。
很確信那一晚皇帝是因為紓解順手挑得。
李寧也想得很開,既然皇帝心里沒,認定可有可無,那麼就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照舊當差,等兩年期滿,出宮。
雖然這般想心里如剜般疼,但寧告訴自己,要爭氣。
六月二十九,是每月出宮探親的日子,過去三月,寧一次未回,這一回想起要翻譯的那些書冊,寧收拾包袱跟著楊玉蘇往宮外走。
天真爛漫的孩有一好,心里不大擱事,寧出宮時還很高興。
楊府尹早早親自駕車來東華門接兒,能在權貴遍地的京城當好京兆府尹,都不是一般人,別看楊府尹長得一張黑臉,卻是個兒奴。
“閨啊,這是瘦了嗎?有沒有想爹爹?”
楊府尹腆著肚子心疼地迎過來。
楊玉蘇一把拍開他的手,嫌棄道,“沒瞧見還有旁人在嗎?”回頭朝寧招手,
“寧寧,這是我爹!”
寧著他們父,笑上前給楊府尹行了大禮,“見過楊伯伯。”
楊玉蘇與他介紹道,“爹爹,便是我時常跟您提過的李寧,李卿府上的二姑娘。”
“爹爹知道,爹爹知道,”楊府尹笑著朝寧招招手,親自將車簾一掀,迎著兩個姑娘進去,
“日頭曬,快些進去歇著,里頭準備了你們吃的糖果。”
兩位姑娘一前一后鉆進馬車,寧瞥見小案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糖果,出驚訝,“楊伯伯準備的?”
楊玉蘇聳聳肩,“我爹至今還當我三歲小孩呢。”
說完楊玉蘇掀簾了楊府尹的后脊,“爹,兒我現在不吃甜食了,可不能再胖下去。”
楊府尹扭過頭朝咧一笑,“怎麼,閨長大啦,懂得了?”
楊玉蘇不客氣瞪了他一眼,將車簾一掩,揚了他一口灰塵,楊府尹哈哈大笑。
楊玉蘇坐回來,親自給寧斟茶倒水。
寧接過果茶抿了一口,滋味清甜爽口,“這是伯母親自釀的吧。”
楊玉蘇邊喝茶邊道,“你別回李府,跟我回家,在我家吃上一頓,歇夠了,晚邊再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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