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沒有理會眾將的竊竊私語,掃了眾人一眼道:“眾將聽令。”
“末將聽令。”帳諸將同聲回道。
“明威將軍鄺立轍,呼察冬蟬。”
呼察冬蟬和鄺立轍一愣,沒想到自己是第一個領令的將領,急忙起一禮,應道:“末將在。”
“領中軍左營,按此函,將上面所列的商人都抓起來,所有財全部封存,若有反抗者,斬。呼察靖,你在越騎營中再出千五之數,一起與呼察冬蟬統率,湊足三千騎兵。”
“是,末將遵令。”三人齊聲領命,呼察冬蟬抬頭看了李落一眼,似是覺得李落現在殺伐過重,輒便定人生死,只是話到邊又咽了下去,轉而說道:“只是末將就這麼去抓人,怕有人不服。”
李落不易覺察的輕輕一笑,接道:“我的星宿劍還在你手中吧。”
“啊!”呼察冬蟬臉一紅,飛快的看了帳諸將一眼,見眾人都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忙將頭低了下去,輕聲回道:“在我這里。”
“好,你帶上星宿劍,再帶上這封自樞院的函,若有人不服,自有我和楊大人為你撐腰,凡是函上列出來的,全部擒下,地方州府員倘若從中作梗,一并拿下。”
“是,末將遵令。”呼察冬蟬應道。
“鄺將軍,這次你和牧蟬郡主一起查辦此事,兵貴神速,盡量將函所列之人全部擒獲,若網幾個,就隨他們去。此次鄺將軍為主,牧蟬郡主一路之上多聽鄺將軍的,不可擅自行。”
“末將遵令。”鄺立轍與呼察冬蟬領命。呼察冬蟬初時面不愉,不過領命之后便向鄺立轍正一禮,坦然坐下,鄺立轍回了一禮,暗暗點頭,也自坐下。
“懷化中郎將秦叔,歸德中郎將戚邵兵。”
“末將在。”秦叔還好些,戚邵兵一聽到李落念起他的名字,聲音都有些哽咽,自上次不戰而逃,被責了六十軍之后,戚邵兵便一直忐忑不安,深恐李落對自己心有芥,今日聽到李落傳令,險些痛哭流涕,只是戚邵兵向來如此,眾人早已經習慣,李落也就由著他了。
“你二人領兵五千,將沙湖與天水兩州立市之的所有糧草都登錄在案,集中起來,如果有人買賣,憑軍中字據文案,核查之后才能放糧。”
“是,末將定不負大將軍厚。”戚邵兵不待秦叔回言,搶先答道。
秦叔略一思索,回道:“大將軍,行商自來不愿意和府打道,如果我們貿然將他們手中的糧食貨都扣押起來,末將恐會激起民怨,惹出別的事端來。不如末將派兵在各個商阜重鎮,將所有糧草買賣都登記在冊,這樣一來既可以防止商家私自易,也不容易激起民憤。”
話音剛落,帳中幾人都頭接耳起來,對秦叔的提議頗為意。李落也不氣惱,點頭回道:“秦將軍所言甚是,強行繳糧確易激起民怨,不過這只是權宜之計,你照做即可。至于收糧,就于戚將軍去做,我想戚將軍有的是法子讓這些商戶把糧草出來吧。”
“那是那是,”戚邵兵急忙回道,諂笑道:“大將軍放心,末將最有十個法子能讓這些人乖乖的把糧食草出來。”說完又轉向秦叔道:“秦將軍放心好了,這次你為正,我為輔,讓秦將軍看看小將的手段。”
秦叔微微皺眉,似還是放不下心來。劉策見狀,出言接道:“秦將軍,你依大將軍的意思做,切記軍法從嚴,不可有中飽私囊和強取豪奪之事發生,如今非常時期,自當有些非常手段才行,做到公平公正,這些商家也就不會再有什麼怨氣。”
秦叔見劉策贊同,戚邵兵也在一旁不停的勸解,又再思量片刻,沉穩一禮道:“末將領命。”
李落點了點頭,長而起,眾將也紛紛站起來,李落掃了眾人一眼,緩緩說道:“再有一個月多便是年關。”
眾將一呆,不知李落所言何意,只有沈向東和劉策兩人對一眼,眼中芒閃過,齊齊的看向有些慨蕭索的李落。
行風谷,午時剛過。
一隊車馬緩緩的走在山谷之中,蜿蜒數里,車轍極深,騾馬吃力的拉著車在路上前行。
隊列中間一輛馬車邊上,兩名士卒正邊走邊低聲的說著話,時不時還要搭手推馬車,就聽年的士卒問道:“伍頭,還得多遠才能到啊?”
“這才走了一半多些,帶著這些輜重要到咱們大營,說還得半個月吶。”年長的士卒了脖子,前面看不到頭的隊列,嘆口氣說道。
“啊,那咱們不是趕不上過年了?出來的時候營里的將軍都開始準備年貨了,后軍他們抓了好多的牛羊還有鴨魚啥的,俺有個老鄉是在后軍的,他告訴俺說這次
大將軍花了大功夫,讓他們后軍在營里好好辦。”年士卒驚呼一聲,一臉憾的說道。
這時,從隊伍前方奔來一騎,朝著兩人喝道:“隊列之中,不可喧嘩,多四周看著點。”
“是,是。”年長士卒連忙應道,“新伍的,不知道規矩,將軍請息怒。”
騎兵嗯了一聲,沒再多言,打馬向后方巡查而去。年士卒一撇,嘟囔道:“神氣啥!”
年長的士卒狠狠的瞪了一眼,喝道:“收聲。以后看著點,這些是軍中巡騎,戰場之上有先斬后奏的權利,你脖子還能比他的刀?”
年士卒一驚,急忙一脖子道:“啊?”說完轉頭了遠去的巡騎,又一臉羨慕的說道:“那俺以后也要當巡騎。”
年長者嗤笑道:“你先學會了騎馬再說。”
年士卒一聽,垂頭喪氣的走在一邊,沒有了神。年長士卒見狀無奈一笑,猛拍了一下年士卒的肩膀,說道:“瞧你這熊樣,咱們步兵營又不是沒有騎兵,再說了你立了戰功,自會有軍中教習傳你騎武藝,到時候將軍都做的,更不要說小小一個巡騎了。”
年士卒眼睛一亮,喜道:“伍頭,是真的麼?你可別騙我。”
年長士卒哭笑不得,點點頭算是應了。年士卒又高興起來,奔前走后,不時喊著號子幫著推馬車,不一會就累的氣吁吁,跌跌撞撞走到年長士卒旁邊,哈著氣說不出話來。
年長士卒瞥了一眼,慢條斯理的說道:“你倒是把馬車推回咱們大營里去啊。”
年士卒著氣問道:“伍,伍頭,這里面是啥啊?這麼重。”
“哼,抄的沙湖天水兩州投敵叛國的黑心商戶的錢財全在這里,后面還有征調來的糧草,你有多大的力氣夠使的?”
年士卒倒吸了一口涼氣,駭然問道:“這,這里都是?”
年長的士卒似是覺察說的太多了,低叱一聲:“別問了,記住千萬不要到說,要不然看我怎麼收拾你。”
年士卒似乎沒有聽進去,只是癡呆的看著這些大車,喃喃自語道:“娘啊,這得要多啊!”
隊列就在這一長一兩名士卒的談中緩緩的行進,不時夾雜著巡騎的呼喝之聲。
午時正中,年士卒抬頭看了看霾的天空,說道:“伍頭,看著要下雪了。”
年長士卒也抬頭看了一眼道:“嗯,看著架勢,這場雪小不了。西府一下雪就好吹風,打的人連眼睛都睜不開。”說完嘆了一口氣。
隊列前方幾名傳令兵策馬而來,高聲喊道:“各部就地休息,生火做飯,午時一過,即刻起兵,不得有誤。”
令一下,隊中各部馬上停扎下來,井然有序的開始生火做飯。忙活了一會,年長士卒一看邊上的小子還一幅癡癡呆呆的表,氣道:“小六,想什麼呢,魂不守舍的,快過來幫忙。”
年士卒呆呆回道:“這天氣要有人劫營,把寶貝都搶跑了怎麼辦?”
年長士卒氣得正要破口大罵,突然遠傳來一聲凄厲的鳴哨,就聽一聲狂喝:“有人劫營!”
年長士卒也呆住了,片刻才讓旁邊的呼喝之聲驚醒,一把推醒已驚若木的小六,罵道:“瞧你這破,這次老子要死不了,回去我肯定了你的皮。”
小六哭喪著臉問道:“伍頭,咋辦?”
年長士卒大喝一聲:“慌什麼慌,抄家伙,跟在我們后邊。”說完拿起長刀和伍中其他人聚在一起,列好軍陣準備迎戰,小六一看,也急忙拿過刀跟了上去。
正在這時,幾名巡騎狂奔而來,大喝道:“各部將士,將馬車移到路中,擺刺馬陣,退向東南山坡,準備拒敵。”
眾將士齊喝一聲,六輛馬車結陣,擺在路中,剛剛接好陣,就看見千軍萬馬從谷口疾奔而,前面豎起的大旗,正是西戎左帥麾下的寧厄爾峰部。
小六嚇得臉發青,哆哆嗦嗦的問道:“伍頭,他們怎麼這麼多人?我們這點人還不夠他們塞牙的。”
“閉,看看你這點出息,還想當巡騎。你看哪個巡騎躲別人后面哆嗦的跟個面團一樣了?你快回家喝去吧,省的在這給我丟人現眼。”年長士卒罵道。
旁邊一個年紀相仿的士卒笑道:“行了伍伯,你第一次上戰場估計也和小六差不多,別罵了,能活著就。”
伍伯泄氣般嘆了口氣,回頭對小六說道:“一會機靈點,活下去,我死了,替我收尸。”
小六一呆,眼眶一熱,哽咽道:“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