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去應黎憫,但是他那句話卻在我心裡掀起驚濤駭浪。
二十分鐘後我們到達了榮新館,黎憫走進去的時候,一路都有人帶著,並且姿態諂,連連喊著黎好。
我想,過了五年,黎憫終究是坐穩了這黎家大的位置,為了名副其實的總裁,而我,卻在監獄裡將自己的年華都消磨了。
尉嬴在包間裡等我們,進去的時候他正在玩手機,黎憫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抬起頭來衝我們笑笑,“來了啊?”
黎憫一看他的表,就有些意味深長,“你這是最近失了啊?”
尉嬴沒說話。
黎憫樂了,“我知道了,讓人給甩了吧?”
我一聽,就知道尉嬴這幾年肯定發生了什麼事,然後湊上去,“之前聽說你結婚了,怎麼回事啊?”
尉嬴一臉煩躁,“別提了,結了個婚跟沒結一樣。”
見他這副模樣我便不再多問,三人坐下來點了自助的日料後就等著上菜,我起說想娶上個廁所,黎憫便給我讓了位置。
走出包間的時候,隔壁房間正好也走出來一個人。
我來不及閃避,目就這樣和他撞上。
他笑得從容不迫,眸裡帶著些許驚愕,“祝貪?”
這一聲遲來了五年的呼喚,讓我心頓生幾分刺痛。
我說,“虞總好。”
虞淵衝我笑笑,說道,“很久沒見了。”
我垂眸,不聲斂去臉上的緒,說著,“是啊,很久沒見了。”
“你今天怎麼會在這裡?”
虞淵乾脆直接走到我面前來,站穩了,就這樣看著我。
我們之間隔了五年,以及太多洶湧暗。
曾經有人說過,有一種男人,彷彿永遠不會老去,甚至說老了才更加有味道。我想虞淵就是這種人,他已經不能算得上是年輕了,可是越是這樣,眸越發沉穩如水,氣質淡漠如山。
此時此刻他正似笑非笑地打量我,似乎是在過這五年的時打量過去的我。
後來,他沉聲道,“你瘦了。”
我道,“嗯。”
兩人便這樣相默無言,其實我也不知道要用什麼開場白來打招呼比較合適,我和虞淵之間的關係,說清白的確清白,說曖昧,也確實相當曖昧。
男人出手來我的時候,我不聲地倒退了一步,隨後說著,“虞總今天也在這裡吃飯嗎?”
虞淵點點頭,收回了自己的手,說道,“晚眠也在。”
聽到這個名字,我深湧起一腥味。
我強忍住自己的抖,我說,“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語畢我朝著廁所走去,走廊的另一端,虞淵死死盯著我,似乎想把我看穿。
我想,五年了,虞晚眠,我還是恨你,恨不得親手殺了你。
從廁所門口走出來的時候,我便看到了在一邊菸的黎憫,自從五年前那件事之後,黎憫便開始放縱自己菸,原本他是沒有這個習慣的。
他拒絕自己對任何東西上癮。
他看見我走出來,淡淡地掀了眼皮來看我,“好了?”
我說,“嗯。”
“我剛見虞淵了。”
黎憫繼續開口道,指尖的煙忽明忽暗,零星的煙火正在努力地將自己燒作灰燼。
“我也見了。”
不打算瞞,我就這樣直白地開口和黎憫說道,“虞淵告訴我,虞晚眠也在。”
“嗯。”
黎憫將煙暗滅在廁所門口的垃圾桶上端,隨後菸丟進下面垃圾桶裡,他姿勢像是無所畏懼一樣,對我說著,“我等下晚上要去找一趟。”
我笑了,“是去哄嗎?”
黎憫上來了我的頭髮,他說,“我都沒哄過你,怎麼可能會去哄?”
是了,黎憫從來就沒有哄過我。
我又問道,“那你為什麼還和虞晚眠保持著聯絡?”
黎憫的吻輕地落在我的額頭,與此同時,我看到了走廊盡頭轉朝這裡走過來的虞晚眠。
我冷笑著,踮起腳尖,隨後將自己的奉上。
我很和黎憫接吻,而這一次,他也沒抗拒我。
似乎是察覺到了我要做什麼,黎憫微微垂著的眸子裡閃過一急促的笑意,隨後鬆開我,轉,就看到虞晚眠不可置信地站在那裡。
著我,臉慘白,對著我喃喃道,“你們在幹什麼……?”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像是瘋了一般上前,狠狠推開我,我腳步不穩往後倒去的時候,黎憫上來一把將我扶助。
看著黎憫的作,虞晚眠像是了極大的刺激一般,臉變了又變,最後指著我,著聲音道,“祝貪……?”
我笑了,我道,“嗯。”
我還活著,虞晚眠。怎麼樣,我還活著,你心裡有沒有一丁點的後怕?
虞晚眠指著我,一字一句,用盡力氣,“祝貪!你居然沒死!”
我大笑,“是啊!我居然還沒死!我還活得好好的!”
虞晚眠朝著黎憫看了看,表有些慌張,“親的,你為什麼和站在一起?”
黎憫的表沒有任何變化,“我和誰站在一起,需要跟你過問嗎?”
虞晚眠紅著眼睛大喊一聲,“和誰都可以!唯有,不行!”
黎憫笑了,笑得還帥,“我如果做了,你是打算拿我怎麼樣嗎?嗯?”
虞晚眠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話一般,尖著嗓音喊道,“我們快結婚了!黎憫!我們快結婚了!”
黎憫沉默了五年,這五年一直讓虞晚眠以為黎憫已經放下了一切。
可是這個做祝貪的人一回來,所有的事都回到了原點!
那一刻虞晚眠看向我的眸子裡,帶著鮮明的恨,“祝貪,你為什麼什麼東西都要和我搶?”
我衝輕鬆無比地笑笑,“只要是好的,我都搶,不管是誰的。”
虞晚眠站在那裡氣得發抖,我卻挽著黎憫的手臂在面前轉離開,就如同勝利者的姿態一般,用高高在上的眼神瞥過——
我說,“五年前是我讓給你,五年後我回來了,你就不會再有一容之!”
語畢,我和黎憫頭也不回地走開,剩下虞晚眠一人臉慘白地立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和黎憫走進包廂的時候,沒想到包廂裡另外坐了一個人。
大腰窄長,相當濃重而又豔麗的人,五嫵,氣質,正衝著我們風萬種地笑笑,“你們來了。”
尉嬴坐在對面,臉不是很好,“今天我兄弟在……”
“唉,你是祝貪對不對?”
豈料那個人直接掠過了尉嬴的話,朝著我舉起手來,“你好,我辛妲,是這傢伙的……老婆。”
我和黎憫齊齊用一種“你小子豔福不淺啊”的眼神看向尉嬴。
尉嬴哐哐哐拍著桌面,“老子是被的好嗎!”
辛妲瞥他一眼,沒說話,自顧自衝我笑著,“你真漂亮,祝貪。我之前有聽說過你。”
我衝笑笑,“聽說就好了,不必認識我。”
“真有趣!”辛妲衝我眨眨眼,“老孃就喜歡你這樣不喜歡我的!”
尉嬴一臉嫌棄地看著,“人家都不想認識你。”
辛妲依舊忽略他的存在,上來就把我拽在一邊坐下,對著黎憫攤手,“黎,就麻煩您和我老公坐一起了。”
“無妨。”
黎憫倒是應下來快的,辛妲座後就開始纏著我問一大堆事,尉嬴在一邊都看不下去了,“你別問了,有什麼好問的。”
辛妲兩眼都是星星,“我老早就想認識你了。我聽說過你的故事,太帥了!我一直都想認識你!”
我說,“不好意思剛才那些故事都是瞎編的。”
辛妲一臉迷妹狀,“啊完了,好像更帥了!”
“……”剩下的三個人齊齊沉默。
******
吃完飯大家分道揚鑣,辛妲挽著尉嬴一路笑得魅人心,我和黎憫則轉向地下車庫,和我道完別之後就上了尉嬴的車,尉嬴一邊發車子,一邊冷笑,“你以後給我出來丟人。”
辛妲對著化妝鏡補口紅,補完了口紅從兜裡掏出一支菸點上,也不屑地冷笑,“你以為我衝你來的?”
語畢深呼吸一口氣,隨後又將煙緩緩吐出來,“老孃奔著祝貪去的,你別把自己當個人。”
尉嬴一腳踩下油門,“你囂張的。”
辛妲表不變,“你以為呢?”
尉嬴大笑兩聲,“辛家倒臺了,也就你還能笑得那麼開心。你一點兒都沒發覺大家把你的驕傲當笑話看嗎。落魄名媛,嗯?”
辛妲的臉一白,夾著煙的手指了,沒說話。
許久,才道,“尉嬴,這話不用你來告訴我,在我找死之前,已經有人跟我說了無數遍。”
夜風吹起袖口的一角,手腕目驚心的錯疤痕被路燈打亮,車子飛快開過去的時候,燈便又迅速地湮滅下去,彷彿那場面只是個錯覺。
辛妲著煙,瞇起眼睛,無限風,就像是舊時上海灘的大小姐,眸清冷,角淡漠。
這世上啊,誰能說自己真正地活過一次呢?
【另一邊,黎憫車——
我用好奇的眼神看著黎憫,我說,“剛剛那個是尉嬴的老婆?”
黎憫說,“我也是第一次見,以前一直都只是聽說。”
我說,“……有個的。”
黎憫比了個娘娘腔的蘭花指看著我,著一把嗓音,“你喜歡~這樣的啊~~”
我渾皮疙瘩,“算我求您了!正常點吧!”
黎憫角一拉,就立刻恢復了面癱的臉。
他將我送到家裡,隨後調轉車頭,我走上前,趴在駕駛座的窗上看他,我說,“要去找虞晚眠?”
黎憫衝我笑笑,“吃醋了?”
我下心頭酸,我說,“沒有。”
黎憫說,“哦,那就是了。”
我氣急,“還不快滾!”
黎憫明顯被我愉悅到了,笑出聲來,“乖,我去去就回來!”
我說,“誰等你似的!”
黎憫沒說話,就是笑了兩聲開車走了,我推門進去,發現碼又改回了原來的那串數字。
男人心才是真正的所謂海底針吧。
我有點搞不懂黎憫要幹什麼,不過無所謂,反正做什麼都已經傷害不到我了。
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所以我什麼都不怕了。
我走進黎憫家裡,別墅依舊如同五年前那般沉默寂靜,彷彿這五年裡沒有任何人進來過一般,清冷得快要發瘋。
我走上樓,走到自己房間口,那種悉的覺便又回來了。
我推門進去的時候,裡面的裝飾和五年前一模一樣,沒有一改變。
而且被人打掃得乾乾淨淨,沒有灰塵,也沒有老去的痕跡。
就好像一直都有人在整理這小房間,一直都有人,在等著我回來一般。
我沒說話,轉去了黎憫的房間裡,他的房間被修改過,變得更大了,傢俱也都換了一遍新的,我進去的時候甚至有些不敢相信,他一個人原來真的在這裡住了整整五年。
五年,車子換了,傢俱換了,可是但凡有我痕跡的地方,都被保持著五年前的模樣,沒有一改。
我想,五年前的黎憫還是後悔的。後悔放我走,後悔離開我,後悔讓我疼了那麼久。
但是這世上,哪裡有後悔藥呢?
我輕輕關上了他房間的門,隨後走向那張床,在床中央躺下,將自己一個圈,隨後慢慢地,慢慢地進了黑暗。
******
黎憫是在半夜一點回來的,他滿臉戾氣地走上樓梯,一邊走樓梯一邊扯著領帶,隨後將服都凌丟了一地,最後在自己房間門口站定。
他推開門的時候,看到床中央著一個人影。
他走上前,才發現是睡著了的祝貪,偏著半邊臉,長髮在枕頭上散開,麻麻的如同一張網,面板蒼白,顯得又瘦又清冷。
他看了很久。
忽然間想起來,五年前自己是怎麼發現對祝貪有覺的呢?
大概是第一次離開這棟房子的時候,自己走進的那個小房間裡,結果看到空無一人的房間,有些悵然若失。
他看到了那件被好紐扣的襯衫擺在祝貪房間裡的桌子上,他記起來,那是自己有一次喝酒喝多,扯著服的時候把紐扣崩掉了。
他原本以為那件服丟了,可是沒想到祝貪才儲存著,甚至將那顆紐扣好了。
那一天,黎憫拿著那件服發了整整一小時的呆。
後來虞晚眠過來找他,他答應了。只是一個祝貪而已,走了,還會有別的人來陪他,黎憫以為祝貪是沒有什麼值得牽掛的。
可是那個晚上,祝貪按著門鈴和衛闕出現在了他的家門口。
那一刻他的心被恨意侵蝕。
他看到就這樣醉著酒掛在別的男人懷中,一臉迷茫而又委屈的模樣,表又無端地,看到自己的時候,還瑟了幾分。
當時黎憫就想手將從衛闕懷裡扯出來,可是狠狠忍住了沒有。
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有這種念頭,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又沒有,只知道當時他看著祝貪的時候,心裡全都在囂著這個人不能被別人帶走。
為什麼不能?他也不知道。
他將自己緒控制得太好,以至於後來看見祝貪被別的男人帶走的時候,五臟六腑都跟著冒出麻麻的細痛。
他後知後覺地發現,是自己小看了祝貪,甚至高看了自己。
他對祝貪產生了佔有慾,且猛烈而又洶湧,他本無法自己控制。黎憫以為自己計算了一輩子,所有的事都不會超出自己的意料,唯有祝貪是個意外。
後來,他趕走了虞晚眠,開著車去祝貪朋友家樓下,了整整一晚上的煙。
看到祝貪和衛闕第二天早晨回來的時候,黎憫怒從心起,那一刻,他明白了。自己心裡這種緒,做嫉妒。
黎憫從冗長的回憶裡而出的時候,正好看到了睡在床上的祝貪,他手了的臉,隨後走到另一邊躺下。
我在睡夢中覺到有人從背後抱住自己,無意識地喃喃了幾聲,卻察覺到有人抱得更了。
我快要不過氣——
睜開眼睛的時候,對上黎憫那張白皙而又著幾分疲憊的臉,我全一驚。
他覺到了我的作,也睜開眼來看著我,隨後手蓋住我的眼睛,“很晚了,繼續睡吧。”
我沒敢說話,就這樣在他懷裡僵著,不敢。
這個擁抱對於我們來說已經是遲到了太久,甚至連雙方都已經到陌生。
曾經,黎憫抱我的時候練而又自然;現在,他抱著我,我卻慌張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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