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一張餐桌,沈知意眉頭蹙,被裴彧的一句話擾得心神不寧。
還沒完全恢復,在暖燈的映照下臉也是蒼白的,微抿著,模樣困又惱怒。
裴彧低低地嘆了口氣,不想讓不高興,放輕了聲音,“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待著,沒其他意思。”
他也知道自己心急了,但實在忍不住,更何況現在了傷,他只是想守著。
沈知意看著他沒出聲,眉頭仍皺著,半晌,生地說,“我不需要別人照顧,你回去吧。”
就算真的需要人照顧,這個人也不該是裴彧。
態度堅決,似乎沒有可以商量的餘地,說完就要離開這裡,裴彧沉默片刻,在從自己前路過時攥住手腕,沒用力,虛虛攏著,兩人一坐一站,他就以這樣的姿勢微仰起臉,專注,“就住一晚,天亮我就走,我什麼都不做,不討你煩。”
他語調低低,眉眼間有淺淺的倦,臉不比沈知意好看多,看起來甚至有些病態,不合時宜的,沈知意又想起聽說他心臟不好的事,思緒再次被擾。
沒立刻拒絕,裴彧鬆開了虛攏在腕間的手指,偏頭抑地咳了幾聲,原本蒼白的臉龐頓時染上幾分,只是這卻讓人覺得刺眼。
他咳完轉過頭來,再次詢問“行嗎?”
姿態一點都不強,一點也沒有他之前冷言冷語的傲慢模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不好……
沈知意轉過,“隨便你。”
反正他總能得到他想要的。
家裡只有一間臥室,次臥被用來放雜,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其他人住進來,裴彧要住就只能在沙發上將就,沈知意刻意讓自己不去關注他在做什麼,在臥室裡一直髮呆到外面沒了靜。
看一眼時間才驚覺已經到了凌晨,但仍一點睡意都沒有,七八糟地想了一大堆,最後也只沉沉地嘆了口氣。
裴彧……滿腦子都是裴彧。
猜想他這時應該已經睡了,沈知意翻了個也打算睡覺,幾秒後忽然又想到沙發上連條毯子都沒有,他怎麼睡的?
糾結半晌,還是拿了條薄被,悄悄開啟房門。
客廳一片寂靜,沈知意抱著被子放輕作走了幾步,在漆黑的夜裡看到沙發上模糊的人影廓,走近了,才藉著稀薄的月看清裴彧。
他側躺在沙發上,枕著一條手臂,看上去睡得很。
沈知意蹲在他邊,看著他睡著時的模樣,以前在華庭時,偶爾半夜醒來也會這麼靜靜看他一會兒,什麼都不想。
總覺得跟他是兩個世界的人,平日裡見慣了他被人眾星捧月的模樣,只有這種時候,才會覺得兩人近在咫尺,是手就能到的距離。
小心翼翼地將薄被蓋上去,自以為作已經足夠輕了,準備離開時卻低頭跟他的目撞了個正著,一下僵在原地。
裴彧沒有立刻出聲,只是目沉靜地看著,像是不夠清醒,又像是一直未曾睡著,線昏暗,沈知意分辨不出來。
就這麼靜了幾分鐘,沈知意已經想要離開,垂在側的手腕卻被人了,低頭看去,裴彧依然保持著側睡的姿勢,出一隻手握住了的,指腹緩緩挲。
他手很冰,涼得沈知意細微地了,或許是他作太輕太慢,像極了意識不清時候的舉,一時竟生不出毫抗拒,既沒有出自己的手,也沒有離開。
“知知。”
一聲輕喃回了沈知意的理智。
裴彧沒有抬頭看,目落在兩人握的手上,一寸寸攥了,聲音十分清醒,“回華庭好不好?”
他說得委婉,意思卻只有一個,沈知意怔怔地著他,對上他側眸看來的目。
他不是在說笑。
其實不是很驚訝,從他這兩天反常的舉中就能察覺他的念頭,沈知意不傻,當然也明白他的意思,之所以一直裝作不懂,刻意不去想,是因為自己給不了他想要的答案。
當初決定跟他分開是經過深思慮的,至今也不後悔這個決定,這其中不僅有他的原因,也有自己的問題。
“裴彧,”聲音,如夜靜謐,緩緩將自己的手從他手中出,“我沒有信心。”
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他。
討厭像和霍恆那樣鬧得如仇敵一般,相看兩生厭,現在這樣,或許是他們最好的結局。
即將要分離的瞬間,裴彧攥住指尖,他眸沉沉,一點一點將的手重新握,帶著絕不放手的狠勁兒,“為什麼?”
他抬眸,神認真,“因為我們的開始和別人不一樣嗎?”
他不後悔從南園將帶走,甚至萬分慶幸那天晚上出現在南園的人是他,就算重來一次,他也仍然會那麼做,當個趁人之危的卑劣小人。
手指被他寸寸纏住,心也好似被他在掌心,隨著他的每句話起起伏伏,沈知意抿,沒有辦法給出回答,連自己也捋不清,一頭麻,只知道自己沒有辦法應他那句“好”。
不說話,裴彧便當作是預設了,篤定地說,“那我們重新開始。”
他微仰臉,似乎不明顯地笑了下,帶著他特有的清傲和難得一見的,“從追求你開始。”
怔忡地看著他,沈知意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在急促的心跳聲中出手,後退兩步,“你沒必要再在我上費心思。”
口不對心,匆忙遮掩,想要徹底打消他的念頭,因此把話說得乾脆,“我們不可能了。”
裴彧坐起,雖沒近,目卻追過來,“可不可能試試才知道。”
他惦記那麼多年,有足夠的耐心等回頭看一看他。
沈知意啞口無言。
自己的心自己清楚,大可以回他一句“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但沒有底氣,以至於在這種時候又陷了沉默。
夜籠罩下看不清的表,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裴彧不想得太,聲說,“回房間吧。”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