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屋里,燈昏暗,有水霧縈繞裊裊而起。
宋木海和劉英一起泡著腳,老兩口一起低低說著話。
“阿瀾自小懂分寸,做事也穩。咱家都是正直人,不會做那些讓鄉里鄉村嫌棄多的丑事,你甭擔心。”
劉英苦笑一聲,低嗓音:“都是阿芳那死丫頭總胡說八道!還敢把那梅子往家里頭帶!幸好寧寧沒看出什麼,不然惹得不高興,找阿瀾要說法,小兩口非吵起來不可!”
“沒有。”宋木海低聲:“剛才阿瀾是臉上掛著笑出門的,我遠遠瞅了一眼,就知道準沒事。”
劉英聽罷,才總算放下心來,拿起一旁的熱水壺,往彼此的木桶里又倒了一些熱水。
“寧寧子溫婉,我看著就喜歡。”
宋木海胳膊上的熱水袋,溫厚笑了笑。
“那孩子也心,被老溫兩夫妻教得越來越好,小時候偶爾還氣些,長大后越發懂事了。瞧,這熱水袋擱在肩膀上,老舒服了!”
劉英呵呵低笑,眼里滿是得意神。
“阿瀾畢竟是男人,就算對咱們兩老有心,也心不了,還是娃好,比較會注意這樣的細節小事。”
宋木海聞言冷哼,沉聲:“芳丫頭不也是娃,什麼時候心過?只會一味兒氣我們,說不聽,訓就跑!這丫頭都被咱們寵壞了!”
跟人家寧寧一比,芳丫頭簡直就是來討債的!
“書不讀,家務不干,現在讓去合作社賣點兒東西,都不是什麼活,只是皮子的事,都能干得不不愿,太不像話了!我早些時候聽阿瀾說,寧寧不僅白天去報社工作,午休和晚上就加班干什麼翻譯,賺的錢是他的好幾倍呢!”
劉英聽得直瞪眼,張了手。
“咱家寧寧……真那麼厲害啊?能賺那麼多錢?咱阿瀾一個月有一百多的工資呢!“
宋木海揮揮手,自豪開口:“對!阿瀾說寧寧是外語學校出來的,懂那個什麼國——總之是外國語言!人家從帝都那里的出版社寄書給,只需在家里看看寫寫,然后寄回去,人家就會給寄錢,都好幾百呢!”
劉英哈哈笑了,甚至鼓起掌來。
“天啊!這孩子——怎麼就那麼好!怎麼不跟咱們說啊?老謙虛了!”
宋木海附和笑了,低聲:“寧寧是讀過書的人,做事沉穩謙虛。如果不是阿瀾說,咱們都不知道。”
劉英忍不住想起兒的話來,暗自啐了一口。
“那梅子整天在芳丫頭面前顯擺,說哥賺了多多。芳丫頭還時不時在我耳子嘮叨,說什麼娶了寧寧多吃虧,人家梅子家多有錢!那是人家哥有錢,又不是的。咱家寧寧一個月就能賺好多呢!”
宋木海抬起頭來,沒好氣睨他。
“芳丫頭就是一個沒腦子的,你甭聽的!當初娶寧寧前,我仔仔細細問了阿瀾。他說他跟那梅子什麼關系都沒有,話都說不到幾句!咱兒子不是那種人。”
劉英訕訕笑了:“那就好……那就好。老頭子,早些時候吃飯那會兒,我心揪著呢!總怕出什麼岔子!”
宋木海搖頭沉聲:“阿瀾和寧寧好著呢!我看那梅子似乎沒死心,芳丫頭跟著瞎胡鬧!剛才那梅子在場,寧寧也在,我只好忍著不開口。等明天他們小兩口回縣城了,我非得好好拾掇那死丫頭不可!”
“過了年也才十六。”劉英嘆氣低聲:“慢慢勸,遲早會聽咱們的。”
宋木海狠狠瞪一眼,聲:“慈母多敗兒!你就整天寵著吧!就那子,遲早給你闖出大禍來!”
劉英是一個老實婦人,膽子也小,被自家丈夫這麼一兇,嚇得打起哆嗦。
“我……回頭說一說,你別氣壞子。”
宋木海不是一個子暴的人,很快斂住了怒氣,冷靜了下來。
“孩子得好好教,不要縱著。看看人家老溫,把寧寧教得多好。人家還是獨生,就這麼一個,也沒被寵壞。咱阿芳沒讀書,更該教好,以后才可能找一個好婆家。”
劉英連忙附和應是。
在農村地區,孩子一生最重要的事是嫁人。鄉里鄉村的,大家多半都悉,稍一打聽,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芳丫頭確實得好好教育了,不然以后傳個不好的名聲,想要嫁一戶好人家可就難了。
兩人各自了腳,將水倒了,打算上炕睡覺。
這時,門卻被敲響了!
“爸!媽!你們都歇下了嗎?有急事!你們快出來!”
宋木海和老伴對視一眼,聽出是溫寧的聲音,而且似乎很焦急,慌忙披上外奔出來擰開了門。
——只見溫寧發微,神很是張!
宋木海皺起眉頭,連忙問:“寧啊,咋了?”
溫寧為難咬了咬下,往自己那屋指了過去。
“爸,媽,剛才有一個男的跑到咱家那邊的窗口,喊著小姑子的名字,還一個勁兒讓小姑子出去跟他幽會。”
啊?!
宋木海和劉英都扎扎實實嚇了一大跳!
劉英的臉霎時白了又白!
宋木海較為冷靜,氣呼呼道:“那畜生是誰?!在哪兒?”
溫寧輕輕搖頭,答:“他說是什麼合作社監督員,我聽不怎麼清楚。他還在窗口喊著,我一時不知該怎麼辦,只好過來問一問你們倆老。”
宋木海騰地疾馳往屋外沖去——
劉英“啊!”了一聲,慌里慌張要跟前去,奈何過于慌張,差點兒栽倒在地上!
溫寧趕上前攙扶住,安道:“媽!你別張,咱們一塊過去瞧瞧。”
月皎潔,院子外也亮堂得很。
宋父在前頭打開了大門,發出清脆的響聲。
等待在屋另一頭的林聰驚喜瞪眼,出得逞瞇瞇笑容,見前方有人影快速往這邊沖過來,連忙快步奔前去。
“芳芳!小寶貝!你終于出來了!等得我的小心肝兒噗通跳——”
他騰地剎住腳,看著沖過來的——竟是一個怒目橫瞪的中年瘦削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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