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覺得他實在不可理喻,跪得膝蓋疼了,踉蹌扶著花壇起,極力忍耐住委屈和怒火,好聲好氣與他說道,
“陛下,您在臣心中一直是偉岸而高大的,臣無比激您的栽培,讓臣發揮一技之長,有了安立命的本事,臣實在不愿毀壞心里那份好,咱們好聚好散,嗎?”
“好聚好散?”裴浚忽然笑了,笑聲極輕,似在寒窖里滾過一遭,莫名令人膽寒,
“你想讓朕走?朕偏不你如意。”話落闊步沿著斜徑往前,廓分明的俊臉,每一個棱角都繃到了極致,看了一眼躲在角落的素心,冷聲發號施令,
“給朕帶路,朕要去的閨房。”
素心滿臉惶恐,不敢有半字反駁,手腳發往前領路。
寧絕地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拔步跟上。
外頭的笞杖聲已停,李府上下早被侍衛清理干凈,除了素心,無閑雜人等。
片刻裴浚穿過一段石徑,越過一個不大不小的月門,進了一座小巧別致的院子。
沿著廊廡進了正廳,東次間過于狹小安置不了這尊佛,寧只能將人引在明間落座,外頭風大,這門掩也不是,遮也不是,為難之際,卻瞥見裴浚徑直進了的寢。
“陛下!”寧臉一變,急得跟過去,
裴浚掀簾而,掃視一周,屋子里擺設極為簡單,一張不大不小的臥塌,一條有了年份的長幾,上頭擺滿了書冊,再就是南窗下的炕床,一幾一壺,別無他。
倒是干凈。
裴浚隨意在炕床上坐下,慢慢平復怒火,寧慌忙跟至他眼前,急得眼眶泛紅,
“陛下,此地實在狹窄,有失恭敬。”
裴浚不聽說這些客套話,抬眸看著,語氣發涼,
“李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哪兒去不得?”
寧嗓音噎住,拿他沒法子。
裴浚退鞋上榻,背靠引枕,手搭在膝蓋,看著面前的虛空,人也定似的沒有說話。
總歸今日進了李府的大門,全京城都知道是他的人,也別想再嫁旁人,還不如襯了自己的心意。
他不好過,也別想好過。
素心上前給他斟了茶,寧在一旁干道,“茶淡水,請陛下海涵。”
裴浚嫌棄地看了一眼杯盞沒有。
寧也不管他,以他的講究,待不了多久就會離開。
可惜料錯了。
不多時,便見韓玉帶著人送進來一件件擺設,頃刻間連那張破舊的長幾也給換了。
眼看天要黑了,寧往窗外探頭探腦,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陛下,時辰不早,您是不是要回宮了?”
回宮?
男人斯文清潤地坐在那,著那串珠子閑適地往小幾上敲著,面上一派怡然自得,“李寧,你可知朕為何這個時辰來?”
寧繃著小臉已有不妙的預,
“朕今日沒打算回去。”裴浚無比理所當然地說。
寧臉都氣白了。
兩個人就這樣,一個朝東,一個朝西,各坐一端,裴浚從容用膳,寧氣鼓鼓不吭聲,到后來見他越發神自得,寧決意不跟子過不去,也不等裴浚開口,自個兒拾起筷子一口口飯。
蛛般的細雨漫天織,臺前了一大片。
膳后二人一前一后出門消食,隔著一柱子仰長空。
細雨霏霏撲眼簾,刺得寧闔上眼簾,仰著修長的脖頸,任憑雨水洗刷泛白面頰,寒風肆洌,冰氣刺骨亦無于衷,裴浚看不慣這樣,抬手將人給扯了進去。
寧被他拉了個踉蹌,試圖用力掙,裴浚卻干脆將人提起摁在墻壁,反腳將門一掩,亮被徹底隔絕在外,屋尚未點燈,一片漆黑,二人一時不適應黑暗,看不清彼此,唯有劇烈的息聲相互錯。
裴浚終于按捺不住脾氣,嗓音低沉率先發難,
“李寧,朕待你不薄吧?你在宮里,吃得最好,用的最好,朕對你的寵信均是旁人無可企及,朕在城墻那夜與你說的話,你可記得?”
那雙眼漆黑如墨,蓄著千鈞之勢來,“朕滿心期待與你有個孩子,朕甚至盼著是位長子,未來必定前途無量,可你呢,背叛朕,悄悄躲著朕吃避子丸,你著良心問問你自個兒,你對得起朕的信任嗎?”
寧雙臂被他鉗住,墊著腳尖被迫倚墻而立,眼淚簌簌撲下,被他得有些手足無措。
“陛下如若覺得臣錯了,您就發落臣吧。”無力與他辯解,過去的事都過去了,糾纏沒有意義。
這可不是裴浚想看到的樣子,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他總有本事讓人跳腳,
“,朕發落你跟朕回宮,好吃好喝伺候朕。”
寧果然氣急,使出渾解數去推他,
“您是天子,怎麼能言而無信?您說過讓臣滾,說過再也不想看到我...”忽然委屈地大哭,綿綿地數落,
“您瞧不起臣的出,又覺著臣無依無靠好拿欺負,連個位分都舍不得給臣,您明知道臣無所依仗,沒有城府,非要利用臣和佩佩一片真心,在您眼里,臣的不重要,那您又憑什麼要求臣滿心滿意地跟著您?您把臣當個招之則來揮之則去的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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