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在清著信,覺像是被人扼住了脖頸。
連楚星河都可以撒手不要了,楚歌,你的心可真狠啊……
陸在清了口氣,覺要窒息了。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手腳都哆嗦得厲害,楚歌認定了就不會回頭,他還有什麼機會去對楚歌說那些心裡話?
他想留下來,他想和一起生活……可是楚歌不想了,撇乾淨了一切關係。
陸在清笑得荒唐,卻紅了眼眶。
而後邊有人出手來,緩緩遮住了陸在清的眼睛。
遮住他落下來的眼淚,直到房間裡抑又緩慢的哭聲逐漸偃旗息鼓……
陸在清病了,得了一場很重的病。
冒發燒之後,他整個人瘦了很多,本來就高,現在更顯得有點虛弱,跟個病秧子似的,急得姚波又是中藥又是西藥,最後都上了針灸過來給陸在清看病。
陸在清高燒不退,這一病擊垮了他所有的勇氣和防,陸庭風也沒見過這麼失魂落魄的小兒子,跟丟了魂兒似的,眼裡一片空。
榮澤他們也來來回回看陸在清,勸了,不聽。也沒用。
醫生說陸在清這是自己想不開,鑽牛角尖了,後來給醫生坦白了一遍經過,醫生嘆了口氣對陸在清說,“你就當是,你倆緣分不夠吧。”
陸在清不說話,就這麼沉默。
後來榮澤說,楚歌在國外又升職了,現在日子過得很好,聽說公司裡一直都有人追,但是楚歌一心工作,踏實上進,沒有任何再談的想法。
陸在清一邊聽,一邊自己顧自己玩手機。他裝作一心玩手機什麼都沒聽見的樣子,手機螢幕上卻出現了一排碼。
“你沒事吧?”
柴浩偶爾跟著榮澤過來一起看陸在清,看見他這樣如同行走地過日子,又覺得有些心疼,“唉,過去了都過去了,你老是緬懷過去,也沒什麼意思啊……”
陸在清這才從手機面前抬起頭來,看著柴浩,喃喃著,“楚歌跟你,有保持聯絡嗎?”
柴浩傻不拉幾地說,“啊,有啊,我一直都有跟楚歌保持聯絡。”
陸在清的臉更難看了,而後他又把頭低下去,看了眼日曆,輕聲道,“楚星河馬上就要回來了……”
原來這陣子,他一直在數日子。
這天夜裡陸在清又發起了低燒,姚波看著難,小兒子這麼放不下一個人,全家都跟著提心吊膽的,就怕哪天以陸在清這個狀態,出點事可怎麼辦。
大家覺得陸在清病的不是,是心。
一個禮拜後,陸在清的漸漸好轉,周圍人都鬆了口氣,可是他逐漸恢復了,眼神還是那樣,又空又黑。回去公司上班的時候大家都以為換了個人,就沒見平時笑嘻嘻的陸總這麼冷漠過。
陸在清會在開完會以後一個人直愣愣地留在會議室裡好一會,看著從旁邊落地窗進來,他筆直地坐在椅子上,就這麼發著呆。
發著呆,似乎就能把時間給捱過去。楚歌離開他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尤為漫長難熬。
方城嘆了口氣,敲了敲門,“陸總,您在這兒坐了快十分鐘了。”
陸在清回神,“我忘了。”
“我都以為你要打坐然後羽化仙了……”方城嘟囔著,“您最近這是怎麼了?”
陸在清說,“在想楚歌。”
方城臉詫異,“嚯!見你這麼……直率啊!”
陸在清回過頭去看了方城一眼,這才見方城絮絮叨叨著,“哎呀,陸總,您別這樣一幅到結局了的樣子,人生路還長呢,以後會發生什麼都說不準呢。”
陸在清撐著下,扭頭去看自己的助理,“小gay還會講哲學?”
“怎麼了?”方城上去拍了拍陸在清,“楚歌不是最近要……要把小爺送過來給你嘛,你換個角度想,這其實等於在增加你倆之間的聯絡呀?”
陸在清眼睛嗡的一亮,“怎麼說?”
“有了小爺,你以後話題可就多了——孩兒冒了,孩兒要開家長會了,孩兒過生日啊,學校裡開運會啊——各種事可以喊楚歌來出面啊。”
陸在清呼吸一頓。
頭頂似乎炸開了一束煙花。
覺原本一片漆黑的心世界在瞬間被一束亮燙穿,他眼睛微微睜大起來。
跟著他一下子按住了方城的肩膀,嚇得小白臉撲撲簌簌地抖,“陸總您想幹什麼?雖然我是你的屬下,但是你不能強迫我——”
陸在清狠狠啵了一口在方城的臉上,聲音響到了都發出吧唧的一聲,方城嚇得尖,“你要幹什麼!混蛋——我不是那種基佬!”
陸在清摟住方城蹭了蹭,“你真是爸爸的小棉襖!你一萬年!”
方城,“別,陸總,您彆強迫我,我,我有喜歡的男人了——”
陸在清蹭的一下從會議室裡跑出去,“我知道了,謝了寶貝,幫我去查一下最近的行程,還有我兒子要上的小學——”
方城臉上驚恐的表還沒退去,陸在清就跟一陣風似的直接刮出去了,他還被這陣風帶得晃了晃才站穩,喃喃著,“親孃嘞,陸總這是發什麼神經,我的清白啊……”
陸在清回到總裁辦公室的時候,覺自己像是經歷了一遭穿越一樣,現在神清氣爽,拉了拉領子,剛坐下,方城小心翼翼推門進來,“那個,陸總……”
“啊?”陸在清皺著眉,“不會又出什麼事了吧?”
“不是……榮他們在開派對。”
方城嚥了咽口水。然後慢慢把手機舉起來,“剛剛……刷朋友圈,看見的。”
陸在清挑了挑眉,“什麼況?”
“好像又有外國友人過來找他們玩,就出去開派對了,我還看見柴大在下面評論說楚歌什麼的。”方城道,“不過,他們沒喊您。”
陸在清恢復氣神,拍案而起——“豈有此理!”
******
半小時後,陸在清到達了東公館,也就是江凜的別墅,推門進去的時候,裡面的人正好拉響了一個禮炮,各種彩的帶子在那一瞬間向半空,頗為熱鬧,也很有氣氛。
“一,二,三——熱烈慶祝——”
一堆人在那裡一邊笑一邊歡呼。
然後眾人聽見聲音扭頭去看陸在清,都愣住了。
跟著一個個都變了臉。
“出現了!!”
柴浩大喊一聲,“傳說中的‘每次該面的時候不面但是都會在不該出現的時候出現的陸在清’真的出現了!”
榮澤都嚇了一跳,手裡還拿著那個禮炮,“你怎麼來了?”
江凜也是一臉意外,“我記得我們沒喊你啊。”
柴業很認真地說,“我發朋友圈,都遮蔽了陸在清的。”
榮澤道,“哦,我也是。”
“……”陸在清腦門上青筋突突直跳,他站在那裡,氣一下子就低了,然後就看見方城從他後乾笑著探出頭來,“那個……各位老闆,你們好啊。”
榮澤一下子明白了,“喲,這不是陸在清公司裡那個小基佬嗎?”
柴業一臉找到了真相的表,“哦,我們忘記遮蔽方城了。”
眾人對視一眼,恍然大悟。
陸在清覺得他這會兒很可能被氣得一口噴出來,看看他得這都是什麼朋友啊!一個一個的都把他當三歲小孩呢!
“你們在幹嘛?”陸在清大步邁進來,“又是香檳又是禮炮,還有蛋糕塔,你們開派對為什麼不喊我?是不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說到一半,陸在清聽見一道聲音,“咦?是不是有別人來了?”
他耳邊嗡的一下,就立刻扭頭,隨後看見蛋糕旁邊放著一個手機,楚歌正過影片電話和大家打招呼,還笑著,“你們怎麼不繼續了?”
榮澤尷尬地說,“陸在清來了。”
“啊……”楚歌在對面有些呆愣,跟著就看見那個眉目漂亮的男人大步走上前,出現在了螢幕中央。
他好像瘦了。
楚歌嚇得直接把影片電話關掉了。
看見視訊通話一黑,跟著斷開連線,陸在清手背青筋暴起,“這是怎麼回事?”
眾人看著天花板,一個個裝出了四看風景的樣子,“給楚歌慶祝。”
“慶祝什麼?”
“慶祝升發財。”
“還有呢!”
“還有慶祝徹底離開你……”
“……”
陸在清真是頭髮都要被氣得發飆豎起來了,“你們就這樣對待我的?!”
柴業道,“朋友是一回事,那我們也拿楚歌當朋友啊。”
陸在清抬頭就看見上面掛著一幅錦旗,紅的布底,還繡著幾個特別刺眼的正楷的字。
【恭喜楚歌終於離苦海,迎來新的人生!】
“……”陸在清聲音開始虛無縹緲,“這……這玩意兒是誰弄得?”
柴浩在角落裡弱弱舉手,“是我……我看別人經常給我爹發錦旗來表示心意,我就,也給楚歌定製了一個……”
陸在清笑得咬牙切齒,“你怎麼這麼能幹呢?”
咦也?沒生氣?
沒生氣那就是小場面,不要慌!柴浩乾脆雙手把腰一,“那可不!我是楚歌最好的異朋友了!”
陸在清腦子裡只剩下“他想殺人”四個字。
用了極大的理智來剋制住自己的心,陸在清用一種很複雜的眼神看著自己朋友,“你們都那麼開心楚歌離開我嗎?”
幾個人眼神也很複雜,榮澤說不出別的話來,到後來是柴業說了,“陸在清,你捫心自問一下……你對楚歌好嗎?”
陸在清沒說話,只是頹然地坐在了一邊的沙發上。
“其實呢,主要我們還是為了慶祝楚歌回國以後升職到了新的崗位上。”榮澤也在他一邊坐下,“正好,楚歌也跟你撇乾淨了關係,算是一個新的開始吧,所以我們都說要給楚歌慶祝一下,這才連線到國外的楚歌一起……你這樣想心裡好一點了嗎?”
陸在清知道,現在他這麼難過,都是當初自己作孽,他怪不了別人,所以沒資格替自己辯解。
因為他們分手而高興鼓掌的大有人在,他沒有還手之力面對這些人,或許從某種方面來說,楚歌捨得離開自己,還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陸在清沉默一會,又道,“你把影片開啟。”
“啊?”江凜說,“楚歌剛剛掛了。”
“再……彈一個影片過去。”陸在清這話說的有點艱難,但是他的眼神很直接,江凜嘆了口氣,將榮澤的手機拿過來,塞在陸在清手裡,“喏,要和楚歌面對面影片是嗎?你來吧。”
陸在清覺得這會兒有點張,差點握不住手機。
然後又給楚歌彈了個影片過去,對面人一看螢幕上出現的陸在清那張臉,表變得特別明顯。
可是忍住了自己再次掛掉的衝,是選擇笑著對陸在清說,“怎麼是你?這不是榮澤的微訊號嗎?”
陸在清嗓子啞了,“我拿他手機給你彈影片了。”
“這樣。”
楚歌理了理頭髮,大概是在掩飾自己的張,“那麼,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的嗎?”
陸在清無聲沉默,是這樣面對楚歌,就已經用盡了他所有的氣力。
“之前榮澤他們說,要給我慶祝一下,所以我們過影片來聯絡了。我沒想到你會來,剛剛就把影片切斷了。”楚歌坐在那裡,穿著一件雪紡的襯,一派小人的味道。還是那張臉,白皙水靈,一雙眼睛乾淨得令人不敢直視。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的坦誠都可以刺傷到他。
陸在清咧笑了笑,“是啊,我不知道,所以現在來了……過來一起慶祝。”
楚歌偏了偏腦袋,舊人相見有太多痛苦的方式,卻唯一沒有像這樣冷靜,冷靜到……似乎從沒過。
笑說,“你也來慶祝啊?慶祝我什麼?”
陸在清頓了頓,才道,“慶祝你……升職了,聽說你在蘇黎世的工作績效很好,我很替你開心。”
“謝謝。”楚歌輕聲道,眼神已經有了些許閃爍。
好像也有點忍不住自己的緒,哪怕一度練習排演,終是無法自控。
“也慶祝你……”
陸在清的聲音低了下去,而後男人緩緩笑了,楚歌沒見過這麼難過的笑容,可是陸在清偏偏笑著說,“嗯,慶祝你……離開我。過上屬於自己的生活。”
祝什麼?祝福你離開我。
他往自己心上狠狠痛了一刀,直到鮮淋漓,他才知這是最滿意的結局。
一個人要抱著多大的勇氣,才敢說出一句,恭喜你離開我呢?
又或者說,抱著對前任多殘留卻無能為力的意,才能這樣祝福對方的未來呢?
陸在清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喜歡楚歌,只是如果楚歌能笑出來的話,那他稍微寂寞一點,也沒關係的。
這都是他欠的,不存在不問題,只是他想明白了,所以也坦白接了那個劣跡斑斑的自己。
楚歌盯著螢幕,眼淚掉下來,也朝著陸在清笑了笑,“一直以來都謝謝你的照顧了,很高興你可以這樣祝福我,我以後一個人會更努力的。”
陸在清點頭,“嗯,你現在已經……很優秀了,楚歌。”
哪怕只能為朋友,也在所不惜。
垂在側的另外一隻手無意識地收了,陸在清說了一聲再見,楚歌也揮揮手,而後手機被榮澤拿走,幾個人繼續朝著楚歌開玩笑,還直播切蛋糕給楚歌看,他們之前似乎從未有過嫌隙。
哪怕當年榮澤也和陸在清一樣,抱著對楚歌同樣的不好的看法,現在他卻可以輕輕鬆鬆靠近楚歌。
嫉妒嗎?陸在清問自己。
嫉妒得要瘋掉了。
但是陸在清沒說穿,他於自己一幫兄弟中一起附和地笑著,大家和楚歌說胡話,一起替楚歌描繪未來,一起吐槽自己以前遇到過的傻客戶,對面楚歌也舉著一瓶科羅娜,對準了螢幕笑說,“乾杯!”
“乾杯!”
陸在清隨著大流高舉香檳,著淚一起往下嚥,就當做什麼都沒有存在過。
他終於有勇氣去面對楚歌了,也終於有勇氣祝福楚歌去迎接嶄新的未來。
甚至那個未來裡沒有自己,也無傷大雅,他該接這一切的。
回去後陸在清加上了楚歌的微信,卻沒有打過一聲招呼,兩個人就這麼靜靜躺在對方的列表裡,似乎時間靜止了一樣。
他們回到了最原始的狀態,以代號相稱,偶爾會在朋友圈有所集,卻也是寥寥數語。
那個微訊號楚歌到現在還在用,而原來那個舊手機,卻被陸在清妥帖藏進了保險櫃裡,不知道下一次什麼時候會被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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