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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會有很多兒子,可每一個兒子的分量是不一樣的。
有時李世民覺得李泰乖巧聽話,甚可有時也會覺得李承乾更像自己。
選擇,是最難的。
可是今日……李世民總算明白,李泰上最大的弱點是什麼了。
李承乾可以和陳正泰一起制定出戰略。
同時敢於去實踐。
而原本他一臉狼狽不堪,鼻青臉腫,會引起別人笑話的樣子,現在……卻也變了足以彰顯戰功的印記。
李世民此時還是覺得有些難以置信,可是現在……事實證明,這東西不信也不!
此時,他顯得格外的高興,眼眸都顯出了彩:「朕不畏突厥之患,唯獨畏懼的,乃是朕後繼無人也,太子堅毅果敢,這一點,很像朕。有這樣的太子,朕可以高枕無憂了。」
聽著李世民毫不吝嗇的誇讚,這殿中群臣,心思各異。
大多數有軍功的,如長孫無忌、程咬金等人,心裡都不大喜。
卻也有人心裡不複雜起來。
太子立下軍功,如今地位堅如磐石,反觀李泰,就顯得有些灰頭土臉了。
在朝中,許多人喜歡李泰,尤其是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
這其實可以理解,李承乾和他的父祖一樣,子都過於張揚,大家都看得出,他和李世民一樣,有著好大喜功的一面!
世家大族最不喜的就是好大喜功,他們喜歡關起門來好好囤糧囤錢過日子,著歲月靜好。
無論是楊氏、韋氏、崔氏,大抵都是如此,因為王朝都擴張,就免不得需要錢糧,朝廷遲早要將主意打到他們的頭上,而世家子弟大多讀書,讀書才是他們的資源!
在承平的時代,讀書仕的世家子弟便可盡占優勢。所以他們更喜歡的是子溫和的李泰,尤其是李泰知書達理,小小年紀,對儒家的經典,便能信手來,這就更加的難得了。
越王府里,有大量的讀書人為越王的門客,而這些讀書人,大多與世家大族息息相關,有的乃是崔氏故吏,有的是楊氏旁系子弟,他們都有一個共通點。
可對於功臣們而言,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他們更多的功績,他們在家世方面顯然是遠遠不及那些大士族的,不過是憑藉著為皇帝的肱骨之臣,立下的赫赫軍功,方才能有今天。
這些人,其實更多的像程咬金,他們雖為了新貴,心底深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焦慮!
他們深知自己雖憑藉軍功富貴,可這不是長久之計,一旦大唐對於功勳武臣不再借重,那麼遲早他們的子孫會漸漸的泯然於眾人!
對於李承乾,程咬金就很喜歡,他覺得李承乾像自己。
李世民邊帶著顯而易見的笑意,道:「如此大功,世所罕見,最要的是……此次解決了突厥之患,足以告祭太廟,向太上皇報喜了,李承乾真是朕的麒麟兒啊,此次隨李承乾前往夏州的將士,也要封賞,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心裡激得不得了,連忙站了出來:「臣在。」
李世民就道:「朕聽說你的侄子長孫家慶,也隨太子去了夏州?」
長孫無忌目明亮,忙道:「是。」
「賜縣公爵。」
長孫無忌立即道:「陛下聖明。」
他心頭火熱啊。
長孫家慶是自己的侄子,也是李承乾的表兄,太上皇在的時候,因為重視李承乾的教育問題,便讓這長孫家慶去給李承乾作為陪讀,一直陪伴在李承乾的左右,哪裡想到……讀著讀著,就讀了個軍功出來。
陳正泰這個傢伙……老夫看著行啊,可惜……那外甥已經再嫁了,早知如此……還是該想想法子等再嫁給陳正泰的好!
長孫無忌心裡忍不住琢磨著……家裡還有什麼寡婦嗎?又或者……還有什麼即將要為寡婦的?
他心裡不免可惜,作為長孫家族的大家長,他很關心子侄們的婚姻問題。
真是碎了心哪。
其實到了長孫無忌這個份上,並不多在乎一個爵位了,可自大唐開國之後,爵位開始變得越來越稀有起來,除了兒子世襲父祖的爵位,再想憑藉軍功而封爵,已經變得非常難得了!
這是一份巨大的榮耀,也意味著……這能憑藉跟隨太子一起封爵的人,將來會為太子登基之後最重要的班底,就如當初的秦王府舊部一般。(5,0);
長孫無忌這樣的人,當然看重的不是現在,而是未來。
李世民隨即莞爾一笑,又道:「程卿家。」
程咬金自也是激得不得了:「來了,來了。不,陛下,臣在。」
李世民就笑道:「你的子也隨軍了吧,如此大功,朕不吝賞賜,也賜縣公。」
程咬金大喜,他還怕皇帝小氣呢,程默這個小子……是自己的子,這也就意味著,自己的長子可以承襲自己的爵位,而次子則娶了公主,可到了這個最小的兒子這兒,其實已經沒有多恩澤了,哪裡想到,那個混蛋小子,稀里糊塗的……便得了一場軍功!
軍功啊,這可是和他老子我一樣的人,縣公雖小,可將來的前途肯定不盡於此!
他滋滋的道:「臣謝恩。」
李世民又了幾個人,這都是有印象的,統統封爵了。
這次功勞太大了,若是此戰乃是李靖率軍打下來的,只怕能因此軍功而封爵者至百人以上,可偏偏……此戰的本極小,自然……要給予特別的賞賜,所有隨軍的,人者有份。
「高卿家。」
高士廉慢吞吞地站了出來,高士廉可不是尋常人,他是長孫皇后的舅父,若只是舅父這一層關係倒也罷了,偏偏長孫無忌和長孫皇后這一對親兄妹當初因為失孤,年時便被趕出了長孫家,最後是高士廉將他們收留,將他們養長大,因此在坊間,人們將高家和現在的長孫家族是混淆一起的,高家便是長孫家,長孫家即為高家。
「朕聽聞,你的孫子高瑾也隨軍去了?也賜……」
高士廉臉又青又白,咳嗽一聲:「陛下,臣孫沒有去,他確實是在東宮當值,只是那一日,他恰好腹痛,所以……」
「噢。」李世民嘆了口氣:「那就可惜了,你就當朕沒有說過方才的話吧。」
高士廉:「……」
當初高士廉還是很得意的,自己的孫子聰明啊,一聽太子說有大事要去辦,覺得太子肯定要胡鬧了,於是直接借了腹痛的藉口開遁,後來聽說太子竟是帶人去了夏州,滿朝震驚,高士廉還不無得意呢!
你看我孫子多聰明,他就曉得厲害。
可現在……高士廉有一種吐的衝,這孫丟人啊。
李世民心極好,興致很高,他繼續開口封賞。
只是許多人心裡聽了,既是羨慕,又是妒忌。
李泰面如死灰,他心裡清楚,父皇如此重賞皇兄邊的人,而這些人……地位越高,將來勢必更加為太子邊的羽翼和爪牙,反觀自己,什麼好都沒得到,倒是顯得有些無所適從了。
孔穎達一臉懵,早說呀,早說老夫也去。當然……他畢竟是讀書人,還是不屑於軍功的,我孔某名門之後……不稀罕!
忙活了好一陣,李世民最後將目落在了陳正泰上,道:「此次滅突厥,雖說陳正泰沒有跟親隨太子而去,但朕以為……和陳正泰息息相關,若無陳正泰居中謀劃,何來今日的大捷呢?」
李承乾已是眉開眼笑,便順著李世民的話道:「父皇說的是,沒有師兄,兒子還在長安蹉跎呢,此次……雖然他很憾沒有行,卻是首功。」
陳正泰立即腰桿子直可,心裡想:沒錯,正是在下。
當然,這話是不能直接說出來的,面上一副很謙虛的樣子道:「太子言重了,這都是太子和眾將士們戰的結果。我哪裡能有什麼功勞啊,不過是瞎琢磨出了火藥和飛球,陪著太子殿下定製了出戰的謀略,以上種種,都不足掛齒,恩師和太子都太抬了。噢,對啦,有必要聲明一下,飛球和火藥還有沿途的所費的錢糧,都是學生所出。當然,襄贊錢糧,這應該也不算功績吧,學生的錢,不就是恩師的錢嗎?不分彼此,不分彼此的。」
群臣聽了,真真想吐。
從前許多人都自長孫家裡聽到某些傳聞,說這陳正泰油舌,大家還只覺得這不過是言過其實,可今日見了……已經有人想要捋起袖子,直接打破這傢伙的狗頭了。
李世民面帶微笑道:「首功就是首功,還謙虛個什麼,你是朕的弟子,朕還虧待了你?爵加一等,封郡公。」
才加一等啊?
這是不是太小氣了?
陳正泰心裡不幽怨起來,我方才只是謙虛,難道陛下沒有看出來嗎?
只是這在旁人看來,縣公與郡公之間,本就是無法越的鴻,在開國之後,這郡公已極再授予了。(5,0);
陳正泰自然是乖乖的謝恩。
李世民微笑道:「朝中授予的郡公,可謂是麟角,此次陳卿家功勞甚大,朕思來想去,郡公的食戶乃是兩千,因此……就加封實戶吧。」
群臣又不驚訝起來。
要知道任何一個統治者,其實都有小心思,表面上什麼國公、郡公,捨得封賞給你,什麼食千戶、萬戶之類,給予你利益的保障,可實際上呢……
到了唐朝,這所謂的食戶便開始水了,這食戶大多數只是紙面上的食戶罷了,於是在這個基礎上,又衍生出了所謂實戶的概念,也就是說,表面上郡公是兩千食戶,可是朝廷哪裡有這麼多食戶給你,讓你收他們的稅。因而……真正給予的食戶,不過是三四百戶而已,這在唐朝便做實戶。
就如陳正泰,此前乃是縣公,食戶一千五百人,可實際上一也看不到,而如今……總算是李世民格外給予了恩賜,這郡公直接給了兩千實戶了。
陳正泰又謝恩。
李世民調侃似的道:「這一次,卻不知正泰又想封在何?要知道,這長安可沒有地方給你封了。」
陳正泰卻是毫不猶豫的道:「學生懇請恩師,將學生封在鄠縣,最好是鄠縣西南。」
鄠縣?
鄠縣也屬於京兆府,其實和長安相鄰,不過數十里的路程罷了!
這個小縣與長安隔河相,卻因為縣中多山,於秦嶺余脈,因而農地稀,格外的貧瘠!
在朝廷看來,這京兆府之下的小縣,若不是靠近長安,簡直就是肋,和關中區域其他的縣相比,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每一次遇到了災荒,最慘的往往都是這鄠縣,原因無他,窮!
李世民聽罷,啞然失笑。
這群臣也不莞爾。
他們還以為陳正泰會獅子大開口呢,畢竟這可是實封的郡公,和別人不一樣,一旦陳正泰選擇了一個土地沃的縣,那收益可是極驚人的。
李世民就道:「諸卿,朕這弟子,什麼都好,唯獨對地理有所欠缺,好吧,房卿家,這鄠縣有多戶人口?」
房玄齡上前道:「陛下,鄠縣乃是小縣,前些年遭遇了戰,今歲又遭了災,可謂是十室九空,前年的時候,縣中戶冊尚有三千,到了今歲,以臣的預計,只怕不到兩千了。」
「如此甚好,這鄠縣貧瘠,便將這鄠縣封給陳正泰罷,他勞苦功高,理當此封賞。」
陳正泰就立即道:「學生激不盡。」
李世民卻笑道「你到時不要哭才好。」
我會哭?我現在高興得都想高歌一曲了!
陳正泰心裡想,到時還不知道哭的是誰呢?
真以為他傻嗎?
那鄠縣……是關中地區最大的礦脈啊!無論是銅是鐵,或是金銀、煤炭,出產都是極大!到了後世,整個陝西的礦產……大多都是從那裡來的,只不過在唐朝,大家還沒有察覺到這鄠縣的價值而已。
陳家有了鄠縣,可以吃一千年了!
這樣的大實話自然不能在這個時候說出來的,陳正泰就正道:「恩師所賜,莫說是這鄠縣,便是破銅爛鐵,學生也甘之如飴,無一日不念恩師恩澤。」
破銅爛鐵?
這銅,可是當今的貨幣,銅說穿了就是錢。而至於鐵,那自不必說,乃是天下最重要的資,在唐朝可沒有破銅爛鐵的說法。
不過大家也只是一笑置之。
李世民打起神:「詔令那突利可汗來長安,他既要附,朕便準了,朕要見見他。」
說著,便道:「時候不早了,諸卿退下吧。」
眾臣紛紛退下,只有李泰還不肯走。
李世民則是低著頭,饒有興致的又拿起捷報,滋滋的看了一會,抬起頭,卻見李泰孤零零的站在殿中!
畢竟是自己的兒子,李世民含笑著呼喚李泰的小名:「青雀,你還在此做什麼?」
李泰恭順的道:「父皇忘記了?前幾日,父皇給兒臣布置了功課。」
李世民這才想起什麼:「是那何以擊突厥?」
李泰點頭:「是。」
李泰的臉有些不自然,卻還是著頭皮。(5,0);
李世民曬然道:「這突厥都快亡種了,還擊個什麼?」
李泰:「……」
這幾日,他幾乎是廢寢忘食,翻閱了無數的經史,還請教了許多的大儒,這才嘔心瀝的寫出了一篇文章,陳列了如何招和征討突厥人的方略,這可是花了無數苦功的啊。
李世民見他一臉委屈的樣子,又心了:「也罷,你的功課,朕就不看啦,朕給你新布置一篇功課,嗯……」
李泰心裡燃起了一些希:「還請父皇賜教。」
李世民想了想,就道:「就好好的寫一篇,關於汝皇兄擊突厥的時論吧,好好想一想,為何汝皇兄如此作戰,又為何能使突厥分崩離析,所謂前事不忘後事之師,今日突厥已滅,自當好好的分析總結,警示後人,也彰顯汝皇兄的功勞。」
李泰臉微微有些難看,可隨即,他又真誠的微笑起來:「是,兒臣明白了。」
「且去用功吧。」
李世民一揮手,他還有許多事要做呢!
李泰正待要走,張千卻是在此時躬道:「陛下,陳正泰還留在殿外,似乎有話想和陛下說。」
「噢?」李世民一挑眉,喜道:「看來有些話,正泰不便當著大臣們說,和朕有一些私話,既如此,將他進來。」
沒多久,陳正泰便殿來,李世民越看他越是順眼,便道:「前些日子,將你在家,你一定心裡對朕有所抱怨吧。」
「?」陳正泰顯得詫異道:「學生還以為恩師派人來,是為保護學生呢,恩師是不知道,學生這個人子比較剛烈,因而在長安城中結識了不仇家,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學生想到恩師派了衛,守在學生的家門口,學生心裡既是激,更要的還是心安,恩師意,學生豈會不知呢?」
李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