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肇慶府。
因為近些時日才剛剛下過一場瓢潑大雨的緣故,本就波瀾壯闊的長江愈發浩瀚湍急,頭頂的烈將江水映襯出點點波。
盡管仍在四月,但廣東的天氣已是有些熱難當,令人悶氣短,但代天巡狩的兩廣總督胡應臺仍是不辭辛苦的親臨城外碼頭,麵容冷凝的注視著已於碼頭集結的幾艘戰船。
肇慶府作為扼守兩廣咽的通樞紐,平日裏往返於此的船隻不知凡幾,熱鬧程度毫不亞於漕運重鎮。
但今日,胡分布於碼頭外的漁船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幾艘懸掛著大明日月軍旗的巨,數百名赤著上的纖夫正在鑼鼓的搬運著資,不時還有兵加其中,神很是急切。
前些時日,因為朝廷要遠征"倭國"的緣故,隸屬於廣東水師的戰船大多前往了福建支援,眼下仍未回返,故此眼下停靠在岸的戰船並沒有昔日的遮天蔽日之。
但饒是如此,這幾艘突然出現於海平麵上的龐然大,仍是吸引了大量軍民百姓,舉目眺。
瞧著不遠人頭攢的熱鬧景象,立於涼亭附近,沒有被"選上"幹活的水手纖夫和相識的商販正在熱切的討論著,揣這幾艘戰船出現於此的用意。
畢竟這幾艘戰船可不同於大明水師在河中航行的戰座船,其規模至達到了千五百料的標準,船舷兩側還裝有數十門火炮,甲板上更是立有數百名甲胄良的兵。
朝廷這是要有大作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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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走後,爾等當恪盡職守,不得有誤。"
隨著幾艘戰船漸漸離開,一襲紅袍的兩廣總督胡應臺也是緩緩轉,頗為嚴肅的朝著後前來送行的袍澤們叮囑道。
"還請督大人放心!"聞言,著各袍的員們便是不約而同的作揖行禮,眼神中滿是敬。
輕輕點頭示意之後,兩廣總督胡應臺便在旁武將的引領下,領著旁早已集結完結的標營,在後無數道眼神的注視下,緩緩登上了最後一艘戰船的甲板。
十多天前,他突然收到靖南侯祖大壽的求援文書,聲稱朝廷大軍在安南國遭遇困境,請求大明水師安南作戰。
短暫的猶豫之後,格果斷的胡應臺便是當即下令征調廣東水師,並且派人以八百裏加急的速度,將安南戰況及自己的所作所為報予天子知曉,並最終在昨日晚間得到了天子的反饋。
與他所猜想的一般,天子果然下令,命他即刻率領麾下標營,乘船前往安南作戰,馳援大軍。
"督大人,江水浩瀚湍急,今日風浪又大,不若暫回艙中休息?!"就在兩廣總督胡應臺微微有些失神的時候,剛剛簇擁著其一同登船的武將在理完事務之後,疾步行至其旁,略有些擔心的低喃道。
雖說眾人腳下的戰船不似尋常漁民小船,在大江大河中航行也不見得有多大風險,但旁文不似他們終日在海中航行的水師兵,說不定還是一個"旱鴨子",一切還是以穩為主。
"無妨,"耳畔旁的低語聲將兩廣總督胡應臺的思緒重新拉回到了現實之中,但著迎麵而來的海風,這位為數十年的封疆大吏臉上卻是沒有出半點不適,反倒是微微瞇起了眼睛,好似在回憶著什麽。
"本時,也曾隨家父乘船外出漁獵。"
他是湖南長沙府人氏,時家貧的時候,曾不止一次跟隨在自己父親後,外出乘船打漁。
如今他乘船破浪,迎麵而來的海風及麾下戰船的顛簸,倒是讓他不由自主的回憶起時的好時。
聞聲,剛剛說話的武將便沒有繼續在勸,隻是朝後的親兵們使了個眼神,示意眾人加強警戒。
長江水雖是浩瀚湍急,令人激不已,但時間一久,便也有些乏味可陳。
不多時的功夫,兩廣總督胡應臺便將目收回,轉而朝著旁武將追問道:""我等由此出發,幾日可到安南?""
"回稟督大人,肇慶距離安南千五百裏,縱使路上風浪湍急,至多半月也可抵達。"材魁梧的武將稍作思考之後,便是躬回應,黝黑的臉龐上滿是激之。
昔日朝廷下令廣東水師馳援福建,往日裏與其好的袍澤大多隨軍征戰,單單留下了他鎮守廣東。
但誰能想到,這才幾個月的功夫,自己竟是時來運轉,非但有機會陪同兩廣總督一並趕赴安南戰場,日後還有可能立下赫赫戰功。
盡管旁的文並沒有向他太多安南戰場的細節,但他大致也猜到了兵們所麵臨的阻礙,無非是那條傳說中橫廣西和安南兩地的左江罷了。
"好,告訴兒郎們,不要放鬆警惕。"一瞧旁武將臉上激的神,胡應臺便是大概猜到了其心中所想,但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不輕不重的提點了一句。
畢竟沉穩如他,也不相信偏居一隅的"阮氏政權"能夠正麵對抗此時在江水中航行的龐然大。
深吸了一口氣,胡應臺再度將目投向眼前綿長浩瀚的江水,隨著後府城的影子愈發模糊,其波瀾不驚的心也微微泛起了些許漣漪。
自從他年名,得中進士之後,除卻曾短暫在翰林院待了兩年之外,餘下的仕途皆在地方上度過,造福鄉裏。
回想過去數十年,中途雖然也遭遇了諸多波折和勾心鬥角,但在上的支持之下,終是得以順利解決,而他也因為政績突出,屢屢升遷,最終做到了封疆大吏的位置,就連天子都對他信任有加。
可沒有人知曉,在其年時期,心最為憧憬的並不是朝野上揮斥方遒的袞袞諸公,而是在征戰沙場,馬革裹的將軍們。
歲月蹉跎,如今的他已是年過六旬,卻突然有了能夠彌補兒時憾的機會,個中滋味實在是不足為外人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