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天早晨,宋冉出門時看見外頭飄雪了,一朵一朵的沁了青石巷。
今年真是稀奇,一整個冬天都在下雪。雪花從年前飄到了年后。
步行去車站的路上,幾個高中生開心地從邊跑過,笑道:“又下雪了誒,許愿會不會靈驗”
宋冉無意聽到,想了想,并沒有什麼愿。
搭車去了電視臺,一整天都很平靜,有條不紊地理手頭的繁雜事項。
春節過后,新的一年剛到,仿佛整個社會都喜氣洋洋,沒有壞事,也沒有熱點,只有娛樂新聞滾刷屏。
新聞部難得的清閑。
宋冉忽然發現,當記者無事可做時,世界才是安寧的。
這算不算是一種諷刺。
六點下班時,天蒙蒙黑了。
雪還在下,紛紛揚揚在來往的車輛行人上翻飛。
宋冉站在站牌前等公,一片雪花飛到臉上,沁心冰涼。忽想起上午在巷子里聽到的那句話。
其實有愿呢。
想見一個人。
哪怕遠遠地看著他,不說話,也好。
雪還在飄。
宋冉將腦袋靠在公車冰沁沁的玻璃上,心不在焉地著窗外的雪中街景。
走了才兩站路,前方出現大規模的人群聚集,好像有人要跳樓。
剛好公車進站,乘客們全在窗戶邊看熱鬧。
宋冉立刻下車,從背包里掏出相機趕了過去。
大雪飛舞,地上濘一片。
路邊人群麻麻,來往的車輛也停下來看熱鬧,堵得水泄不通。
宋冉抬頭,七八層樓高的商場頂上坐著一個人。
“那姑娘要跳樓,說是老公跟小三跑了。”
“這年頭,男的不出軌才稀奇呢!”
“這麼大的雪,太可憐了。”
“跳樓能解決什麼問題傷心的還不是自家爸媽。”
宋冉摒開人群進去,里頭拉著警戒線不讓人靠近。宋冉掏出記者證,請求上去拍攝。民警檢查證件后同意放行,讓進了商場。
樓頂寒風呼嘯。
空曠的頂層上站了七八個民警協警和輔警,正勸說安著坐在樓沿上的人。
宋冉怕自己的出現驚擾到人,便把鏡頭藏在樓道的窗臺邊,自己也躲在里頭。所站的位置剛好和跳樓點呈“L”型,拍得很清楚。
“你想呀,你跳樓了,那個男的或許半點疚都沒有,正遂他心意了。最后傷心的誰,還不是你的父母”安的是一個年輕的民警。
旁邊的消防員接話道:“……還有我們這些關心你的人。這麼大的雪,我們陪你站了一個小時了。妹子,有些人不值得的。你要是咽不下這口氣,就下來,今后好好過,這才最爭氣。”
警察們苦口婆心,番勸說。
只有一個輔警背對著宋冉,始終沒說一句話。他人站在原地一不,像一尊雕像,又像是伺機要去做什麼。
“別跳了!”忽然,樓下有人喊,“不值得!”
“別跳了!”
更多約的聲音傳上來。
年輕民警說:“你聽啦,那麼多不認識的陌生人都在關心你呢。雪下這麼大,這麼冷的天,大家都守著,在關心你呢……”
人終于低下頭,嗚嗚哭了起來。
“下來吧,到晚飯時間了。你凍壞了吧,我們請你去吃火鍋好不好”
宋冉一邊聽著,一邊不自覺又看了眼那個背對著的輔警。
他個子很高,穿著厚厚的大卻也能看出他形偏瘦。他站在離人幾步開外的地方,從頭至尾就沒過,定力非同一般。從他的姿勢推測,他應該始終盯著樓沿上的人。
一片安聲中,那人終于轉過,抬起腳翻下來。
樓沿上全是雪,屁坐的那塊地方,雪已融化又結了冰。人抬腳時一個打,人驟然朝樓外倒下去。
樓上樓下一片驚呼!
可就在那一瞬間,背對宋冉的那個輔警突然啟,飛撲到欄桿邊一把抓準了人的羽絨服帽子。
宋冉看得心驚跳,瞬間拉近相機焦距。
那輔警一手扯著欄桿,一手扯著人,半截子懸去了樓外。他的同事們一窩蜂沖上去,迅速將兩人拉回來。
宋冉抱著攝像機沖上天臺。
人泣不聲,被民警們裹上厚厚的軍大扶著往下走。
宋冉著脖子張,過人影,去找剛才抓人的那位輔警。
他背對著,輕輕甩著自己的手,回過頭來。
四目相對,兩人皆是一怔。
隔著漫天的飛雪,宋冉看看李瓚,又看看他上的輔警制服,一臉迷茫。
李瓚正要說什麼,一個民警他:“阿瓚。”
“我過會兒去樓下找你。”李瓚說。
宋冉點點頭。
人已經救下來。李瓚拿著救援登記表去找商場的管理負責人簽字。拿到簽字下了樓,放回警車上時,聽見一旁的消防車后有人在閑聊。
消防員:“剛那輔警新來的”
民警:“嗯。”
“手很厲害啊,不像是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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