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廣寧腦中嗡地一聲。剛才接風宴上闖進來的侍從,跪地磕頭時候說的話,飛速在他耳邊閃過:
——“我跟隨杜大人去懸壺巷取藥,卻被一群強盜圍堵。他們斬了我們的馬車,堵死我們的退路,杜大人我來向陛下求救,他自己還陷在懸壺巷里!此刻是生死未卜,求陛下救救他啊!”
——求陛下派人去看看——那些人都拿著長刀木棒,他們真的會殺人啊!
——再拖下去,就真的來不及了!
那是幾個時辰前的事了?杜玉章他……他……
“王禮,馬上去懸壺巷!”
李廣寧腳發,呼吸短促。他踉踉蹌蹌,卻走得那麼急,幾乎爬不上馬車。王禮趕上來攙扶他,被他一把推到一邊,
“滾開!朕不用你扶!去給我點上五百林軍……不,一千!去懸壺巷,要快!杜玉章還在那里……等朕去救……再拖下去,就真的來不及了!”
……
“快點!磨蹭什麼!杜玉章有個三長兩短,朕砍了你們的腦袋!”
前侍衛將馬車趕得飛快,李廣寧卻還不斷大聲呵斥。太過著急,他連儀仗都沒有擺,唯恐去晚了一步。
李廣寧掌心全是汗水,心臟幾乎要從腔里跳出來。
要是杜玉章出了什麼事……那他……
不,杜玉章不會出事的!從來禍害千年!杜玉章這種妖孽,就是上天派下來禍害他李廣寧的!若不將他禍害夠本,不在他邊陪足幾十年,杜玉章絕不可能死!
突然,前面彎路上拐出來幾個騎馬的衙役。駕上的駿馬一個減速,馬車明顯顛簸了一下——這可是駕!稍有顛簸,都有可能掉腦袋的!
驅車的前侍衛嚇得面如土,一馬鞭就向對面衙役。
“什麼人!這是陛下的駕!沖撞駕,該當何罪!”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啊!我們是京城知府衙門的衙役,才得到韓知府的命令,要去懸壺巷辦案!我們急著趕過去,沒有看到儀仗,才沖撞了駕!”
“懸壺巷?”
李廣寧聽到這句,一下子掀開了車門。
“杜玉章是不是在那里?他如何了?傷沒有?”
“稟陛下,我們不清楚杜相的下落。”
“你們這些廢……韓淵在哪里?將他來見我!”
“遵旨!”
“等等!”李廣寧突然想起一件事,
“你們既然接到了上峰命令,那今晚的案如何,總該知道了吧?今日有沒有人傷,傷勢嚴重嗎?”
幾個衙役換了一下眼神,有些猶豫地開口。
“稟陛下,今晚是一場斗毆案。雙方都是江湖強梁,不知是不是黑吃黑……場面上……十分腥。”
“當真是遇到了強盜?”李廣寧的心越越,“傷者幾人?嚴不嚴重?”
“稟陛下,今晚的案子,沒有傷者。”
李廣寧才松了口氣,突然心中一沉——沒有傷者,為何衙役說“場面腥”?他臉一下子白了,盯著那衙役。
那衙役卻渾然不覺,繼續說著。
“……因為那巷子里一共一十八名涉案之人,全部當場殞命,沒有一個人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