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1章賞與罰
不多時,紀懷書、紀岑安被海大阿領了養心殿。
見到皇帝,紀懷書率先跪下來祈求道:「臣有罪,懇請陛下責罰。」
「舅父當然有罪。」
林錦驍氣得不輕,大聲責罵道:「為人臣,你為一己私慾欺上瞞下,置國法於不顧,辜負了朕與老祖宗的信任;為人父,你不顧妻兒老小安危一意孤行,縱然朕與老祖宗告誡在先,你也執意犯國法,不肯幡然悔悟,終於招致大禍,於公於私你都罪責難逃。」
若不是念在他是長輩,想到故去的母親和姨母,他恨鐵不鋼,不得上前去就是將他一頓杖責,定是要皮開綻才能解恨。
「姨母為林家繁衍子嗣遭田太后陷害致死,母妃因父親之禍飽折磨與摧殘這麼些年,皇祖母念在姨母和母妃的份上對舅父甚至紀家格外恩寵,舅父捫心自問,你對得住皇祖母的這份信任嗎?」
林錦驍目兇狠的直視向他,心裡滔滔不絕的恨意簡直難以傾訴。
登上這帝位才數月時間,就連番遭遇親人的背叛,他心中的痛何人能夠理解。
姑母殘害自己妻兒,還捲當年刺殺錦紓和先帝生父的舊案中死有餘辜不值得同,可尹斯年和紀懷書兩位位高權重又深得民的重臣竟然也為了些外之做出如此荒唐的事,使得晚節不保何其痛心。
「憑著兩位舅父這些年為朝廷所立下的功偉績,憑著錦紓和駙馬在戰場上不顧的為國盡忠,憑著姑父早年抵戎狄人慘死異地甚至連都不能拼湊完整的慘烈之事,別說是你們二人貪墨的那些田地銀兩,就算是將唐、楊兩家抄沒的盡數家產統統賞賜給了兩位舅父朕也捨得,你們何必行此吝之事,讓老祖宗寒心,讓朕痛心?」
林錦驍越罵越歡,紀懷書聽得已是無比汗,放聲痛哭道:「都是罪臣的過錯,罪臣辜負了老祖宗和陛下,罪臣無再面對陛下,更無再面對老祖宗,罪臣罪不容恕,願伏國法。」
「父親。」
紀岑安此時也是痛心不已,他萬沒想到自己最為敬重的父親竟然瞞著自己犯下了如此重罪。
為他求自知無,可眼睜睜看著他赴死又狠不下心。
看了眼暖爐邊無於衷的娘子,他心裡猶如在滴,如此傲人的公主卻因嫁紀家蒙了這樣的屈辱。
他只恨自己生在了這樣的門第。
而對於紀懷書到此時才宮請罪,楚南梔心中也倍無奈。
他若能效仿尹太尉在事發之前就接皇帝和老祖宗的告誡,袒自己的罪行,如今就算是紀家二房的事同樣能保他全而退。
只是到了這個節骨眼上才懂得幡然悔悟自然是為時已晚。
可想到紀家所犯其餘惡行,當機立斷的立即質問道:「尚書大人,陛下早已為你擬定了加封恩旨,本以為你識得進退,事已至此,為了錦紓為了駙馬,還請你如實招供,切莫再有任何事瞞陛下才是。」
「是,皇后所言甚是。」
紀懷書誠惶誠恐的細說道:「自打陛下頒布新政律令以來,罪臣就已遵從公主之言,陸續裁撤了紀家各莊園豢養的三萬部曲,甚至早幾年買下的一些良田也在這月余間賤賣給了老家的百姓。」
「既然你有心悔過,又為何瞞著公主和駙馬貪下了唐、楊兩族抄沒的家產?」
楚南梔甚是不解的看向他。
「這」
紀懷書難為的嘆了口氣:「並非罪臣貪得無厭,只是這數字實在是太大了,罪臣的確是沒有尹太尉那破釜沉舟的勇氣自呈罪狀。」
「我看尚書大人是不相信陛下有此容人的雅量吧。」
楚南梔冷嗤道:「豢養部曲,兼并土地在各大豪族看來本是合合理之事,綿延數百年的風氣尚書大人一時間難以作出決斷也有可原。」
隨後便故意嚇唬道:「可你為了包庇族親,縱容檀州刺史的罪行,令人殺害朝廷命夏淵和魯桓這就難以饒恕了。」
細思林錦驍怒的原因,想必結就在於此。
畢竟查抄罪臣府邸,負責查抄的員多多都存在從中貪墨的現象,即便是數字有些巨大,可憑著自己替林錦驍出的主意遲早也能讓他們吐出來,但結黨營私已經嚴重到讓全州上下都相護,這就不是能夠輕易可以赦免的了。
哪知話音剛落,紀懷書就惴惴不安的回道:「罪臣絕無半點袒護族親的舉,更不知曉夏郡監與魯廷尉史遇害之事呀,罪臣這些年一直在京中,檀州老家之事多由言君長公主在世時打理。」
聽到這裡,林錦驍才勉強釋懷。
據自己所知道的消息,舅父這段時日的確已經按著新規遣散各莊園里豢養的部曲,還賞賜了部曲們田宅,給了放良文書,讓他們為獨立自主的合法良民,可見錦紓是嚴格按照朝廷新規在執掌紀家大房的家事。
如此一來,他心中可以篤定檀州之事乃姑母在世時所為。
至於那本花名冊想來舅父也知之甚。
「朕相信舅父今日所言。」
念及皇祖母和故去的母妃,林錦驍終是不忍心的閉上了雙眼,沉聲道:「舅父枉顧國法,今日革去一切職爵位,貶為庶人,允歸故里,你即刻啟程離去吧。」
自己犯下如此重罪,皇帝卻沒有要自己命,紀懷書得已是泣不聲,立即俯首叩拜道:「罪臣叩謝天恩,恭祝陛下福壽綿延,保我帝國江山千秋萬載。」
雖然不捨得要了舅父的命,可看著一位位至親在自己手中跌落神壇,不能陪伴著自己一同治理朝政,見證帝國再次崛起,林錦驍心中又無比的難過。
沉片刻,他語氣沉重的喚道:「駙馬紀岑安聽封,念及你與紓公主揭發有功,又對朝廷忠心耿耿屢建功勛,今日特擢升你為尚書臺尚書令,晉封榮昌公,你夫婦二人往後要帶領紀家上下為朝廷再建功勛,莫要再辜負了朕與老祖宗的厚。」
雖是踩著父親的脊背上位,可終究是保住了父親命,紀岑安欣喜之餘更多的是對新帝的激,一臉赤誠的拜道:「臣叩謝陛下厚賞,臣必當鞠躬盡瘁,為朝廷盡忠效力。」
話落,攙扶著紀懷書緩緩邁出了養心殿。
被貶為庶民,沒了那一道道枷鎖束縛,紀懷書此時反覺一輕,出宮的路上一直告誡兒子:「岑安,你定要銘記陛下對我紀家的恩。」
自己沒能實現的夙願終於讓獨子得逞,用自己的榮辱換來了大房一等功的爵位,怎麼算都是皇帝對自己一家的恩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