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8章 魏延奇謀

漢中東南群山之中。原本應當只有野飛禽出沒的山林之中，此刻卻有一個個人影正在行進。

為首的武將，赫然便是魏延。

走了半天，魏延已是滿頭大汗，他停下腳步，邊副將，上前將一塊大石頭拂了幾下，待魏延坐下後，趕忙遞上水囊。

“咕嚕……咕嚕……”

魏延連著喝了好幾口，那清冽的山泉，讓他瞬間恢復了幾分神。

隨後他看了看周圍，問道：“我等在這山中行軍，已有七日，不知此地到了何？”

副將答道：“末將已查探過，前方西南側十余裡，有一村落，村中大約三四十戶人家，此村落隸屬於郡，漢昌縣，距離縣城尚有二十余裡路程。”

“哦？到漢昌了？”魏延有些驚喜，“如此算來，再有七八日，我等便可抵達閬中城下了，嗯……這便不至耽誤了主公之大計了。”

副將從魏延手中接過水囊，自己也趕喝了幾口，這才繼續說下去。

“將軍，末將還是不明白，主公說了，按照原定計劃，漢中已是唾手可得，我等何必如此費力，在這茫茫山野之中行軍？”

他這話雖然說得恭敬，卻也不免有一埋怨之意。

當日，魏延主請纓，說從當地樵夫口中打探道，在這群山之，有一條小路，雖然崎嶇難行，且極為，卻可直通閬中。他請孫策撥五千兵，輕裝簡行，從此山道，趕到閬中城下。

閬中原本有萬余守軍，幾日前被吳懿調走了六千銳，因此城中空虛，魏延自忖剩下四千老弱殘兵，絕對擋不住自己的攻勢，甚至那些新歸附朝廷的益州降卒，說不準會直接開城投降。

如此一來，自己在閬中休整之後，便可直撲都，再等孟獲蠻兵到來之後，自己為主，孟獲為輔，這奪取益州首功，就非自己莫屬，到那時，自己在軍中平步青雲，便是周瑜也不敢小覷於自己。

這副將也是自荊州時便跟隨魏延多年的心腹，魏延也不瞞他，將自己的計劃，對他說了個大概。

副將初時也是極為欣喜，然而他抬頭看了看周圍的莽莽群山，又是滿臉苦。

“只是……哎，這山道如此難行，灌木叢生，猛遍地，而且時常下雨，泥濘不已，要想趕到閬中，只怕要比原定時日晚上不，將士們帶的乾糧本就不多，這些時日趕路如此艱辛，數十名兄弟或風寒病死，或夜間為猛所襲殺，再如此下去，軍心恐將有變啊。”

魏延卻是毫不在意，他出佩劍，力砍掉一叢擋在前方的灌木，片刻後，長劍拄在地上，說道：“傳令下去，奪取閬中城後，城府庫財，將士們可任取。”

副將喜憂參半道：“如此未經請示，是否會招致主公不滿？”

魏延笑道：“主公乃懷大志之人，豈會在意這些許財？何況劫掠財，鼓舞士氣，自古皆然，何足道哉？”

副將聞言自是歡欣鼓舞，當即退下去傳令，不多時，後眾將士們，便傳來了歡呼之聲。

南鄭城中，劉正眉頭略帶焦慮，看著坐在左側，正閉目養神的諸葛亮，雙微啟，卻最終還是沒說出什麼。

“兄長有疑問，但可問個明白，何苦悶在心裡。”

劉正聽諸葛亮忽然出言提醒，抬頭看去，卻見雙眼還是不曾睜開，不過見他如此話語，自己也便不再猶豫。

“我看三弟不過些許皮外傷，歇息兩三日，便可無礙，為何要將他調回都養傷？四弟程央不久前被父皇招回，商議與我大妹寧毓公主婚事，而益州諸將，新近歸降，各有盤算，難為朝廷盡全力，如今我邊可堪大用之將才，唯有三弟而已，他這一走，待孫策與周瑜大軍趕到之時，如何抵擋？”

諸葛亮面容含笑，眼角看著劉正，隨後微微搖頭。

“我原以為兄長在送三弟離去時，便會忍不住問個明白，不想能忍到現在，實在也是難能可貴了，哈哈哈……”

劉正看他神輕松，自己的憂慮之，也緩和了三分，語氣也隨之緩了下來。

“二弟究竟有何謀劃，還是早早告訴愚兄的好，否則愚兄之後幾日要夜不能寐了。”

“哈哈哈……好好好，兄長既然發問，小弟豈有不言明之理？”

他子稍稍向劉正的位置前傾，劉正也迎合了過去。

“兄長以為，何可謂之曰知兵之人？”

劉正不假思索：“孫武有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敵我雙方，各自優劣、長短，彼此所天時、地利、人和之便，若俱能若觀火，則可謂知兵之人。”

“不錯。”諸葛亮微微頷首：“兄長自得陛下垂訓，自是不差。如此，以兄長觀之，如今孫策大軍將兵臨城下，與我軍相比，強弱如何？”劉正稍稍思慮後，說道：“敵我兵力相若，我軍為守，南鄭城雖稱不上城高壕深，卻也依托地形，可謂易守難攻。況敵軍不久前遭逢慘敗，孫策本人僅以免，如今士氣不高，而我軍卻是士氣正盛，全軍將士，皆盼早日生擒孫策，攻下江東，一統天下，也好封妻蔭子。唯獨不如之，便是愚兄統兵之能，不如孫策、周瑜二人，軍中可用將士，似也比不過對方。不過有二弟你相助，想來可抵過幾分。如此，天時、地利，我方佔有，人和，雙方各有其便，難分高下。”

諸葛亮笑容更甚：“呵呵，兄長著眼全局，思慮周全，更能直面自不足，由此可見，陛下將益州重擔，托於兄長，實在是英明之選。”

劉正連連擺手：“二弟莫要取笑於我，快說正事要。”

“好好好。”

諸葛亮稍稍正了下神：“兄長對孫策，周瑜之能力、秉，已極為識，然而，敵軍之中，還有一人，十分重要，兄長卻是忽略了。此戰我軍要想取勝，守住漢中，並非難事，但若想盡可能減我軍傷亡，更要徹底挫敗敵軍軍心，其關鍵，便在此人上。”

“哦？”

劉正頓時來了好奇心，子也朝諸葛亮的方向更靠近了一些。

“是何人如此重要？”

諸葛亮神一笑：“魏延，魏文長。”

劉正一愣：“此人在孫策軍中，雖也算頗重用，然地位，軍功，皆在黃蓋，程普等人之下，何至於被二弟這般重視？”

諸葛亮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了沙盤地形圖面前，一邊繞著沙盤走，一邊繼續說下去。

“魏延此人，本和老將黃忠，一同歸降孫策的荊州將領。黃忠老將軍，在曹死後，為故主服喪三月，得孫策兩次上門拜訪，方才為其效力，而這魏延卻是不然。”

劉正也說道：“此事我也有所耳聞。魏延主斬殺曹親眷，提首級去見孫策，直言曹在荊州時，多有暴政，士族不滿，百姓怨憤，於軍中也是賞罰不明，一味重用自己曹氏、夏侯氏諸將，那夏侯惇有軍功，卻位居眾將之首，連曹昂也依仗自己是曹長子，凌駕於荊州眾多降將之上，早已讓他們極為不滿。”

“不錯。”諸葛亮繼續道：“此人統兵之能，即便在我軍之中，排除陛下之外，只怕也在前十五之列。而且志向不小，更是智勇雙全，絕非程普等人可比。”

劉正點頭道：“父皇曾經說過，荊州大小將領，上百人，多為酒囊飯袋，唯蔡瑁、張允於水戰，黃忠、魏延，智勇兼備，此四人可為大用。可惜北方無有水戰機會，使蔡、張二人未及揚名，便死於虎牢關前。不過這於三弟傷勢何乾？”

諸葛亮這時便用羽扇指向沙盤中的某群山。

“兄長且看，這群山之中，有一當地樵夫所行小道，雖然險峻難行，甚至有斷崖峭壁，猛出沒，卻可從漢中直通閬中。”

劉正大驚失，趕忙繞著沙盤，仔仔細細看了許久。

“有如此險道，二弟何不早說？如今閬中城空虛，只有幾千老弱殘兵，倘若敵軍兵至，豈非可就此直撲都？”

“哈哈哈……兄長莫要擔憂。我早料到，以魏延秉，定會想方設法打探此等小路，試圖立下頭功，而孫策雖然自負自己可攻取漢中，卻難免付出不小代價，日後難以長久堅守，因此定會同意他行此險招。”

劉正這時候似乎想明白了什麼。

“二弟的意思，是讓三弟假意傷不輕，要回都養傷，實則帶兵繞道閬中，防備魏延？”

“不錯，正是如此。”

諸葛亮笑道：“如此一來，可有三利。”

“其一，你我兄弟幾人，盡皆年，孫策本就有輕視之意，而申氏兄弟，狂妄自大，貪功好利，必會對孫策自誇，說一箭重傷三弟，如此，三弟回都養傷一事，他們必不生疑，且會更添輕視之心，如此我軍勝算又多幾分。”

“其二，生擒魏延，挫敗敵軍謀劃，隨後三弟可作奇兵，在兄長和孫策鏖戰之時，突然殺出，定能出其不意，大敗敵軍。”

“其三，便是最為重要一點。當日曹為荊州本地士族所害，兵敗死，便是因為他重用北方將領和曹氏、夏侯氏子弟，製荊州士族。如今荊州歸附孫策，自是希能得到重用，建立功勳，一來守住荊州基業，避免豪門土地，被陛下均田令所分。二來，他們雖有一統天下之心，但荊州士族，侵佔益州天府沃土之意，已非幾日。”

“因此，孫策此番在大敗之後，還敢發兵馬，進攻漢中，便是那龐士元說荊州各族，出力相助所致。孫策許諾，倘若奪取益州，便將益州土地，分與荊州各族，日後北伐功，也當與他們共天下。”

劉正這下徹底明白了：“如此說來，魏延這支奇兵，所代表的，便是荊州各族謀奪益州之決心。若此路兵敗，即便漢中為孫策所奪，那也是江東士族功勞，屆時，江東豪門，必定重蹈曹覆轍，傾軋荊州豪門。倘若孫策攻取漢中失敗，則江東豪門同樣會歸咎於荊州兵馬，將戰敗之罪，全推給魏延，也就是推給荊州豪門。”

“正是。如此一來，不論孫策攻城是否功，其部荊、揚兩派，勢必。那時兄長舉兵東進，關將軍、玄德公，自豫、徐二州舉兵渡江，如此三路大軍並進，孫氏覆滅，則指日可待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