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瑩家裡人又給欒瑩介紹了相親件。喊週末去見見。

“這個月都第三個了。”

欒瑩一邊挑著碗裡的飯，一邊撇，“不去。”

“你都25了，再不結婚，就沒人要了！”

欒媽媽著急地說，“你小舅舅的兒，人家小孩都好幾歲了，你看看你——”

欒爸爸看著自己老婆這麼費口舌也沒用，乾脆嘆了口氣，“你說，小褚要是我們兒子就好了。”

“就是，邊的男人，都比你看上的靠譜！”

“他？”

欒瑩吃飯吃到一半，放下筷子，看了眼旁邊正在幫自己剝蝦的男人，低著頭，白皙的側臉看過去鼻樑筆。

欒瑩說，“我爸媽誇你呢，要不你贅得了吧。我看你也沒談，實在不行，咱倆湊——”

“別！”褚沒忍住，大喊了一聲，“你沒男人要，我可有男人要！”

“……”這飯沒法吃了。

******

褚和欒瑩住在一起。

這要換作是別人，欒家父母肯定不同意，但是一想到和欒瑩合租的是褚，欒家爸媽恨不得把欒瑩分分鐘丟出老家大門。

第一，褚表面上看起來心細還會做飯，不著欒瑩。

第二，褚從大學開始就認識欒瑩了，他在還能看著欒瑩，防止捅簍子。

第三，褚是個基佬。

這簡直就差沒把“安全”兩個大字寫在男人的臉上，只要欒瑩帶著褚回家蹭飯吃，欒家爸媽都兩眼放，甚至張羅著要給褚也找個男朋友。

欒瑩說，褚因為取向，和家裡人決裂了，一直一個人生活。

巧找房子，反正都底細知道得一清二白，就乾脆搬過去一起了。

欒媽媽捂著口心疼得哎喲哎喲直喚，吃完飯送走褚還往車後備箱塞了好幾袋水果。

欒瑩說，褚，我有時候懷疑你才是我爹媽親生的。

褚狗仗人勢，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人畜無害又漂亮帥氣。

******

欒瑩晚上回去喝醉了。

褚一邊開車一邊帶著兜風，繞著小區邊上的江開了一圈又一圈。

抓著安全帶，把頭出窗外，江邊的風吹來刺骨的寒意。

欒瑩吸著鼻涕，淚眼朦朧，也不知道在罵誰，“回來幹嘛呀！回來幹嘛呀！死在國外算了！”

褚沒說話。

“天天喊我相親，天天相親。”欒瑩著一無際的江，“我隨便找個人嫁了得了，我等著誰啊我。”

褚一頓，猛地踩了一腳油門。

欒瑩又哭喊，“沒良心的，那麼有能耐，有本事出國移民啊！”

“人家早移了。”褚實在忍不住了，“梁琛這次回來，是拿了楓葉國籍回來的。”

欒瑩哭聲戛然而止。

紅著眼睛扭頭回去看褚，哭得像個可憐的小似的，一張白的小臉都哭腫了，說，“梁琛……換國籍了？”

“嗯，你不知道？”褚看了眼自己的儀表盤，不知不覺速度居然到了150碼，他鬆開油門，讓車子自己降速下來，“我昨天見過他了。回國我們一堆人過去慶祝了。”

“你怎麼不跟我說！”欒瑩坐在副駕駛座，張牙舞爪就要撓上來，“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就是不換國籍，跟你也不可能啊。”褚打轉方向盤，語氣淡漠，似乎還帶著輕嘲，“哭夠了嗎？哭夠了我開回家了。”

欒瑩突然就沉默下來，像個一下子電池電量用了的玩偶，安靜又死氣沉沉地在了車椅的一個角落。

也對，被甩都兩年多了，還在等什麼可能呢？和梁琛複合的可能嗎？

欒瑩倒追梁琛兩年，終於男神答應了，結果沒一個月，就被甩了。這說明什麼？說明狗不得好死。

梁琛答應的告白，也不過是看這麼鍥而不捨地都來了無數回了，覺得好玩，就答應了鬧鬧。

欒瑩閉上眼睛都還記得梁琛冷眼看的表，“這麼著急想把自己送上門來，欒瑩，你稍微自一點好嗎？”

“你這已經不是熱了，你這，不要臉。”

不要臉。

他們早就沒有未來了。

這邊欒瑩在因為梁琛委屈，駕駛座的褚倒是好心地吹起了口哨。

他向來喜歡落井下石。

欒瑩睜開眼睛，眼底一片微紅，“明天……你有空嗎？”

褚開著車子，搭在方向盤上細長又節骨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按著節奏敲打著方向盤的邊緣。

“週末啊，當然有空。怎麼了。”

“送我去見相親件吧。”欒瑩無力地吐出一句話，“請你吃夜宵。”

方向盤上的手指悄然一停。

而後重新恢復了有一下沒一下的節奏，只是節奏明顯被打了。

褚從嚨裡憋出一個字，“哦。”

******

但是欒瑩把相親搞砸了。

因為司機是褚。

坐在餐廳裡的男人隔著開啟的窗看到外面停車的褚，就以為欒瑩帶了個男人來砸場子，剛坐下，那人就跟不知道到哪裡玻璃心了似的跳起來，“欒瑩，過來相親你還帶男人，你要不要臉！”

欒瑩還沒回神，對方倒豆子一般一頓罵，“你以為你是誰，故意帶個男司機過來膈應我！我告訴你，你這種人沒有人會要的，而且你生不出兒子！”

褚聽不下去了，走進餐廳拿起咖啡，乾脆利落一潑——

“吃屎了這麼臭？尊重兩個字會不會寫？爹媽死早沒教你做人吧？”

欒瑩尋思褚這談吐也沒多香。

褚潑完回頭看欒瑩，恨鐵不鋼地罵，“你這什麼眼神，就這檔次的還相親！母豬配種都不到他！”

欒瑩捂住。

褚眼睛一瞇，“嚇到了？心疼？”

欒瑩鬆開手，“不是，我怕我笑出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場相親還是以失敗告終。

褚回去路上罵了欒瑩一路，欒瑩在副駕駛座角落裡，“這還不是我媽客戶的朋友的兒子嘛，我媽以為家境好的，家教都好，就介紹給我……”

“你的腦子拿去燙火鍋都糟蹋鍋底。”褚嘖嘖兩聲，轟的一腳油門，“難怪梁琛看不上你。”

“……”

*******

這天晚上，欒瑩接到了梁琛的來電。

之前把梁琛的備註刪了，導致看到這串號碼一時沒想起來是誰，接通了聽見聲音，整顆心都了。

“喂？”

“瑩瑩？”對面傳來冷冽又悉的男聲，時隔兩年，明明他們兩個的人生線已經互相拉得那麼遠，卻彷彿一下子又回到了原點。

欒瑩覺得心臟深又酸又痛，眨了眨眼睛，確保自己有骨氣地沒掉眼淚之後，才出聲，“嗯，是我。”

“還記得我是誰嗎？”

“嗯。”

“我聽說你去相親了。”話鋒一轉，直直變作了另外一個方向，對面梁琛的聲音似乎還沾染著些許嘲諷，“怎麼，我一回國，這麼坐不住了？”

欒瑩呼吸凌，“你聽誰——”

“共友截圖給我，他的朋友在微信朋友圈大罵你是個賤人，還帶著別的男人過來一起相親。”梁琛頓了頓，“欒瑩，兩年不見，你可真令我大開眼界。”

兩年不見，原來心還會痛。

“你特地打電話過來，是為了跟我說這個嗎？”

欒瑩哆嗦著把一句話說完整了，“我相不相親跟你無關，你也犯不著特意打個電話來詢問我的況，怎麼著，你還在意我？”

對面梁琛怒極反笑，“會說話。”

欒瑩乾脆閉了。

“不過你也就會說話而已了。”梁琛低笑著，“你把褚當什麼？司機？萬金油？備胎？說起來也很可憐，褚都看不上你。”

邊上褚直接把欒瑩的手機搶了過來，然後乾脆利落地按了結束通話。

“你幹什麼——”欒瑩紅著眼睛去搶手機，褚舉起手不讓，“你是不是賤你說？聽梁琛說那種話很高興嗎？”

“我……”欒瑩無力反駁，“可是我……還是難過。”

“無藥可救。”褚盯著欒瑩，緩緩吐出四個字，“欒瑩，你真的無藥可救。”

欒瑩最終將手機拿了回來，褚雙手抱在前，好整以暇地看著，“嗯？回撥一個我看看？”

欒瑩咬牙。

不敢。

“慫這樣，難怪人家敢對你冷言冷語，這不是你自己給他的權利嗎？”褚從沙發上站起來，“梁琛不甩你甩誰呢？”

欒瑩沒忍住，眼淚吧嗒吧嗒掉下來。

這頓夜宵，終究也沒吃。

欒瑩以為這事兒就過去了，沒想到過了週末到了新的一週——第一天，就到了梁琛。

海外歸來，一表人才，材好值高，站在他們公司的大廳裡就像偶像臨似的。來來往往小姑娘都在氣驚歎。

好帥啊。

梁琛真的帥，不然欒瑩也不會倒追兩年。

那張臉，就夠燒兩年的理智。

欒瑩怕梁琛發現自己，著脖子輕手輕腳往打卡走，正好遇上同事馮婷笑咧咧地過來打招呼，“瑩瑩啊，早上好！”

“大嗓門的。”欒瑩拼命使眼，“輕點兒，輕點兒！”

奈何瑩瑩倆字已經傳到了某人的耳朵裡。

梁琛皺了皺眉，環視了周圍一圈，在注意到某個角落的時候，倏地咧笑了。

“瑩瑩啊。”

清冽的男聲直直傳到了欒瑩的耳朵裡，嚇得一個激靈，邊上馮婷都變了臉，“那……那新來的總監你認識啊？”

欒瑩想否認，梁琛已經直接朝著走了過來，連帶著他後跟隨的目也一併打在了欒瑩的臉上。

馮婷抓著欒瑩，“總……總監，早上好。”

“早上好呀。”梁琛臉上一副翩翩有禮的樣子，“瑩瑩，好久不見了。”

影帝！

欒瑩著頭皮，重複了一遍馮婷的話，“總監早上好。”

真是孽緣，梁琛居然來在的公司上任新總監，欒瑩猶豫著要不要辭職，邊上馮婷就說話了，“總監，您和我們瑩瑩認識？”

梁琛笑得令人如沐春風，“以前認識，也很久沒見了，沒想到在公司裡遇到了。”

“原來如此。”馮婷說，“那我們欒瑩以後有人罩著了，哈哈。”

欒瑩恨不得當場消失，等到梁琛走了以後，邊上還有人在竊竊私語。

“什麼關係啊，新總監居然特地跟打招呼。”

“不知道誒，哪個部門的？”

“策劃的吧，沒記錯欒瑩，之前人事部王副不是一直在明著暗著追麼？”

“高手啊。”

欒瑩低著頭腳步凌地路過，背後雜七雜八的眼神打過來，馮婷拍拍的背，“管這幫人做什麼，我們幹我們的。”

可是欒瑩沒想到梁琛直接把調去了做他的書！

下午接到通知的時候，整個辦公室的人都驚了，包括欒瑩在。

發愣幾秒，想到要和梁琛面對面，心尖倏地就開始疼，“我拒絕——”

“這，也不是拒絕就能不幹的事兒。”部門部長老蔣皺眉，“你說新總監是不是想潛規則你啊？不行，也不能把你送去虎口。”

“要不，蔣老大你幫忙去說，瑩瑩資歷還太年輕不合適之類的。”

馮婷幫著出主意。

老蔣說行。

十分鐘後老蔣打了敗仗回來，“總監讓你自個兒找他說去。”

欒瑩攥了手。

梁琛到底是想做什麼？兩年前不是他嫌棄又煩又吵嗎？如今卻為什麼……

“我自己去吧，不牽連蔣老大了。”欒瑩站起來，“我和新總監之前有些矛盾，所以……”

“難怪呢，早上還笑得這麼虛偽。”馮婷氣憤地說著，“小心眼！”

欒瑩抱著歉意衝他們笑了笑，而後出門去了梁琛的獨立辦公室。

剛進門，就看見梁琛在那裡瀏覽檔案，他不做表的時候，英俊的眉目便顯得有些凜冽——高冷兩個字，或許形容的就是他這張臉吧。

欒瑩扣門，“總監。”

“嗯？”梁琛抬頭，“我什麼？”

“梁琛。”

梁琛直視欒瑩的臉，不說話。

終於。

“……阿琛。”

欒瑩深呼吸，紅了眼眶，“何必要我記起過去呢？”

“我記得你一直想做我的書的。”梁琛裝作聽不懂，轉過臉來說，“兩年前不是打破腦袋想來當我的書嗎？現在我全你了。”

欒瑩盯著他好久，到後來苦笑，“你非得這樣嗎？”

梁琛也用那種看不懂的眼神回盯欒瑩，像是在打量，他走掉的這兩年，眼前這個人，到底有沒有一丁點的改變。

“你……之前去相親搞得怎麼樣了？”他開始轉移話題，“人家在朋友圈，罵的是真的嗎？”

此時此刻，欒瑩後退兩步，說，“總監關心錯人了吧，我相親只是我的私生活，我們是同事，聊工作上的就夠了。”

“我們是同事？”

梁琛放下鋼筆，筆的鼻樑下薄勾起，“只是同事？嗯？同事會睡在一起嗎？”

心臟最深像是被人用針狠狠刺了一下一般，欒瑩的呼吸都跟著加速了。語無倫次，束手無措，像是打了敗仗。

在梁琛面前，永遠都是逃兵。

“梁琛，沒必要一直提以前的事——”

“那麼你是想來做什麼呢？”梁琛看著，“來做我的書不好嗎？換別人，沒有像你那麼瞭解我。”

“你不是……”你不是曾經最討厭我，最嫌我煩了嗎？

這句話終究還是沒說出口，欒瑩不想把當初那麼低到塵埃裡的自己翻出來再刺痛一遍。

梁琛兩年後回來，到底想幹什麼呢。

“我，我現在不想了。”欒瑩還是把話說完了，“你把調的指令收回去吧，何況你剛來公司，這樣影響也不好，我在原來策劃部待著好的，馮婷蔣老大都照顧我。”

“那個姓蔣的是不是喜歡你？”梁琛沒去管欒瑩說了什麼，只皺著眉頭說道，“剛剛為什麼是他來替你說這些話？是他不準你來嗎？”

“是我拜託蔣老大來的，你別想。”欒瑩慌了神，“跟他沒關係，我自己不要來的。”

我自己不要來的。

梁琛聲音低了，“你是故意做給我看的嗎？”

欒瑩恍惚了一下，最終閉上了。

梁琛想要誤解，隨便什麼字眼都能挑出來。

此時此刻和他好好通流已經是不可能的了，低低丟下一句那你當我沒說便轉出門。

回去含著眼淚打了一份辭職申請，誰都沒告訴，就給了老蔣。

老蔣一看，下班前把拉到了茶水間，“你這是，做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