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跡看起來好奇又熱切地關心了那麼多,到頭來還是出於那些居高臨下的同和新鮮作祟罷了。
不會再讓自己從懸崖摔下去第二次。
這世道,婊子尚能茍活,傻子死路一條。
可是阮眉走的時候,還是笑得眉眼彎彎。
就彷彿剛才心裡那些驚濤駭浪,只是電火石般的一瞬間。
很快就又堆滿了笑容,沒心沒肺地跟著嚴跡打了招呼,“我先走了。”
說完邁開兩條又細又長的。
嚴跡拉著門看,眼裡帶著戲謔,故意學著的聲音說,“我晚上等你呦。”
“呸。”阮眉說,“打錢!”
“……”媽的,還不好騙啊。
阮眉走了,嚴跡一個人關了門回來,他笑了笑,眼神冰冷。
剛才阮眉手機裡那人聲音,他認得。
洪洋啊。
撞槍口上了。
******
阮眉去房產易中心遲到了十分鐘,買家和中介等在那裡,原本買家想發飆,卻見有輛寶馬M2跟飛似的開進來,然後車門一拉——走下來一個長髮飄飄的。
中不足的是這車頭好像撞過,有點歪。
不過沒關係,這哪哪都是頂峰的,尤其是笑著踩著高跟小跑過來,聲音甜地道歉說,“抱歉抱歉,從另一端過來,沒想到今兒路堵,晚到了,實在抱歉……”
中介順桿爬,“哎呀,孩子開車總歸會路上更注意點,遇到堵車還是安全出行要,才十分鐘,沒事兒。”
沒事兒個屁,之前約好的時間剛過了五秒,他背後那個老祖宗就開始發飆,唸叨著什麼沒時間觀念,就差直接砸了房產易中心了。
現在一看阮眉的臉,老男人又跟人家笑上了。
中介尋思,長得好看真便利啊。
阮眉單手頭髮,另一隻手將房產證遞過去,“那個,流程怎麼走,您帶我。”
中介自告勇,“我來我來,阮小姐您跟我過來,那個視窗取個號。”
阮眉嗯了一聲,跟著去了。
中介扭頭又喊,“邵先生您先等等,一會籤合同需要您——”
“懂。”
邵先生也不是頭一回買房了,就點點頭。
說完對著阮眉的背影,男人收回了視線。
整個流程大概一小時,這房子過到了男人名下。
轉過去的時候阮眉順帶看了一眼男人的名字。
邵振東。
阮眉挑眉,抬頭天想了想,這名字是不是有點悉?
邵振東邵振東……
在哪聽過呢?
還來不及想的時候,對面男人說,“阮小姐名字很耳啊。”
阮眉一驚。
立刻換上笑臉,不顯殷勤尷尬反倒天真爛漫,“是嗎,那還真的巧呀。”
邵振東站得筆挲著合同,隨後將合同收了起來,點頭,“多謝阮小姐今天空過來辦理事。”
公事公辦的老幹部口吻。
不過阮眉倒也笑得開心,雖然眼前的男人老了點,夠當爹,但是好歹是買了房子的,也沒必要跟有錢的大佬過不去。
道了再見,阮眉等著銀行把買房全款劃過來,上車後了口氣,覺像是終於了卻一樁大事。
曾經有人笑得放肆張揚,口口聲聲要金屋藏,建造一個只有他和生活的地方。
誰料想,這棟別墅卻為了的牢籠。
如今終於賣出去了。
再也不用被噩夢糾纏了。
阮眉沒發車子,只是攥了自己發抖的手指。
事辦完之後沒有去找嚴跡,回了自己家躺下開始護做面。
一直到了晚上,這期間嚴跡也沒有再來找過。
他不缺人,自然不會只盯著。
真的以為自己對某個男人來說是特別的話,那隻能說明吃的虧還不夠多。
阮眉瞭然地笑著收起手機。
那些充滿意的話,也不過是隨口就來的調罷了。
誰當真,誰才是傻子。
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阮眉仔細打量了一遍自己的五,琢磨著要不要去哪裡做個微調,好讓自己看起來更加漂亮一點。
這個時候正好洪洋又打來電話,接起來便是,“我會提前回來。”
阮眉察覺洪洋這是變著法子在哄呢。
哄他之前提了紀念品那茬。
只是如果要哄,當時就能哄了。
現在才來,不過是忙完了記起來了,再隨心所哄哄施捨。
但是還是笑著說,“好呀,是因為想我了嗎?”
“小妖,就是想你了。”
洪洋順著臺階下,“可是你不要我的紀念品,這可怎麼辦呢,買了要丟嗎?”
阮眉故作生氣,“說了不要了,你還買。”
“我這次買的肯定是你喜歡的。”
洪洋加重了音調,“獨一無二的。”
這是在暗示,這回沒給老婆買。
獨一份。
阮眉也不稀罕獨一份。
說,“哇,真的嗎,哼哼,那我勉為其難收下了。”
洪洋聽到這話,笑了,“好了,彆氣了,上回的事……你就忘記好不好嘛,你乖乖在我這裡,哪兒都別去,我能保你不出事。”
阮眉嗔,“你這個大渣男。”
“我渣男不是正好和你般配。”
洪洋笑瞇瞇地咧,“小東西,回頭人人喊打了,我一定拉上你一起逃跑。”
吹吧。
上回被打了,一個人走的。
阮眉不會再信第二次。
打完電話,手機重新恢復平靜,阮眉也靜靜地盯著微信聊天框裡嚴跡那個名字看了一會。
也就看了一會,將手機按滅了。
******
但是阮眉沒想到,洪洋人還沒到,他老婆先到了。
第二天傍晚,想出門吃點東西,結果被堵在了家門口。
洪洋的老婆高跟鞋小皮大紅,帶了人將的家門堵了個嚴嚴實實,甚至還帶了拍照的。
阮眉沒想到開門能遇見這種事兒,都來不及關門,那高跟鞋一腳就在了門裡,隨後人多勢眾生生扳開了的家門,“呦,你這臭小三還知道見不得人呢?”
阮眉往後退了兩步,洪洋正妻見一副素又清純弱的樣子,看了就來氣,進家第一件事就是砸砸砸。
也不管值不值錢,手邊有什麼砸什麼。
還要喊著,“賤人你不得好死!上回沒打夠是不是?苦頭沒吃夠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洪洋的銀行卡簡訊我也收的到!他定製了一套刻著你名字的限量版手鍊!”
阮眉心裡涼涼的,一時居然痛都痛不起來。
輕輕捶了兩下口。
別是壞了吧。
“還敢給我裝無辜!”
正妻和一幫好友上前來,抓住了阮眉的頭髮,沒多掙扎,越掙扎越容易招打。
只是護住了臉。
“賤人!!”正妻眼眶通紅,恨不得殺了阮眉才解氣,“你祖宗十八代的臉都給你丟盡了!爛胚子!你媽知道你在外面搞給別人做小三嗎!你要不要臉!!”
阮眉護著臉,覺頭髮被抓下來不,那疼痛牽扯著頭皮,讓直涼氣。
可是一聲不吭。
“你活該!你被打活該!你被打死都沒人心疼!”
“在幹嘛!”
門口傳來一聲男人的低沉呵斥,跟著有人奪步而來,阮眉在混中覺自己被人抓住往上提了一把,靠上了一個寬闊的膛。
洪洋手裡拎著禮盒,另一隻手攬著阮眉,站在人群中間被他老婆和老婆的朋友團團圍住,眼神冷得可怕,“造反是不是!”
他老婆又是打又是鬧,對著洪洋哭喊,“你個沒良心的玩意兒,外面的人好玩嗎!你憑什麼給單獨買禮,破壞我的家庭,你還護著!”
字字句句真心被踐踏。
口口聲聲卻不提離婚。
倒是洪洋,笑了一聲,“那要不,離婚?我分你一半財產,你看怎麼樣,以後買什麼買什麼。”
洪洋的老婆愣住了。
哆嗦著差點往後一倒暈過去,還好被友人扶住了。
友人說,“洪洋你怎麼這樣!這可是你老婆啊!你這個渣男!垃圾!”
“對,我是對不起的。”
洪洋麵無表,“所以我說了,離婚吧,我淨出戶都行。”
老婆一聽離婚,拼命搖頭,“不,我不離婚——我不!只要你和斷了,我還能原諒你——”
“你弄死一個,還會有第二個。所以啊,你有事來打我啊,打能解決什麼呢?又解決不了問題,萬一沒打死,跑我跟前一哭一鬧,我回頭還是來罵你,你這筆賬真的不會算嗎?”
能這樣鐵石心腸地說出不要臉的話的男人,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
洪洋說完兩手一攤,隨後轉,扶著阮眉。
友人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豪門裡的男人難道都是這樣——這樣無無義的嗎?!
“你太過分了!那個小三值得你這樣說話?破壞家庭,你為什麼還要說得像是你老婆做錯了一樣!”
“不,不是。”
洪洋說,“是我和。一個人破壞不了家庭,渣男賤勾搭在一起才能。”
把阮眉抱到了沙發上,洪洋這才扭頭看了門口的他們一眼,像是看笑話似的。
他說,“連垃圾都丟不掉的人,在垃圾眼裡也是垃圾。”
“你以為我們捨不得打你是不是?!”友人也被氣得發抖,“連你一起打!離婚!狗東西!你這種男人就該出門被車撞死!我閨怎麼就不敢和你離婚了?我閨離了你才能擁有新生活!”
結果老婆拉扯著自己的友人,哭嚎著,“不要打!不準打我老公!你不準傷害他!”
友人的臉被氣得一會青一會白,吒紫嫣紅,甚是好看。
這個時候,阮眉發出一聲喊,“都滾出去!”
友人愣住了,正妻愣住了。
阮眉指著洪洋,一字一句,“你,也滾。”
洪洋沒想到阮眉連著自己一起讓滾。
他怔住了幾秒,回過神來把另一隻手裡一直沒拿出來的禮盒遞給阮眉,“生氣了?”
阮眉顯得最見不得的就是這個。
像是了刺激似的,舉著那還沒開封的禮盒,直接往外砸。
洪洋老婆當初怎麼砸的傢俱,現在就怎麼砸的禮盒。
氣紅了眼睛,對著所有人說,“都滾出去!都滾出去!”
洪洋再想安,人已經把他狠狠推開。
他沒想到阮眉還有這力氣,又理解,是被狠了。
往外推著他,“滾啊都!再不滾我報警了!”
那聲音都被撕破了。
來的人紛紛愣住,怎麼覺……好像他們欺負人似的?
呸,這做小三的還喊上委屈了,什麼世道吶!
想了想又一窩蜂圍上來,“你報警啊!你想臭名昭著你就報警吧!”
“還有臉報警!報了警讓巡捕來抓你嗎!”
阮眉沒說話,就紅著眼睛在沙發上,饒是被氣得發抖,卻也沒掉一滴眼淚。
掉眼淚,在這幫人面前,是廉價的。
最後是洪洋怒喊了一聲,“都出去!”
一幫人不可置信,“洪洋你——”
“都給我出去!”
洪洋轉看著自己老婆,“不出去就離婚,我現在就律師過來。”
老婆急得手腳發,“不要,洪洋,我不要離婚,都是他們慫恿我,說什麼要去搞死阮眉,我才找這麼多人來的,你千萬別跟我離婚……”
扶著的友人重重嘆了口氣。
他老婆哭喊著,“都怪你!非要在我耳邊吹風!都怪你!教我忍不了!我離婚都怪你!”
友人裡外不是人。
洪洋冷笑,“鬧完了帶人出去。”
他老婆瑟瑟發抖,“我知道,我這就出去,你別律師來,洪洋,我最你了,你千萬別跟我離婚——”
鬧劇似的,一幫人氣勢洶洶上門,又散作一團退出去。
房間裡只剩下洪洋和阮眉。
還有一地凌的傢俱。
洪洋皺著眉,“我重新幫你買。”
阮眉在沙發上抱著自己,沒說話。
洪洋又說,“眉眉,我真不知道……”
“滾出去。”
阮眉的聲音已經在發抖了。
不想在洪洋麵前掉眼淚。
“放過我吧。”
阮眉低著頭,天鵝頸白皙纖細,抖著,“洪洋,放過我吧。”
洪洋見過阮眉求人無數次,次次都是諂又討好,甜心一般倚著你,笑得千百。
就是個靠著男人活的玩意兒。
沒皮沒臉的,要不是臉蛋材好,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又怎會惹人真心疼。
可是他沒見這樣像是被人掐斷了似的求人。
洪洋站在那裡好久,過去抱了抱。
阮眉沒有反抗,只是細微的抖被洪洋的手知到了,男人更加用力抱住了。
阮眉收拾好自己緒,重新抬起頭來,努力裝出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樣子,“行了,我一會阿姨收拾一下。”
看著凌的頭髮,洪洋說,“你……沒事吧?”
問這個問題像個傻批似的。
但是阮眉扯出一副笑臉來,“沒事,我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
做好了天化日之下被人了著脊樑骨打罵的準備。
洪洋一時竟不知道從哪開始安。
只能幫著收拾了一下家裡凌的場面,用掃帚把砸壞了的傢俱都掃到了一起。
男人養尊優慣了,從來不做家務,笨拙地拿著掃帚胡地掃地。
看得出來算是很降低格調在哄阮眉了。
阮眉還是在那裡,一小團,看著洪洋高大直的背影,問他,“你真的會離婚嗎?”
洪洋不答。
“你離婚了,會娶我嗎?”
有的時候,沉默就是一種回答。
阮眉覺得自己好笑,也就不再問下去。
洪洋裝模作樣掃了掃地,最後掃把隨便往角落裡一放又湊過來,手裡拎著剛才被丟在地上的禮盒。
包裝都砸了個缺口。
洪洋用力在缺口上按了按,讓包裝盒稍微恢復了一點原來的樣子,隨後遞給阮眉,“真的不看看?”
阮眉沒說話,抬起頭來看他的時候眼眶微紅。
洪洋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此刻居然不敢去看眼睛。
再開口說話的時候,嗓音已然有點沙啞,“我……挑了很久的。”
說完自作主張替阮眉拆了,然後討好似的將那手鐲拿了出來。
細細看去,裡面是刻了字的。
而且刻的是阮眉和洪洋一起的名字。
阮眉沒說話,心哆嗦得厲害。
“為什麼……要把名字刻在一起?”
戶口本上名字都不是一起的。
手鐲上倒是非要刻一起。
也難怪他妻子恨骨。
他妻子沒做錯。
做錯的是。
洪洋啞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
在他眼裡,阮眉就是個沒了他活不下去的人,好又緻,卻只為討好男人生存——洪洋以為這樣的人,是不用在乎的和臉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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