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這醫方的確十分大膽。厚扁之毒難解，過量解藥又會即刻消解毒。這就意味著，互相制衡藥更難。若用別的毒藥，只會加重其毒。

丁勇最後也無法消解此毒。

從盛京帶來的藥材，以及裴雲暎從臨近岐水送來的草藥都已一一看過，能用上的都用上了，藥效仍然不佳。

蘇南已沒有別的草藥。

赤木藤……

最近的平洲運過來，也要五六日了。

陸曈眉頭鎖，抬眼看向窗外。

窗外皚皚風雪裡，可見落梅峰嫣紅。

落梅峰倒是有很多草藥，從前常在其中取用，可惜都是大毒之，本無法解厚扁之毒。

不過，赤木藤……

陸曈心中一。

等等，似乎了一個地方。

……

翌日，醫宿安靜，清晨，天還未亮，陸曈早早起榻。

隔壁屋子裡，林丹青還沒醒。陸曈背上醫箱，推門走了出去。

此時天尚早，昨夜癘所奉值的醫還未回來換人，院子裡冷悽悽的，陸曈提著燈，才走到院子，就聽見“吱呀——”一聲，院子裡另一間房門開了。

陸曈詫然回頭。

這個時候，醫們應當還在休息，就算早起，也不至於早起如此之早。

想要瞧瞧對方是誰，然而走出來的人實在令人意外。

“裴雲暎？”

清晨的雪還不大，片片碎瓊裡，他冠端正，神自如，彷彿特意在此等著。

“你怎麼睡在這？”

衛們的宿不在此，裴雲暎是從醫的宿屋出來的。

“昨夜我突不適，怕臨時生病，特意問常醫正換了間屋子。”

陸曈心中一沉。

回答如此自如，理由卻又如此荒謬，他分明是隨意編了個理由。但他為何要睡在這裡，總不能猜到要做什麼，提前在這裡等著。

他有讀心不？

“你呢？”年輕人瞥一眼，似笑非笑道：“起這麼早，去哪？”

“癘所。”陸曈答得很快，“換俸值醫。”

“哦，”裴雲暎點頭，打量一下，“去癘所，帶了醫箱、斗篷、竹筐、鐵鍬……”

他嗤笑一聲：“你怎麼不乾脆僱輛馬車？”

陸曈：“……”

“陸大夫，該不會想上山吧？”裴雲暎的目落在揹著的那柄鐵鍬上。

陸曈不語。

昨日問過常進，能不能帶人上落梅峰一趟。

常進還未開口，在一邊的李文虎聞言便大力反對。

“落梅峰很大，”李文虎道：“山路又陡，別說下雪，不下雪時，都沒幾個人願意往那荒山上跑。只有家裡死人拋在墳崗的，山上一大片墳崗，聽說就是死的人多，那梅花開得才特別豔。嚇死人了。”

“眼下大雪封山，更不能去了。一進那山，人在裡頭本出不來。”李文虎狐疑看著，“陸醫，難道你想帶醫們上山？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醫本就，要是折在山上，撈都撈不回來，那是找死。”

耳邊人的聲音打破的思緒。

“山上下雪，山路難行，危險勝於平日百倍。你不要命了？”

陸曈看著他。

他站在面前，角雖笑，語氣卻很嚴肅，是在認真告誡。

陸曈道：“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他微微蹙眉。

落雪無聲在二人中間飛舞。

他盯著陸曈許久，半晌，裴雲暎點頭：“那就走吧。”

陸曈一怔：“什麼？”

青年接過陸曈手中沉重鐵鍬，淡道：“我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