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稚不高興地抿了抿,不擔心阿策哥哥的騎和箭,但鐘伯勇又是主要求上路障,又是占了先機拿下滿分,就算阿策哥哥同樣靶靶十環,最多與他打個平手,也不住他那囂張的氣焰……
果然有其弟必有其兄,有其姑必有其侄,這一窩挑事真討人嫌!
姜稚恨恨沉出一口氣,看向在旁候場的元策。
元策單手負在后,靜靜著越漸接近終點的鐘伯勇,不見神波。
駿馬越過終點線,鐘伯勇勒住韁繩,回頭看向滿環的十座箭靶,沾沾自喜一笑,居高臨下地睨向元策:“沈小將軍闊別書院已久,可能不知道考校的規矩,這些路障是我額外讓教頭加的,你若覺力不從心,不必逞能,讓人撤了就是!”
“多謝鐘小伯爺提醒,我自有分寸。”元策笑著轉開眼,目在人群中緩緩掃過一圈,落定在最邊上那位玉面小郎君,“姜小公子可否幫我個忙?”
姜稚一句“什麼忙呀”就要口而出,一看周圍人過來的好奇眼,端著架子清了清嗓:“何事?”
“將你頭上的發帶借我一用。”
姜稚一愣,哦了聲,側頭讓谷雨來摘,很是驕矜地眨了眨眼:“我從不借人東西,別人用過的我就不要了,賞你了吧。”
眾人還沒明白這是要做什麼,一看元策接過那墨發帶,竟拿它蒙上眼,在腦后系了個繩結!
鐘伯勇霍然抬首,眼底閃過一不可思議。
人群中一片嘩然——
“……這、這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這考校原來還、還能這麼玩兒?”
滿場震驚喧嘩之中,元策手執長弓翻上馬,一路打馬到了起點線,撥轉馬頭,面朝向眾人。
姜稚像定在了長凳上,盯著那長高踞馬上的年,眼看那墨發帶覆在他眼上,風揚起發帶尾梢,拂過他鬢角,竟覺像是自己在與他耳鬢廝磨一般……
心怦怦一跳,姜稚了突然發燙的耳,下這不合時宜的念頭。
起點銅鑼一敲,黑亮寶馬踏著碎雪輕馳而出。
馬上年反手取箭,搭箭上弓,輕輕一拉弦,長指懶懶一松。
箭輕若無骨般飛而出,抵達箭靶,又奪一下狠狠木三分,正中靶心!
人群中倒起一陣冷氣,眾人齊齊從長凳上站起,如見神祇般扯著脖子出去。
姜稚也是激越萬分,一個起,雙手合十一拍。
啪一聲響,一群公子哥兒扭過頭,滿眼驚訝地盯住了。
……是沒有給死對頭鼓掌的道理。
姜稚合十的雙手攤開來,低頭朝手心呵了呵熱氣:“可真是他瞎貓著了死耗子……”
眾人很想附和郡主一句,也很想給凍著手的郡主送件披氅,然而場中這等奇觀,不容錯過一刻,一個猶豫之下,大家伙兒又轉頭看向了元策。
眼看跑馬道上,那寶馬不費吹灰之力飛躍過路障,馬上年干凈利落又是一箭。
比之鐘伯勇的青筋暴起、屏息凝神,此刻馬上人更像在玩什麼無趣的游戲,每一箭皆是懶洋洋信手一揚,偏每一箭又都牢牢釘進了靶心。
“這發帶是不是能看到啊?”人群中有人難以置信道。
姜稚不滿蹙眉:“本郡主怎可能用那等制濫造的發帶!”
眾人立馬怯怯閉上了。
鐘伯勇僵在終點,遙著那張氣定神閑的臉,垂在側的手慢慢攥拳。
幾個眨眼的功夫,有人實在不信邪,飛奔上前,一把拖走了一座箭靶,將靶子挪到了元策已然路過的位置。
“你——”姜稚雪白的食指直直一抬,驀地指向那手腳的人。
周圍眾人一愣之下再次朝看來。
姜稚生氣的食指一彎,緩緩垂了下來:“干得漂亮……!”
這一招確實“漂亮”,這箭靶都在人后了,開弓沒有回頭箭,無論如何都會一箭績!
眼看馮教頭兒不管,姜稚著急地跺了跺腳,剛想給元策發個暗號——
下一瞬,馬上年一扯角,手中長弓一轉,忽而一個后仰下腰,揚手倒出一箭。
奪一聲響,再次命中紅心!
十箭十環!
眾人呼吸一窒,大張著,吃了滿的冷風,眼看那寶馬穩穩躍過終點線,元策直起腰一勒韁繩,打馬回,一把扯下發帶,回頭朝人群中哪個方向一笑。
姜稚懸在嗓子眼的心在他越線一刻瞬間平穩落地,又在他看過來的這一剎倏地提了起來。
隔著雪后冷的空氣,隔著熱鬧的人群,兩道視線輕輕撞上。
姜稚不知怎的一張,慌地移開眼去。
目閃爍間一低頭,看見他指尖把玩著那發帶,心跳怦怦,如雷震響。
第25章
直到下一位考生上場, 眾人仍沉浸在方才如見天人的震撼里,久久回不過神來。
也不能怪他們沒見過世面,在這書院里安逸久了, 總以為天字齋的考校便是騎一道的“天”, 頂了天也不過就是鐘伯勇這樣的十箭十環, 哪里知道原來天外還有天。
當然, 更多的震撼在于,他們仰的這片天, 居然是沈元策。
雖然過去半年間,邊關傳來的戰報一次次震長安,但他們作為沈元策的昔日同窗,對沈元策的印象始終停留在他狗翻墻逃學,翻開書就睡得不省人事, 課上練習博戲擲骰子, 出口頂撞氣暈教書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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