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遙瞧見一行人過來,一個四十上下的婦人提著一盞風燈,熱迎了過來。
“是住店的嗎?”說的是蒙語。
話音一落,另外一位小伙子也忙不迭往前爭搶生意,
“老哥,到我家來住吧,我家客棧大,馬棚也大....”
小伙子是個人,生得一張笑臉,手腳也很麻溜,連忙從兜里掏出一枚薄荷葉遞給康管事,這東西邊境的將士們吃,打打牙祭。
康管事笑著接了過來,正要搭話,扭頭卻見那婦人與寧攀談起來,
“姑娘,住我家吧,我家干凈,適合姑娘住。”
寧束帶松落,已遮掩不住份。
比起小伙子,顯然看婦人更順眼,“誒,好嘞。”
康管事訕訕地要將薄荷葉還回去,寧又道,“這樣吧,一家邸店恐怕住不下,您帶著些人牽馬住隔壁,我和傻妞就住這邊吧。”
如此皆大歡喜。
婦人笑領著寧往里去,發現后跟著一位年輕男人,一襲黑衫,姿容矜貴,氣度不俗,被那副容貌給驚艷,“喲,這麼俊的男人,我還是第一次瞧見,姑娘,他是你什麼人?”
用的是蒙語,裴浚不知所云。
寧頭也不回敷衍道,“他是我家的賬房先生。”賬房先生四字說出口,寧忽然樂了下,覺得自己欺負了裴浚。
已有小二凈一張桌子,示意三人落座。
裴浚下意識坐北朝南,寧只能坐在他邊上,傻妞在裴浚對面。
裴浚發現寧方才在笑,淡聲問,
“你們剛剛在說什麼?”
那婦人正在給他們張羅晚膳,聽了裴浚開口,連忙驚訝地折過來,驚喜道,
“喲,客是大晉人嗎?”
是一口無比流暢正宗的大晉話。
裴浚便知這婦人本是大晉的百姓,卻因先帝失利,被迫了蒙兀的子民,為皇帝心自然無比凝重。
婦人沒注意到裴浚眼底閃過的銳,反而是察覺二人位置主次明顯有異,笑問,
“敢問二位是什麼關系?”
哪有賬房先生坐主位的。
寧猜到看出端倪,打算改口說是自己堂兄,不料裴浚比先一步出聲。
他端端正正坐著,不聲道,“我們是夫妻,是我的妻子。”
寧神微頓,瞟了他一眼。
第72章
寧不知裴浚是為了掩人耳目隨口謅的份,還是別有用意。
沒有拆穿他,低頭飲了一口茶。
那婦人目掃過二人那張臉,一個清致明秀,一個冷雋無雙,簡直是瑤池落下的一對仙人兒,婦人越看越,笑盈盈道,“我就說嘛,一看就是十分登對的小夫妻,般配得很。”
裴浚心里用,輕輕瞥了一眼寧,寧指尖著茶盞,好一會兒沒說話。
曾幾何時,他連個貴人都舍不得給,份低微,排在末端,十八名中,每一位均有員提議為后,唯獨沒有,偏生在這荒郊野外,一個平平無奇的店家贊與裴浚十分般配。
寧心里忽然涌上濃烈的委屈。
可笑又諷刺。
裴浚看出臉不好,心里不是滋味。
這樣簡樸的小客棧,自然準備不來多麼的膳食,三人人手一碗涼面,寧和傻妞了,一聲不吭吃面,唯獨裴浚看著那一碗拌醬的涼面犯愁,這荒郊野外也沒能折了那矜貴傲骨,裴浚吃了幾口吞不下,就擱下了。
趕了半日路有些累,寧很快尋掌柜的要了兩間房,裴浚見打算跟傻妞進隔壁一間,在后輕聲提醒,“掌柜的以為咱們是夫妻,可別了餡。”
寧扭頭正要說什麼,手中的卷卷已利索地竄到了裴浚懷里,朝眨眨眼,而掌柜的也恰恰領著人從廊廡盡頭過來給他們送水,“爺,夫人,給你們送水來了。”
寧無奈,狠狠瞪了一眼被收買的卷卷,扭頭吩咐傻妞進屋歇息,自個兒先一步進大的那間門檻,裴浚等著掌柜收拾好,再兜著卷卷進去。
“不枉我養你這麼久。”
卷卷得意地喵了一聲。
寧先進浴室沐浴更,裴浚這邊暗衛悄悄送了膳食來,他填了肚子,從暗衛手中接過幾封報看過,低聲吩咐道,“按計劃行事。”
暗衛領命而去。
寧換了干凈裳出來,就看到裴浚坐在案后,輕輕著卷卷的背,耐心喂他吃的,聞著味兒還蠻香,
顯然開了小灶。
裴浚見出來,往梳妝臺上一指,“給你留的一盒積玉糕。”
寧看著那的食盒,覺得自己道行還是淺了,瞧,尊貴的皇帝陛下怎麼可能獨自出行。
“我不,您自個兒吃吧。”沒好氣道。
又將擱在邊上的一架木屏風往中間推了推,將屋子隔外兩間。
裴浚看著那架糙的屏風,沉默良久。
不一會換他進去沐浴,等出來時,寧已朝里面臥著一不,卷卷這會兒很狗地窩在了寧懷里。
裴浚將外頭的桌案長幾拼了拼,又將隨攜帶的包袱擱做枕頭,吹了燈,仰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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