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自然是宋家人故意惡心他和虞紅編造出來的流言蜚語，他當然知道，只是聽見了還是會覺得格外刺耳。

“你想回宋家？”

“你不想回去？”

“我回不去的，不過我也不騙你，就算我能回去，我也不想回宋家，但是你可以，畢竟你上還流著宋崖余的，如果我猜的沒錯，宋無方的信上沒有提我的只言片語吧。”

沒有說話，就是承認，虞紅所料無錯，宋家能容宋無缺認祖歸宗，但決計不會再容許自己踏宋家半步。

宋無缺沉默半晌，緩緩開口：“娘若不回去，我也不回去。”虞紅心頭一暖，不管宋無缺是出于什麼心思說出這番話，現在的自己形單影只，這樣的話聽著很是欣吶。

“何苦……”

“如果我回去，大哥會心甘愿讓出宋家家主之位麼？”

“當然不會。”

“哼，云無雁是懸在南府頭頂的一把劍，這把劍隨時隨地都能刺下去，宋家謀劃幾十載，養蓄銳，當年我也覺得就算不能贏，至也能平分天下，但是娘卻有不同的意見，說宋家輸多贏，如今看來還是娘看得準，我爹他……”宋無缺將快要說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宋崖余已經不在了，說一個死人，還是自己的親爹，于于理不合。

“你也不必看輕宋家，崖余算得上是一個人才，可惜的是遇上了大甘定天王，生不逢時而已，再早二十年，這個天下或許姓了宋也未可知啊，那個時候再有你，你也是個親王殿下啦。”虞紅咯咯笑，宋無缺看著自己娘親般捉弄人的模樣，也忍不住會心一笑，搖了搖頭，微微一嘆，“現在南府的形是他云無雁看著我們兄弟相殘，自己坐山觀虎斗，大哥也是無奈之舉。”

虞紅捋了捋鬢間秀發，聲說道：“你以為云無雁不知道你大哥的心思麼。”宋無缺沉片刻，雖然不想承認，但是他也知道，云無雁一定能猜到宋無方想做什麼。

“李落留著宋家，就是為了牧天狼留的，這一你和我都知道，鳥盡弓藏，狐死狗烹，他比誰都清楚，當年在北府，定北軍接連失利，朝廷征召牧天狼，他不也在西域鼓弄出一個犯邊的假象，絆住牧天狼手腳，等到定北軍被草海鐵騎殺的落花流水，他這才調兵前往北府，西域戰不到數月就杳無音信，說和他無關都沒有人會相信。他這個人，一旦狠下心來，沒有人不能殺，連他自己也不例外，當年他能平定南府，卻非要半途而廢，不過是怕他有朝一日不在，大甘朝堂容不下牧天狼。”

“一個云無雁，李落也太看不清我們宋家。”宋無缺寒聲說道。

“一個云無雁的確不足為慮，但是再加上一個袁駿呢？遲立？呼察靖兄妹？還有赫連城弦？更別說背后還著一個蒼洱侯，也萬幸裴批竹下落不明，如果他在，宋家翻不了。”虞紅淡淡說道。宋無缺咬牙切齒，不過卻還是垂頭喪氣，不得不承認虞紅的話。就連宋家依仗的影衛，在牧天狼暗部和中軍騎面前也是占不了什麼便宜，除非歸藏連山會鼎力相助。只是這個時候歸藏連山理該自顧不暇，哪還有工夫理會這些事。

“如果沒有能勝過云無雁的把握，暫時就不要輕舉妄，云無雁鎮守大甘中府門戶，他可從來沒想過聯合你我與宋無方對抗，他定然早就把你我和宋家混為一談，要維持這個三足鼎立之勢，的確很難，無缺，你要小心。”

“知道了，娘，那我先出去了。”虞紅點了點頭，宋無缺走到門口，忽然腳下一頓，回頭臉怪異地看著，好似有什麼話很難說出口，但是憋在心里不說又很難。“怎麼了？”

宋無缺深吸了一口氣，鼓足了力氣，咬牙切齒地問道：“娘，坊間傳言，你和他……那個，是真是假？”

虞紅一皺眉頭，狐疑不解：“那個是哪個？”忽然想起什麼，玉臉飛紅，呵斥一聲，“你說什麼！”

宋無缺垂首不語，堂堂天之驕子，竟也有這麼落魄不安的時候。虞紅怔了怔，忍不住好笑，強忍笑意，看著一臉氣悶的宋無缺，肅然回道：“別聽旁人說！那些話是誰傳出來的，別人不知道，你還會不知道麼？我和李落清清白白，從未有男之，再者說了，我和他年紀相差這麼大，這種事怎麼可能會有？你便這麼不相信你自己的娘？還有，李落雖和宋家有怨，但是他的品世人皆知，你娘是生得好看，不過他的棄名樓里比娘好看的人不，他不會對一個老太婆有興趣吧。”

宋無缺心頭一松，白了自己娘親一眼，還有夸自己長得好看的，也不嫌丟人。

等宋無缺出了院子，虞紅才從袖中取出一張信箋，有人邀一見，署名端木沉舟。輕輕嘆了一口氣，心頭煩，也不知道自己該見還是不該見。

……

西域的天黑得一向晚，而祖山極高，自然就黑的更晚，山下暮靄靄的景，站在山頂還能看見云海之下的斜，只是沒了正午的熱氣，照在上不覺得熱，反而有縷縷涼氣寒意。

長寧拎著一只木桶，桶里水是滿的，拎起來之后子都是斜著的，單薄的影在斜照下顯得格外弱，山邊野草被風吹的左搖右擺，似乎下一瞬也會被風吹倒，吹下山，吹進西域大漠，變大漠里的一粒沙。

祖山殿還在，不過也已經斑駁了許多，這些年西戎說好不好，說壞不壞，反正便這麼飄搖著，就像祖山山頂的草，秋之后好像就要凍死，但是來年雪融冰消之后又能冒出幾新芽，就這樣年復一年，日復一日，長不高，長不茂盛，只是活著。

平沙川以東，過了鷹愁峽，據說大甘的西府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