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1章 失憶年

城東北方二十余裡，坐落著幾個村莊。這裡原本是一片荒野，並無人煙，畢竟京畿重地，按朝廷以前的規製，南起群山，北至黃河，東起虎牢，西達函谷，這之間只能有一個城，而不得再有其他村落，城鎮，以彰顯大漢國都的威嚴所在。

不過劉赫登基以後，廢除了這條規製，由於在他治下，司隸地區日趨安穩，往來商旅十分繁盛，再加上這一代河流溪水集，田地沃，因此十余年間，便發展出了十多個大大小小的新村落。

在雲海郡建後，劉赫命賀昌為首的工程隊，將城四周的村鎮，進行重新規劃，水系、建築、農田、道路等等。

有了這些條件，許多小型商隊，進城易完畢後，無法承擔在城居住的開支，便會在關閉城門之前，趕去各個村鎮之中歇腳。再加上其農田產出，以及各種手工製品，使得這些村落很快便繁榮了起來。

這日，距離虎牢關大戰，已經過去了半個月。

包括豫州在的北方州郡徹底完一統，這件大事，對於劉赫治下的大漢百姓而言，自是令人歡喜的。

因此，大戰結束之後，原本神經繃的一帶，變得比以前更為繁榮。

不過此時，在其中一個名為三水村的村落中，三條小溪匯聚之的岸邊，有著一顆需兩人合抱的巨大銀杏樹。

初秋時節，銀杏樹的樹葉，開始漸漸有了泛黃的趨勢，如此巨大的，如同華蓋一般的樹冠，一旦樹葉全部變金黃，實在是一道不勝收的景。

可是，坐在樹下的一個俊朗青年，卻是皺著眉頭，托著下，兩眼無神地看著前方，似乎對這景毫不在意。

“我是誰……我到底是誰呢……”

男子自言自語著的時候，不遠，一名小跑了過來。

“鐵頭……鐵頭……用飯啦……”

清脆如同百靈鳥般的聲音，頓時將男子的思緒拉了回來。

他扭頭看過去，一見到，愁容立刻變了笑臉。

“小鵑，你來啦。”

回應一聲，男子便站起來，徑直迎了上去。

“嘻嘻，鐵頭哥又在這裡找記憶啊？”天真爛漫，讓男子心頭一暖。

“是啊，每次只有坐在這棵銀杏樹下，我心才能平靜下來，或許只有這樣，我才能明明找回失去的記憶。”

笑著說道：“其實鐵頭哥就算不記得以前的事，也沒關系啊。在這裡生活不好麼？”

男子了的頭：“這裡生活當然開心啊，只是我忘了自己的名字，忘了自己的父母是誰，心裡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努了努：“這倒也是呢。小的時候，我爹進山打獵，好幾天沒回來，我和弟弟都急哭了，以為他出了什麼事。你忘了自己的爹娘，這麼久都沒見到他們，他們也肯定很著急的。”

男子了太，說道：“不說這些了，這反正也不是說想就能想起來的，走吧，回家。”

兩人一路有說有笑，沒多久便來到了村中一小院前面，剛剛推開院門走進去，便聽到了一個有些尖酸的聲音。

“喲，居然還記得吃飯時間啊。我還當你失憶以後，什麼都忘了呢。”

男子對這個聲音，似乎早已習慣，完全沒有什麼意外的樣子，可是聽到這番話後，卻是撅起了。

“娘，你怎麼總是這樣對待鐵頭哥啊。”一個形微微開始有幾分發福的中年子，斜了男子一眼，隨後快步上前，一把拽過了。

“臭丫頭，這才認識他幾天，胳膊肘就往外拐了？老娘管他吃，管他住，對他哪裡不好了？非親非故的，賴在咱家這麼多天，他一個人吃的飯，比你姐弟倆加起來都多，咱家也不是大富大貴，哪裡養得起？”

說這話，理直氣壯，毫沒有半點要回避的樣子，甚至有些故意說給男子聽的意思。

“好了，說幾句。”屋，一個中年男子敲了敲桌子喊：“鐵頭當時著甲胄，在河裡飄了不知多久，定是與曹賊戰，為國盡忠的朝廷軍士，你怎能如此刻薄？”

婦瞪了他一眼：“當兵又怎的？咱家去城裡賣竹筐和鴨蛋時，也沒城稅，他們拿的是咱們的錢糧，拚死打仗也是理當的，怎的傷了還要我來養？”

那男子似乎有些懼，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的那一句話，被這個人頂回去以後，便悻悻地不再開口。

從屋跑出來一個小男孩，他一把抓住鐵頭的手，卻是一臉崇拜。

“鐵頭哥哥好厲害的，那麼重的磨盤，爹爹都搬不呢，他去能從院子的這頭，搬到那一頭去，我長大以後，也要像鐵頭哥哥這麼厲害！”

話音剛落，那婦便一把揪住了男孩的耳朵：“老娘還沒死呢，你小子想去當兵？家裡就你一個獨苗，你想讓咱葉家斷了香火麼？快回去吃飯。”

男孩一臉委屈，卻是不敢違逆自己母親的話，只能走回屋，一邊走，一邊還時不時回頭看一眼鐵頭。

打抱不平：“娘，前兩日鐵頭哥哥留下的甲胄，被一個商隊看中，說是好鐵打造的，不是賣了不錢麼？”

子沒好氣道：“你這臭丫頭，倒好意思提？總共賣了不到兩千個錢，外加兩匹麻布，你這妮子，統統拿去給他買藥了，兩匹布也拿了一匹給他做衫，都說大不中留啊，今兒為娘的可算是見識到了，這才認識幾天吶，心就跟著人家飛了？老娘白養了你這麼多年。”

“娘，你說什麼呢，誰的心跟他飛了……”頓時有些起來。

鐵頭對婦人的諸多刻薄話語，倒也沒有放在心上，大約是這麼多日子，早已習慣了。

他對著婦人拱手作揖，聲道：“大娘不必懊惱，待我恢復了記憶，回到家中，定會好好補償，絕不讓大娘一家吃虧就是了。”

得到了這個承諾以後，婦人也不知是真的信了，還是只是說累了，便瞪了鐵頭一眼，轉回屋了，也趕拉著鐵頭一起進去用飯。

不多時，吃完了飯，那中年男子說道：“這些時日，我又編了一些竹筐，竹席，竹籃，也夠裝上滿滿一車了，我看家裡的鴨蛋，也攢了五十幾個，稍後我與鐵頭，還有兩個孩子，一同去城裡，將這些什賣了，再買些食回來。”

“好誒，又能進城啦。”小男孩顯得最是興，他跑過去抓著鐵頭的手，欣喜道：“鐵頭哥哥，你以前有沒有去過城啊？城裡可好玩了呢，還有很多很多很多好吃的呢，這次我帶你去，讓爹爹給你買好吃的。”

刮了下他的鼻子，調笑道：“我看啊，你就是自己饞，偏說是給鐵頭哥哥買。”

這時，婦人一臉埋怨道：“你們都去城裡耍鬧，偏偏將我一個留在家中？不行，我也要去。我還想給自己還有妮子，一起做件新裳呢。”

“好好好，同去，同去。你去收拾下鴨蛋，我去套車。”

男子走開之後，沒多久，便駕著一輛後面裝滿了各種篾匠製品的驢車，來到了前院門口。

他把兒和兒子放到車上，讓婦人上去駕車，自己卻和鐵頭，一起跟著驢車走路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