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們散去了,王禮才敢湊上前去。李廣寧依然保持方才那個姿勢,渾筋繃著,面容也繃得死。
“你聽到了嗎?”
“陛下,老奴愚鈍。不知陛下問的是……?”
“王禮,朕問你你聽到了嗎?杜玉章他沒事!這個狗東西,他全都是騙朕,是欺君!他裝死來騙朕,想讓朕害怕,讓朕屈服,這下賤的狗東西!你說朕是不是該殺了他!是不是!”
李廣寧越說越激,到最后就了歇斯底里的怒吼!他將桌上所有奏章都掃落地上,書房滿室狼藉。
“你聽到沒有!這妖孽……他沒有病!從頭到尾都沒有!他將朕當個傻子一樣欺騙!他……就沒事……”
“……他沒事……他本就沒事……”
李廣寧終于停了下來。他跌坐在龍椅上,雙手扶住了頭。王禮不敢抬頭,也就沒能看到李廣寧的表。可他能聽到他牙齒打,聲音也發著抖——
“……他沒事……他不會死……他……”
那聲音竟然是這樣虛弱無力,滿是恐懼與脆弱。
聽上去,竟像是瀕死之人絕逢生時,所能發出的一聲嗚咽。
……
原本,林安也在底下那群太醫當中跪著。可太醫都散去了,他還賴在門口沒有走。
這幾日他是擔驚怕,唯恐小命不保。畢竟,他誣陷了朝堂重臣,又欺騙君主,一旦被發現,那就是死罪啊!
本來,他聽徐妃說杜玉章死了,是深深松了口氣,以為這誣陷重臣的事竟算瞞天過海了。可他沒想到,杜相居然又活了!反而是徐妃被施加重刑,丟在了墳崗——那場景是慘不忍睹,林安回去嚇得做了好幾日噩夢!
接下來,又聽說陛下傳召,要重新給杜玉章診病。他哆哆嗦嗦來了,只等結果出來,陛下降罪——卻沒想到,杜大人竟然真的沒有病?
這是怎麼回事?旁人不清楚,他可是一清二楚——鄭太醫這人確實存在,只是相關之人都被滅口了而已!那藥方也是千真萬確……
——難道杜大人真的有貓膩,徐妃也不是全盤誣陷他?
林安想不明白這些,但他明白,這是他保命的機會。
等了許久,李廣寧終于出來了。林安趕湊上前去,
“陛下,臣還有話說。”
“什麼話?”
“關于杜大人……”
“他怎麼了?”
李廣寧聲音一下子提高了,“他還有什麼不妥?是當真還有患,你們之前卻沒發現?”
“不不不!陛下,杜大人欺君之罪千真萬確,我們這麼多太醫都會診過了,他沒有病!這等欺君犯上,膽大妄為,罪無可恕!若是……哇啊啊啊啊!”
林安被一腳踹到了門邊,額頭磕在門檻上,頓時流如注。
“誰告訴你,杜玉章這次裝病,是在欺君了?”
“陛下?”林安的腦子本轉不明白了,“他對著陛下裝病,不是欺君,又是什麼?擺明了是本沒把陛下放在眼里……”
“又是誰告訴你,杜玉章本沒將朕放在眼里了!林安,朕看你是狗膽包天,竟然敢對朝廷重臣指手畫腳!你想替朕做主,想替朕做這個皇帝了!是不是?”
“臣不敢,臣不敢啊!”
“朕看你膽子大得很,沒什麼不敢!”李廣寧發了狠,又是一腳踹過去,“朕警告你,杜玉章這次裝病的事,誰也不許傳出去!若是朕從外人口中聽到一個字,朕就要你的腦袋!”
“啊?”
林安哭喪著臉,“陛下,剛才那麼多太醫都聽到了,怎麼能管得住這麼多張……”
“那是你的事!”
李廣寧聲音更加嚴厲,“為太醫院總管,若是連那幫太醫的都管不住,朕要你何用?不如直接砍了,換能管得住的人上來!”
說罷,李廣寧看也不看林安一眼,拂袖而去。王禮跟他后,林安還想撲過來抱王禮的大,
“王總管,求你幫我說句話……”
“林安,你這是自己找的,我也沒那個能耐幫你!”
王禮瞥他一眼,
“在陛下面前說杜相的壞話,你這不是自己找死嗎?”
“啊?”
林安眼睜睜看著王禮的背影,本想不明白——杜玉章犯下欺君大罪,怎麼就不能說他的壞話了?就連徐妃忤逆了陛下,都說打斷脊梁就打斷脊梁!那可是妃子啊,陛下名正言順的小老婆!
他杜玉章再寵,還能比得過人家的小老婆?
……
從書房一路到寢殿,李廣寧都走得飛快,王禮幾乎跟不上他。可到了門口,他卻突然站住了。
他神數變,似乎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里面那個人。
“陛下,您快些進去吧!”
王禮勸道,
“杜大人胳膊還帶著傷,這鎖鏈……恐怕他不住的。”
“不住,也得給朕著!”
李廣寧聲音里著怒意,“他假死騙朕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朕不得住?”
此話一出,一陣沉默。
良久,李廣寧深深嘆了口氣。
“傳朕的旨意,白知岳會同韓淵,一起去查。務必查出這些藥從何而來,杜玉章那一日在懸壺巷見了何人!一定要給朕一查到底,一網打盡!聽懂沒有?”
“奴才知道了。”
李廣寧用力推開沉重的寢殿大門。杜玉章依舊是半跪的姿勢。聽到門響,他息著抬起頭來。
【略】
……冷汗從子里上涌出來,滾落到磨破傷口上,陣陣蜇疼。
可越是蟄得狠了,冷汗就涌得越多。這時候,杜玉章寢服已經被浸大半,領口也敞開了。一截瑩白的脖子,連同大片皮都在外面。
李廣寧眸漸深。他一步步走上前去,兩手進杜玉章腋下,隔著那松垮垮的寢服,將杜玉章懸在半空。
【略】
可此刻突然流通,那種麻酸疼的覺一下子侵襲進杜玉章四肢。他子猛地一陣搐,眼角泛出淚他息著,微張,鮮紅的舌在口中微微。
“……陛下,放開……”
【略】
杜玉章失了支撐,立刻倒下來,正跌進李廣寧懷中。李廣寧握住他雙手,用力著,助他脈回流。過了一會,杜玉章雙手上冰冷麻疼的覺終于退卻了。
“杜卿今日倒是乖得很。果然在朕的榻上等著朕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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