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蘇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眼神不曾往旁邊瞥,堅持將銀子擱在桌案,扭頭離開了。
燕承只得拔跟上,就這麼不遠不近地尾隨,不敢討嫌,吊兒郎當的,眼底帶著戾銳,楊玉蘇知道他在后,也不管他,這家鋪子轉完又換一家,有本事他跟著進宮。
眼看要過一個十字街口,一輛馬車從側面疾馳而來,得楊玉蘇剎住腳,與此同時后燕承也飛快拽住胳膊將往后一拽。
楊玉蘇被嚇一跳,驚魂未定,待回過神來,發現人已不知不覺被帶到墻垛后,高大的男人一襲黑衫如獵,大馬金刀擋在跟前,跟一堵墻似的不風。
避不開了,楊玉蘇深呼吸一口氣,扯了扯自己服前的補子,冷聲道,
“我是什麼份世子爺不知道麼,一定要言瞧見參你一本,責你們燕家不敬圣上?”
燕承心里自然是忌憚,否則也不至于拖到今日,但他不給楊玉蘇拿他的機會,他雙手環邪魅地睨著一笑,“我們燕家功勛卓著,我爹常說若有人去宮里上上眼藥也無礙,顯得圣上能拿得住我們燕家,也就更放心我們。”
楊玉蘇給氣笑,也不是好惹的,將脯一,“那得了,大爺今個兒干脆將我帶回,關在你書房的耳室里,做個被你囚的小妾罷了。”
燕承見不得這樣貶低自己,臉很快冷下來,就仿佛是炸了的獅子,渾的汗都豎了起來,
“楊玉蘇,你非要將我心肝掏出來狠狠一番才滿意是嗎?”
楊玉蘇也滿臉地不痛快,“那你現在是什麼意思,一面許不了我婚姻,一面又與我糾纏不清,燕承,你到底是真心對我好呢,還是拿我當湊趣的玩意兒,我告訴你,我楊家雖然比不上你們燕家位高權重,卻也是清白人家,我爹爹拿我當掌上明珠,不會人輕視了去。”
燕承見終于肯跟他剖心置腹說話,繃著那勁卸下,語氣很快變得溫,
“傻丫頭,我就是要告訴你,可千萬不能留在皇宮,你給我時間,我一定風風迎娶你過門。”
楊玉蘇冷笑,沒打算給陛下做妃子,不過這話不會告訴燕承,一把推開燕承,大步往外走,
“你要做什麼是你的事,但請你記住,不能正兒八經娶我,就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燕承看著遠去的背影,昂揚中帶著幾分驕傲,忽然長吁一口氣。
愿意給他機會。
如此足夠。
用過午膳,楊玉蘇親自去一趟李府,將寧待的東西給烏先生。
楊玉蘇也從烏先生學過幾堂課,視他為師。
“寧惦記著您,遣我來探,不知您給校對的書冊如何了?”
烏先生還穿著那洗舊的長衫,朗朗俊俊地靠在案后,目落在那盒湖筆角劃過一略的笑,可這抹笑又轉瞬即逝,
“還在校對,尋了些錯出來,回頭更改,待妥當了,我再讓李大人轉呈圣上。”語氣頓了頓他又笑道,
“估著得再等個十來日吧。”
楊玉蘇記下了,“時辰不早,我得回宮了,先生可有話待寧?”
烏先生聞言將擱在長案一角的兩盒桂花推給,
“這里有兩盒桂花,你一盒,一盒。”
楊玉蘇卻知這本全是要給寧的,先生見來了順道轉贈一盒,看破不說破笑道,“那就多謝先生了,是您親手做的嗎,那寧一定吃。”
楊玉蘇將兩盒桂花裹包袱里,跟烏先生告別,走至門扉忍不住回眸,卻見那清瘦的男子修長地立在廊柱旁,笑容映著夕讓他神看起來十分恍惚。
那眼神仿佛在說:寧也是有人疼的孩子。
也難怪,都中秋了,李府無一人去皇宮接寧。
回到皇宮,楊玉蘇將桂花全部給了李寧,寧能嘗到烏先生的手藝自然大喜過。
寧只吃了一盒,余下一盒照舊給楊玉蘇,太了解烏先生,烏先生不會厚此薄彼。
吃完一盒桂花糕,晚膳就不必用了,沐浴更前往養心殿,今夜當值。
興許是吃了烏先生的桂花糕,也興許是這幾日去了一趟經廠,事漸漸有了眉目,寧心極好,將那夜的不快拋去九霄云外了。
柳海在養心殿外見時,還聽得在哼小曲兒。
“喲,姑娘今個兒這麼高興呢?”
寧朝他作了個一揖,綿綿笑道,“我吃到我師傅給我做的桂花糕了,自然高興。”
“哦?姑娘師傅是何人?”柳海納罕問道。
寧答他,“就是我府上的西席,我的波斯語與蒙語全是他教的。”
說完便歡歡喜喜進了養心殿。
書房裴浚剛換了一常服,坐在案后閱折子。
張勇遣人運送了第一批銀子回京,裴浚已開始著手出兵云南。
今日剛跟兵部和戶部定下章程,人手安排下來了,眾臣見他將蔣文鑫調去都督府任征南主帥,紛紛吃了一驚,這麼重要的心腹調離北軍,也未免太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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