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關注此事的宗室公卿,鉤起床帳后的第一句話,大都不離一問:
“當真麼,長公主和梅駙馬真分啦?”
宗婦行中,似玉公主那一朋盼不得昭樂長公主好的,可丁可卯向遞進消息的史求證,好像史每點一下頭,們心頭的快意就能多一分。
尤其慎親王妃,才因義被整飭的事咬牙惱恨,轉天得知這消息,頓時松快地出了口氣。
郎君行中,聞信者則喜憂參半,似廣信侯家的三郎馮真便又喜又惱。喜的是老大終于離開了那個桎梏,又可以與他們同行游樂了,惱的是梅氏子何德何能,白白霸占長公主七年,竟無本事許老大一個白首偕老!
英國公府里,黎明即起練槍的言淮,一殺氣騰騰。
單看那一招一式奔著要人命去的凌厲槍法,便知平南小將軍滿腔里剩的,惟有怒火。
惱恨梅鶴庭還在其次,一個自以為是的人罷了,在他槍下都走不過一個回合。
他恨的是自己對阿姐的病癥束手無策。
半個月過去,從南疆帶回的郎中巫覡也好,奇藥偏方也罷,經驗證竟沒一個頂用的,越想越令人心焦。
城東旗亭,曾經心儀長公主而不得的公孫俊彥們,得知昭樂殿下重回自由,一個個大清早的就跑來借酒澆愁,捶足頓罵自己,蠢材蠢材,為何就不知多等幾年!
城北護城河沿岸,一個高大壯碩的影正在發足狂奔。
那是東閣大學士柳家的孫子,當年對昭樂長公主深重,參加長公主與梅探花的婚宴后,失意之下立誓終不娶,從此暴飲狂食,生生從一介清俊小生吃了燕北壯漢。
今兒一早,這位柳郎君陡聞喜訊,捶床狂笑數聲,慷慨激昂道自己的機會又來啦!當務之急,自然要先減去一膘,冠而出,家人攔都攔不住。
這樁笑談傳到城東宜春坊,將楊珂芝、李夢鯨、傅芳芳、傅園園等一眾約好為長公主擺二春酒的好友,笑痛了腹腸。
一件說不上面的事,莫名為永淳三年四月暮,轟京畿的頭等輿,塵囂杳杳,議喧天。
連帝宣長賜也不能免俗,升座前在兩儀殿中饒有興趣地問:
“他果真撕毀了玉牒抄本?”
黃福全躬為皇帝整理腰上的黃龍玉鞶帶,陪著笑道:“板上釘釘的事,這位大人便撕了全城的紙,也改不了宗府供在太廟的玉軸不是,只是這行徑,未免狷狂不敬了。”
帝輕哼一聲:“他若連這點都沒有,便是姑姑發話,朕也不敢起用這麼個薄人。”
“黃福全,依你看,梅卿是悔了麼?”
黃公公搖頭說老奴不知,而后似模似樣揩了揩眼角,“殿下啊殿下,先帝爺在世時最疼惜的姊妹,就屬昭樂殿下了……便是奴才一想起也心疼,昨夜長公主府又召了太醫,這程子不知道怎麼樣呢。”
皇帝腮骨一棱,眉宇間出年自有的剛毅與威儀,召進中常侍高讓。
“今兒朝會上,何人為梅長生說好話,何者彈劾梅長生不敬宗室當貶謫,又有誰趁機翻出長公主回護廢王燾的事小腸,給朕一筆筆記清楚!”
皇姑姑既然有意鬧出這麼大靜攪渾京城的池水,只為釣出庶尹百的表里春秋,那麼他可得看個仔細。
不能辜負皇姑姑的一片苦心。
那頭朝會還沒散,長公主府的門房已為比西市還熱鬧的集會。
一早晨的功夫,各府各坊向重歸孑然的昭樂長公主遞進的邀請帖子,足足摞了半尺來厚。
泓兒和澄兒雙臉匪夷,將滿捧的箋子呈到殿下跟前。
只見鑲邊泥金箋、漂碧花箋、秋水瘦金箋五花八門,甚至還有一張乍眼的大紅雙囍帖子混跡其中。
那上頭署九個大字:柳生敬慕長公主妝鑒。
“真好新鮮。”宣明珠睡眼本餳忪著,生生被這堆帖子給鬧神了。
的氣息略較昨晚安平,端著葵口小青花呷一口龍眼湯,趿著舄在榻邊拆帖。
想起一樁事,沒抬頭問:“他還在外頭呢?”
泓兒知道問的是誰,回說:“寅時末被姜瑾走了,聽說是有案子。”
宣明珠哦了聲,著手邊的各請帖,忽忍不住噗嗤一樂。
“怎麼跟唐僧逃出了蜘蛛魔爪似的,瞧瞧,本宮一撒手,人緣都變好了。”
澄兒“啊”了一聲,“敢咱們長公主府是盤呀?”
泓兒踩了澄兒一腳,“可胡說,咱們殿下是紫金蓮座上的琉璃菩薩呢,天生面喜,眉妝一點紅,一睇一笑皆為楊枝甘。”
“可別,”宣明珠直嫌麻,指纏發梢輕笑,“菩薩不凡心,我。我說孩兒們,姥姥的盤空了,是不是該張羅著采補點兒氣進來呀?”
自己的家私被天下聞,猶有閑戲謔,更妙邊有個澄兒捧場,覷臉問主子,“殿下您想怎麼補?”
宣明珠輕彈丹蔻,哼笑兩聲兒,怎麼補?
昨晚上橫豎睡不著,從朝堂巨細想到兒長,迷瞪瞪之際靈一閃——活到這地步,天大地大我最大,橫豎還立什麼牌坊?
這一世旁的都足了,唯有一樁,從小到大比不過的小六,駙馬就降了仨,還有各面首不一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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