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平谷關的軍隊調?”
“不清楚……要不要匯報陛下!”
——怎麼回事?
李廣寧推開房門,走了出去。卻看到幾個值夜的侍衛在跑著傳遞信息,各個臉張。他住一個問道,
“因何慌張?”
“陛下!”那侍衛跪地行禮,“驚擾圣駕,臣罪該萬死!只因山外守衛的兄弟發現遠遠有煙塵浮,倦鳥驚飛,似乎是有軍隊調,已經來到山谷外了!”
“軍隊?”
李廣寧也是一驚。現在正是與西蠻和談時節,雙方許久未兵戈。這邊境,有何理由調軍隊?
“你們看清楚了?是不是徐浩然拉著平谷關外守軍在練兵?”
“臣等正打算去一探究竟……”
話音未落,卻聽到遠方轟隆隆一陣響!竟然是數十桿長箭,綁著浸滿火油的布團一起了進來!只見數十團火順著山谷**進來,如同一陣火雨,瞬間點燃了幾間茅舍,和地上干草葉無數。
“救火!”
那名侍衛一聲驚呼,眾人撲上前去,將這一通火勢熄滅。可這就耽誤了時間,等到侍衛隊們再次集結一守衛李廣寧他們所在的那幾間茅舍時,外面軍隊已經到了山谷口了。
“是誰?”
李廣寧又驚又怒,推開前擋住道路的侍衛們,大步來到山谷口。這谷口本來就有一道山梁阻隔,是天然的一道關卡。李廣寧登上山梁上,能看到不遠有軍隊在谷口前停下腳步。
此地易守難攻。對方似乎也忌憚武藝良的侍衛隊,暫時不敢強攻。李廣寧掃視四周,神冰冷——這些軍隊還穿著大燕的軍服,旁邊打著兩面旗子。旗子上大大的“徐”字和“木”字,正迎著風飄揚。
徐家軍叛軍……之前襲擊杜玉章和他的,就是他們!
再看到那“木”字,聯想到之前木清的突然到來。這叛軍的幕后黑手是誰,李廣寧哪里還能猜不出來?
“木朗……”
李廣寧恨得牙。當年就是這個木朗,害得他跟杜玉章誤會重重,一路到今日不可收場!雖然他自己也要負許多責任,可始作俑者依然該千刀萬剮!
就在這時軍隊分開,一匹馬踱步到了隊列之前。騎手穿圈套盔甲,卻出一張文人般的面孔。木朗抬頭看向李廣寧,笑容分外得意。
“對面,可是東宮太子李廣寧殿下?”
此言一出,李廣寧面容更難看三分——他早就登基數年,此人卻特意用舊日份稱呼,若說不是挑釁,誰人會信?
來者不善!
“放肆!”
一聲呵斥,卻是總管王禮。
“既然知道陛下名諱,就該知道此乃大燕天子,皇帝陛下!何方狂徒,罪該萬死,還不趕跪下謝罪?”
面對黑的刀叢槍林,王禮臉上卻毫沒有畏懼。因年老而略顯佝僂的也直了。他緩步走到了山梁上,就在李廣寧邊。他低頭看著木朗的臉。
“原來是木朗先生。當年也曾經借著陛下邊屬的帶關系,求見陛下數次。當初見面時,還曾央告我在陛下面前多多給你言。咱家被你煩得狠了,倒是安排你面見過陛下一次——陛下,您恐怕是不記得了。這種沽名釣譽之徒,您見得多了,哪里會記在心上。”
這事當真是有的。不過并非是王禮安排,而是李廣寧看在“杜玉章師兄”的名頭上,給了個面子,見過他一次。可木朗一向以宿儒自居,要的是份臉面。被王禮這樣一說,立刻臉難看起來。
“原來是王總管。許久不見,你竟然還活著?這種閹豎,也有你說話的余地?”
“閹豎?哈哈……木朗,當年求見陛下時,你卻自我后‘王先生’長,‘王先生’短,個沒完沒了的。原來你號稱學識過人的大先生,口中念著‘先生’,心中卻藏著‘閹豎’?竟還不如我這老太監,雖然是個‘閹豎’,但我稱一句‘先生’,那麼口中心中,就都是‘先生’。既然如此,木朗,我也就可以省下幾分力氣,省了這句‘先生’了。”
王禮年輕時,本來就不是一般人。可惜因些不為人知的前朝辛,一朝從廟堂江湖中銷聲匿跡,卻在帝王宮苑里了個總管,這一呆就是幾十年。但份變了,總有些東西變不了。此刻與木朗言語鋒,竟然他一頭,暗示他表里不一,心口兩套,當真配不上“先生”稱呼,卻是個趨炎附勢的真小人。偏偏他話不明說,木朗想辯駁反擊都找不到切點。
“可笑!一個太監,也敢在這里與我論道短長?”
木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卻是再不敢正面言語鋒,轉而咆哮起來。
“今日我來,就是為了擒獲逆君李廣寧——七皇子天選之人,本該繼承大燕正統!卻被逆君李廣寧篡奪皇位,更被他殺害!我本七皇子座下第一謀士,七皇子之托,要平逆君,扶植正統!七皇子后還有世子一名,今日,逆君應奉天之命,退位讓賢!否則必遭天譴!”
“天譴?”
李廣寧一聲冷笑,
“朕是天子,朕才是天!木朗,你犯上作,兩次謀反,朕沒有懲辦你,你還敢反抗天威?兒郎們!”
“在!”
“敢不敢為我大燕剿滅逆匪,決一死戰?”
“臣等護衛陛下,雖死猶榮!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好!不愧是我大燕兒郎!”
李廣寧大笑三聲,仰首轉而去,竟看也不再看木朗一眼。擺明了,在他這大燕帝王眼中,本沒有木朗這等宵小的容。
“可惡!”
木朗被王禮與李廣寧連番辱,已經氣得發狂。他大吼一聲,
“徐家軍,給我放箭!強攻山梁,俘虜逆君,我重重有賞!誰抓到了逆君,誰就是新朝開國的大將軍——木某人說到做到!快去……哇啊啊啊啊!”
話未說完,卻轉一串怪——原來,是斜里一支冷箭嗖地飛來,直接在他膛上!
木朗大聲聲,跌下馬來。眾人一陣,就連李廣寧都停下腳步,回頭來——卻不想,那箭矢太遠來,到了最后已經是強弩之末,不穿盔甲了。木朗本是毫發無傷,等于是被自己嚇得掉下馬來的。
“哈哈哈哈哈哈!匹夫,匹夫!如此懦弱,毫無勇,居然還敢覬覦我大燕江山!廢!”
李廣寧放聲大笑。后侍衛隊們也高聲笑起來,士氣高漲!
“可惡,李廣寧……徐家軍,放箭!放箭啊!他沒穿盔甲……將他下山梁!”
只可惜,木朗因為存著將李廣寧作為俘虜,日后好要挾大燕放棄抵抗的心思,所以這次行軍中千叮嚀萬囑咐,徐家軍萬萬要留下他的命,說到時候會給俘虜他的人論功行賞,加進爵。現在突然士兵去下他,卻抵不住士兵們心中的小算盤——現在將他下來,弓箭又沒寫名字,這份功勞算誰的?
不如虛與委蛇,到時候還能爭一爭這開國將領的彩頭!
在木朗不斷催促下,箭倒是上去了。可惜零零星星,不氣候。偏偏李廣寧上雖然一點甲胄也沒有,他卻毫不在意似的,傲然前行,步伐不見一慌,當真是帝王之風!與方才木朗全副武裝卻被嚇得落地,了鮮明對比。
箭的人敷衍了事,箭自然也毫無準頭。長箭在李廣寧邊歪歪扭扭地落在地上,木朗鼻子都快氣歪了。偏王禮還在添油加醋——
“陛下真龍天子,氣運加深!刀槍箭矢不敢近,非臣賊子可比擬也!”
……
遠山林中。
秦凌將長弓收起,背在后。他半彎著腰,向前再了一段距離,仔細觀察前方。
從這個距離,能看到木朗從地上爬起來,揮舞著手臂不知在喊些什麼。雖然狼狽些,但確實沒有重傷。秦凌呸了一句,
“竟然沒事!這個該死的家伙,倒是惜命!這一甲胄穿得倒是齊全!可惜了!不然剛才那一箭,不死也要他半條命!”
他恨恨嘀咕一句,卻沒有氣餒。而是繼續向前,尋找著機會。
原本,他之前李廣寧命令,接了韓淵過來,就該回山谷中復命了。可是他不服氣之前被淮何評價為“不中用”,想找個機會證明一下自己——就算沒找到機會,能夠想辦法將打傷淮何的人揍一頓出出氣,也是好的。
所以他本沒有回山谷,而是潛樹林。原本,只是想避開山谷口守衛的兄弟們的耳目,從高山叢林里跑出去——這山勢極為險峻,一般人是做不到的。但他與淮何這種銳中的銳,什麼陣仗沒見過,什麼環境沒去訓練過?他們是能自由穿梭的。
結果,他才走到一半,遠遠地發現異常——遠方煙塵陣陣,旌旗滿天。他見多了沙場,知道這是軍隊調的征兆!
這里有軍隊?怎麼回事?秦凌察覺不對勁,一路跟著這軍隊過來。結果不祥預了真,原來這是叛軍!來者不善,是沖著陛下來的!
秦凌心里冷哼一聲,直接從那軍隊側翼繞進了叢林里。他騎極佳,眼力臂力都異于常人。此刻既然沒法回山谷里,他就決定在這叢林中繞圈找機會,想辦法殺賊寇,為陛下解困!
一邊想,他一邊在叢林里轉悠著,一直到了林子邊上。突然,他一愣,探頭往通往山谷中的大道上張——剛才跑過去的,不是他們侍衛長淮何嗎?
他這樣沖過去,豈不是要正撞進敵人軍營里!怎麼回事——他不是去平谷關了嗎?怎麼突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