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因為我辭職的話。”

梁琛頓了頓，“我是不會同意的。欒瑩，直到你能面對我為止，自己好好想清楚！何況，我做的書，對你來說不是得償所願嗎？”

得償所願。

好一個得償所願。

兩年前，在他眼裡到底有多不堪呢？

欒瑩沒說話，站在那裡，眼眶微紅。

“那如果我工資不要了呢？”

欒瑩看著梁琛的臉，看了很久，才說，“我現在就直接走，東西收。明天開始就不來上班，也不要什麼工資了。這樣，你還能管我嗎？”

“欒瑩！”

梁琛怒了。

——“管不了。當然管不了。”

這個時候，外面忽然間有一道聲音進來。

褚穿著一oversize的衛，單手兜輕輕鬆鬆地走到了公司門口，看見欒瑩的時候，揮揮手裡的車鑰匙，又衝著梁琛打招呼，“喲。”

梁琛的眼睛幾乎是在瞬間瞇起，“褚？”

“下班了？”

褚看了眼表，“那我來得正好。”

說完他自顧自走進來了。

欒瑩一時之間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你……你來我們公司樓下幹嘛？”

“走呀，回去搬東西，不是要辭職嗎？我陪你搬。”

褚答非所問，“跟個傻子似的愣著幹嘛，我看誰敢管你？”

欒瑩不可置信地看著褚，“你……”

他是過來救場的嗎？

還是說……他過來，其實是特意來見梁琛的？

正在這兩個想法間猶豫不定的欒瑩只能試探著說，“你……不會生氣吧？”

褚被欒瑩氣笑了，“我生氣？我為了你生氣？就你那豬腦子，也配我生氣？”

“……”完了，肯定是生氣了。他肯定衝著梁琛來的！

“這個男的是誰啊？”

“看樣子不是我們公司的。”

“有點帥啊……欒瑩的男朋友？”

“聽語氣也不像啊。我總覺梁總監比較像和欒瑩有一段兒。”

欒瑩眉心一跳。

“看什麼看？”褚上去給了一個腦嘣，“沒見過脾氣差的帥哥？”

周圍人：沒……沒見過脾氣這麼差的。

“不搬東西？不搬就走。”

褚看欒瑩也不像真的敢走人，就乾脆上去一把抓住了欒瑩的手，“你爸媽喊你今晚去他們那兒吃飯。趕的，我不想趕上下班高峰，被堵在高架上。”

“怎麼又……”

“估計要和你談相親件的事兒。”

褚旁若無人地說起這句話，梁琛和欒瑩的臉都一變。

相親？

欒家父母還在給欒瑩搞相親？

梁琛盯著欒瑩的背影，譏諷地說，“只有垃圾才會拼命想搞件，嫁不出去的人才會去相親。”

欒瑩覺自己像是被人從背後用一把刀狠狠刺穿了一般。

背影晃了晃，瘦弱的腰桿顯得有些單薄。

褚想扶，但是終究沒手。

“對。”欒瑩站穩了，回頭看梁琛，眼眶通紅，“對，我沒人要，您可說對了梁總監。”

喊他梁總監。

梁琛結上下了，莫名覺得自己有些不過氣。

“你沒人要不打，可別老是跟我好兄弟混在一起，搞得人家以為褚是你的誰。”

梁琛說話愈發嘲諷，“褚閒著沒事，跟你來往正常。但是畢竟人家跟你不是一個檔次的，你不要太把自己當回事。”

欒瑩攥了手指，甩開了褚牽著自己的手，咬著牙往外跑。

腳步邁出公司的下一秒，眼淚就大顆大顆掉下來。

“欒瑩！”

褚沒忍住，先是看了梁琛一眼，眼神意味深長，而後跟著就追了出去。

梁琛站在那裡，不停地深呼吸。

眾目睽睽之下，他沒有剋制住自己的衝。

想起欒瑩剛才那個眼神，梁琛覺自己的呼吸掉了。

******

“欒瑩！”

“我沒事——”

“你放屁！”

停車場裡，褚一把抓住了欒瑩，將整個人都按在牆角，白皙的臉上帶著無法遏制的怒意，“你瘋了是不是！大馬路上衝過去不要命啊！梁琛說話你當他放屁就好了，一頭往外跑做什麼！”

欒瑩委屈得眼淚直掉。

“跑！跑啊！萬一人家車子不長眼，有個三長兩短——”

褚同樣被氣紅了眼，“你讓老子怎麼辦！蹲在馬路上給你撿嗎！”

欒瑩沒力氣，被褚困在牆角。沿著牆壁緩緩蹲下來，而後抱住了自己的膝蓋。

褚的手出去數秒，停在欒瑩的肩膀上，改作拍拍肩的作，隨後陪著一起蹲了下來。

欒瑩在一起這麼久的時間裡，褚見得最多的，就是欒瑩因為梁琛掉的眼淚。

格要強的，工作上也很認真固執，或許也可能就是這份固執，讓在梁琛上栽跟頭栽得最慘。

地下車庫裡，褚就在邊上安安靜靜陪著欒瑩蹲了一會，他說不出安的話，就在那裡幹發呆，看手機。

“你……”

過了一會，欒瑩吸著鼻子，“有紙嗎？”

“車上有。”褚站起來，腳還有點酸，他又俯看了欒瑩一眼，見眼眶紅紅的，沒忍住問了一句，“哭好了？”

“沒好也得好啊。”欒瑩笑得慘兮兮的，了一把眼淚，“走吧，我爸媽還在等我吃飯呢。”

褚又多看了一眼，張了張，聲音還是嚥了回去。

******

吃飯是在半個小時後，褚替欒家爹媽拿了碗筷，他是最後一個坐下的。

欒媽媽說，“你真是太客氣了，瑩瑩！怎麼老是客人手？”

“我看他像在自個兒家的。”

欒瑩拉著碗，“你們我過來，還是相親那事兒吧？”

夫妻倆對看了一眼，欒爸爸點頭，“嗯，你要是閒著，這周……”

褚又在邊上剝蝦，這場景怎麼看怎麼像那天的回放。

欒瑩無力地垂下頭，“媽，沒人要的才會去相親。”

“你放屁。”

比欒媽媽更快的，是褚口而出的髒話。

全家人都愣住了。

在欒家長輩眼裡，褚就是個長得白白淨淨說話又招人喜歡的小輩，這句髒話一出，欒媽媽嚇了一跳，“……”

“你沒必要回回把自己想那麼卑微。”

褚深呼吸，住自己怒的語氣，“太做賤自己的人，周圍人看了只會覺得你不爭氣，懂嗎？”

就差沒指名道姓說腦子傻犯賤了。

欒瑩舉著筷子的手一僵。

“說的沒錯，他這是為你好才生氣。”欒媽媽一下子就站在了褚這邊，“瑩瑩，媽也不是非得你，只是……一個人過日子我總歸不放心，這最後一個吧，要是真的沒有，媽也不你了。”

梁琛是欒瑩最轟轟烈烈的初，也是最撕心裂肺的失。

他們怕欒瑩深打擊，無法走出影。

欒瑩閉上眼睛，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

後面幾天班上得欒瑩心不在焉，自從和梁琛在公司大廳裡吵過架以後，全公司的人看眼神都奇奇怪怪的，梁琛也沒再主招惹過。

辭職這事沒了下文，梁琛也沒了聲音。

大抵是玩夠了，看臉面已跌，沒啥興趣了。

豈料週五下班，欒瑩又被梁琛堵在了公司門口。

“總監——”欒瑩本能就是躲，“勞煩讓讓，我下班。”

“下了班就要去相親是嗎？”

他怎麼……

“我問褚的。”

梁琛的眼睛倏地瞇起來，“欒瑩，你到底有多缺男人？”

“您現在這樣纏著我……”欒瑩的聲音了，“到底想做什麼？是對我舊未了嗎？”

“我和你有舊嗎？”

梁琛近，眼神變得無比犀利，“真要算，你也就那副子能讓我惦記吧？”

欒瑩小臉煞白。

“好好說話。”

背後有一隻手過來，將欒瑩拉了過去，回頭看到了褚那張臉，心尖發抖。

褚說，“以前口口聲聲好馬不吃回頭草。結果現在呢？梁琛，你這樣子一而再再而三地煩，過分了啊。”

“你跟一夥了？”

梁琛雙手抱在前，“欒瑩，有手段啊。”

“放你的屁。”

褚拉著一張冷臉，“我跟誰一夥不需要跟你打報告，欒瑩，走。”

“你真是有閒逸致。”

梁琛盯著褚的背影，“自從我來這裡上班，你幾乎天天下班都來接，現在更好，還要送去和別的男人相親？褚，你懷夠寬闊啊。還是當司機當上癮了？”

褚腳步猝然一頓。

他回頭，眼神冷得可怕，一字一句沾染著寒意，“再多嘣一個字，小心我把你牙齒打下來。”

欒瑩呼吸急促，梁琛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們曾經關係那麼好，現在忽然間就變得劍拔弩張，難道是……介了嗎？

欒瑩著脖子，“別管了，走。”

褚用力攥住了的手。

******

“辭職。”

高速行駛的車子上，褚按下了車窗，外面的風呼呼地灌進來，欒瑩聽見風聲裡夾雜著男人冰冷低沉的聲音，“欒瑩，明天收東西辭職。”

“那我……”

“來我這裡。”

褚切換了車子的模式，直接調到了運模式，欒瑩就盯著儀表盤上那個發機轉速一點點提升，如同日積月累下被抑又逐漸蓬的怒意。

“不會被人說嗎？”欒瑩想了想，又問道，“開後門什麼的，你也不方便吧？話說你……之前是在哪上班的來著？”

對他一無所知。

狠狠咬了咬牙，褚說，“你tm真的一事無，面對梁琛的時候就是個廢，回回要我救場！”

“都這麼多年了，你就不能有點骨氣？”

“你爹媽生你養你這麼大，就是讓你去梁琛那裡當條狗的嗎啊？欒瑩你是不是有被妄想癥？”

“依我看下次你也別說什麼梁琛渣男，沒有你，他還渣不起來呢。你和他還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啊，了誰都不行。老話怎麼說來著，蒼蠅不叮無蛋，你這種賤兮兮的傻子，和渣男絕配！”

欒瑩抓著安全帶，被褚罵得眼淚往外飈，大喊，“我可沒求著你救場！”

褚狠狠一腳剎車！

他的猝然剎車，嚇得欒瑩臉煞白，說，“你開車老是這樣做什麼！”

褚沒有回覆欒瑩，他眼神沉得可怕，在後面車子按了幾下喇叭之後，褚罵了一句，就跟著發了車子。

之後的車廂氣氛一直尤為凝固，欒瑩轉頭看向褚，說，“你剛是打算我倆一塊大馬路上撞死嗎？”

褚咬牙。

“下次我不會麻煩你送我了。”想了想，欒瑩還是認真說道，“其實梁琛說的沒錯，我太無法無天了，老是想著讓你幫我做這個做那個。”

同居那麼久，把褚當做了自己人。

可是欒瑩對褚，其實一無所知。

低下頭去，“我這樣做也不大道德吧，我媽說了，現在雖然有你陪著我，可是褚你的人生畢竟是獨立的，早晚有一天，我不能像現在這樣肆無忌憚地喊你過來幫我。”

想起欒媽媽那句話，你能和褚過一輩子還怎麼的。

褚現在願意照顧，肯定只是因為他們認識久了，褚取向不被家裡人接，在外正好和有個照應，這才慢慢關係穩固。

但是早晚，褚也會遇到真。

是該自己堅強點，一個人學會面對梁琛。

“辭職我會的，不過你那兒我就不去了。”欒瑩下定了決心，“也不能總喊你幫我，我會自己去外面投簡歷，然後找個新工作。”

紅著眼睛衝褚笑了笑，由衷道，“然後好好談個，梁琛這頁算是翻過去了。”

褚心口不一，說了一句，“你能想開就好。”

******

二十分鐘後，他將送到了約定好的西餐廳店，剛停好車，褚一皺眉。

欒瑩說，“怎麼了？”

褚疑地看了一眼停在自己車子旁邊的車，這車牌號怎麼有點眼？

他沒多想，剛把欒瑩送進去，就有人連帶著他一起打招呼——

“呦，你們來啦？”

褚眉心一跳。

欒瑩不好意思地在相親件的對面坐下，好奇地問了一句，“你認識褚？”

“認識呀，巧不巧你說？”男人咧笑了笑，帥氣的臉上帶著意味深長的表，“來都來了，一起坐下？”

“齊樞，你搞什麼花招？”

褚看見欒瑩相親件的時候，就直接腦子裡拉響了警報，都沒有開椅子，“上個月不是還在給你的小友過生日嗎？欒瑩腦子傻，你別想騙——”

“著急什麼呀。”齊樞兩手一攤，“又不是搶你的人，口氣就像老婆跟人跑了似的。”

“還有，我已經和我朋友分手了，我現在單，我相個親怎麼了？”

褚冷笑，“就你過去那點破事，我看你還是別和欒瑩相親了。”

“你不能這樣，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去的我又不是現在的我，沒準我跟著欒瑩，就收心了呢。”

欒瑩尷尬地說，“我們還不呢。”

“不，不！可了！”齊樞立刻轉頭來看欒瑩，“我特瞭解你，包括你喜歡吃什麼，平時追什麼星，喜歡的服牌子——以及化妝品用什麼型別。”

欒瑩吃驚，“你……”

“之前都做了功課了。”齊樞坦誠地注視著，“我媽說了，你是個好姑娘，讓我好好和你試著談。你看我們兩家經濟實力也差不多，我長得又帥，這親還有相下去的必要嗎？直接開始談吧。”

“……你腦子被門了嗎？”褚沒忍住，直接說話，“做夢！”

“司機可以先言一下嗎？”齊樞小人得志地做了一個在上拉鍊的作，又熱地看向欒瑩，“你說，要不要先加個微信？”

他話裡話外，就像是一個老人，語氣一點都不是客套陌生。

欒瑩被齊樞這個架勢弄得有點不安，“不大好吧。”

褚腦門青筋直跳。

因為沒有面對過這種況，欒瑩只能尷尬地笑說去上個廁所，剩下褚和齊樞兩個人對視。

齊樞主盯著褚看。

褚哐噹一聲拍桌，“看什麼看？”

“就是嗎？”齊樞勾，“眼還不錯啊。條順人，大家閨秀，還這麼溫低調。”

“把你噁心的眼神收回去。”

“不可以，我也喜歡這樣的。要不我們也別做易了，你把讓給我怎麼樣，哥？”

齊樞說完這話就後悔了。

因為他看見褚眼神倏地一下變了，幾乎是在瞬間，凜冽的寒意轟轟烈烈了下來，他說，“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