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和小桃研究了半天,也沒定下菜單來,店小二都等得不耐煩了,突然聽得一聲輕咳,店小二打眼看過去。
卻見是那個一直默不作聲的黑男人突然開了口。
“先來一個碧螺蝦仁,碧螺春要今年剛采摘下來的,別讓我嚐出來是陳年宿貨,再來一個西湖醋魚,醋要越陳越好,拿那種剛釀出來淡得像水一樣的東西來糊弄爺,還有,湯煮幹,這湯要三年以上的老母燉出來的,火馬馬虎虎就用金華的……”
小七看也不看菜單,如數家珍一般隨口說道,聽得三個人都張大了合不攏來,若水和小桃更像是看怪一樣看著小七。
店小二先前的輕視之心一掃而空,隻剩下咂舌,我的媽呀,這位爺真是吃貨裏的行家,就連酒樓裏最有名的食客也沒他這麽刁鑽的要求啊。
隻聽得小七還在一口氣不停的繼續說道。
“水晶肴蹄,蹄膀要燉得香、、、爛,口即化。蟹獅子頭,記住,獅子頭要四分六分瘦。紅煨魚翅,魚翅你給我選最好的。湯嘛,就來個銀耳蓴菜湯吧,這個時節蓴菜最是新鮮。”
店小二的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天哪,這位爺可真是財神爺不相啊,就這幾道菜,得多銀子啊,他的臉都快笑得變一朵花了。
“好咧,小的馬上就下去準備。”
“等等!我還沒說完呢。”小七淡淡的道。
“是,是,爺還要啥?小店啥都有,爺盡管點。”店小二眉飛舞,這是多大的一筆單啊。
“先給我們來一壺好茶,四樣細點,這茶嘛,就要蒙頂玉,怎麽?沒有?那就來個香山尖,也沒有?那……觀音綠總有吧?還沒有?那你店裏到底有啥?雨前雀舌呢?”小七的語氣著淡淡的不耐。
“有,這個有,雨前雀舌是本店最好的茶。幾位客請稍待,菜和細點馬上就來。”店小二的頭都快搖撥浪鼓了,總算是聽到這位財神爺點了一樣店裏有的,忙不迭的點頭,著抹了一把汗,至於那細點要什麽,他問都不敢問,隻管撿著店裏最好的上就是了。
若水和小桃睜大了眼,吃驚的看著小七,直到店小二離開,若水才回過神來。
“小七,這家酒樓你來過?你怎麽對這些菜這麽悉啊!”若水忍不住問道。
“沒來過,隻是這些菜我以前吃過,就順口一說。”小七渾不在意的道。
“你全都吃過?”
“嗯。”小七輕描淡寫的應了聲,不再說話,轉頭去看江邊的景,好像剛才那個口若懸河的家夥不是他。
若水支著下,若有所思的看著小七的側影。
這個家夥簡直太神了。
自從認識他以來,他和說的話,加在一起也沒有今天他點菜的時候多!誰能想到這個平日裏沉默寡言,一子也打不出半個屁的家夥,一提到吃居然會這麽滔滔不絕……原來,這家夥除了武功好,還是個不折不扣的吃貨!
還有,這究竟是什麽世道啊,他一個江湖殺手,吃的東西居然比這個相府裏的大小姐還要好?他剛才點的那幾道菜,隻聽過,卻從沒吃過!
想想自己前世那二十年簡直白活了。
從小長在軍營的,過的是刻板嚴謹有序清苦的部隊生活,平日裏喝的是白開水,吃的是大鍋飯,外出任務時吃的最多的就是幹的餅幹,真是越想越覺得虧。
好,既然有機會重新活一次,而且給了一個和前世完全不一樣的份,就一定要活得對得起自己,最起碼也要對得起自己的舌頭,自己的胃!
眨著眼,咽著口水,和小桃一樣,眼的盼著店小二趕上菜。
香茶點很快送上來了,那冒著香氣的四樣細點引得若水和小桃一陣驚歎,致漂亮得讓人不忍下。若水原以為昨晚在府裏吃到的點心已經是味無比,可是和這家酒樓的一比,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小桃也嘖嘖驚歎。別看柳丞相為當朝一品,卻是個清,日子過得十分節儉,家裏杜絕一切奢侈浪費,連吃飯都是極簡單的尋常菜肴。
若水和小桃吃一樣讚一樣,風卷殘雲般將四個盤子一掃而空,連點心渣也沒剩下。
若水喝了口茶潤潤,隻覺茶味清香無比,直肺腑,暗讚,這小七真是個吃貨裏的行家裏手啊。
瞄了瞄桌上的四疊空盤子,再看了眼連口茶水都沒肚的小七,若水忽然有點疚,這東西是人家小七點的,可自己和小桃竟然連個點心渣也沒給人家留,實在是有點說不過去。
“嗯……啊,那個……小七啊,來喝杯茶,這茶可真香。唔,還有這點心,好吃是好吃,卻都是甜點,是我們姑娘家吃的,不適合你們大老爺們吃,男人嘛,還是大口吃,大口喝酒來得爽氣,喂,小桃,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啊?”若水倒了杯茶,遞給小七,對著小桃眼。
“對,對!小姐你說得太對了!男人就該有個男人樣!”小桃正抹著上的點心渣子,被若水一言提醒,也覺得很不好意思,忙附和道。
“……”小七的角一陣。
這是倆什麽人啊?把點心吃沒給自己留,自己一個字也沒報怨,結果到了這兩姑娘的裏,自己還變了沒有男人樣?
他默默無語的端起茶杯,把目又轉向欄外,還是繼續看風景吧。人這種麻煩的,他惹不起,躲得起。
“明香樓”果然不愧是第一大酒樓,每道菜都做得十分地道,上菜的速度也極快,一道接著一道香氣四溢的菜端到了桌上,五六,奇香撲鼻,不用吃,看著這漂亮的,已經讓人食大開了。
“吃,吃,大家別客氣,一起吃!”若水目不轉睛的盯著桌子上一道道名菜,狠狠的咽了口口水,提起筷子轉了個圈,意思是招呼到了,但再不遲疑,對著那碗蟹獅子頭一筷子了下去。
每一道菜都極為味,好吃得若水差點連自己的舌頭都吞下去了。下筷如飛,幾乎是一樣食還沒落肚,另一樣食又送了口中,吃得那一個行雲流水,酣暢之極。
小桃先前還津津有味的吃著,可吃著吃著,就停下了筷子,瞪大了眼睛,心中一個勁的驚歎。
天哪!天哪!這個吃起來像個男爺們樣的姑娘,還是我家小姐嗎?
說起來若水的吃相並不難看,隻是並不像那些大家閨秀一樣,小口小口的裝斯文,秉承的是軍隊裏的作風,下筷準,搶菜狠,來去如風……
才不過半盞茶的功夫,若水已經放下了筷子,端起茶來漱漱口,別看吃得快,吃得數量可不,每盤菜最有一半進了的肚子。
“傻丫頭,發什麽呆呢,快吃!”抿著茶白了一眼小桃。
“啊?”小桃這才回過神來,再一看,桌上的菜了一大半,吐吐舌頭,小姐現在可真能吃啊。
若水吃得心滿意足,倚著背後的雕花樓欄,捧著香茗,愜意的探出頭去欣賞風景,隻見江水碧波粼粼,閃著點點金,一條條畫舫在江麵穿過,時不時傳來歌聽的歌聲……
微笑著回過頭來,笑瞇瞇的打量著正在用飯的兩個人。小桃吃得滿臉紅,像個孩子般的興,而小七呢……他的吃相還真的是與眾不同。
他吃的速度很慢,每一口食送口中,他都細細咀嚼了再咽下,這一點若水很是欣賞,作為一名醫生,若水清楚的知道,細嚼慢咽的吃飯方式是最健康的,看來小七不但是個吃貨,還很注意飲食健康嘛。
都說餐桌上最能看出一個人的風度修養,小七在這點上不由得若水嘖嘖稱讚,他的一舉一都像是過良好的教養,斯文,高貴,看起來賞心悅目……
若水正在出神,突然聽得腳步聲響,還有店小二殷勤的招呼聲,像是有客人上樓來了。
新來的客人被安排在若水他們隔壁,隻隔了薄薄的一扇紙門,客人們談天說地的聲音清清楚楚的傳了進來。
隻聽得幾句,若水就猜出來隔壁的那幾個人,定是城中的紈絝子弟,說來談去的都是一些風花雪月的風月之事。
還真是吵!
若水皺著眉,頗不耐煩,想不聽,但這房間的隔音效果實在太差,眾人說話的聲音又響,像是就在同一個房間一樣,聽得清晰無比。
忽聽得有一個嗓子像鴨子的男人聲音傳了過來。
“昨兒個咱們帝都出了一樁大大的醜事,嘿嘿,老子去看了個好大的熱鬧,你們猜是什麽醜事?”說話的人似乎在故作神。
“什麽醜事?快說來聽聽,這城中發生的事還沒有我孔老二不知道的呢。”
“嘿嘿,這樁醜事,就是柳丞相家的大小姐……咱們帝都有名的第一醜柳若水,昨兒個在恭王爺的府門口,出了好大的一個醜!”鴨嗓男人得意洋洋的道,語氣裏滿是幸災樂禍。
一聽他們提到了小姐的名字,小桃的筷子立刻停在了半空中,圓圓的小臉上滿是怒意,恨恨的看向隔壁。
小七也是一頓,慢慢的放下手中筷子,子得筆直,木然的臉上看不出表。
隻有若水,仍是神如常,捧著茶杯,若有所思的目看向江麵上緩緩劃過的畫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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