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給劉穆之這麼一說,不自覺地把里的一塊水引多嚼了兩口,那種羊和魚蝦混在一起,居然如同起了化學反應一樣,羊的膻味和魚蝦的腥氣全都然無存了。
劉穆之一邊大口喝湯,一邊笑道:“寄奴啊,當年孔子周游列國的時候,四壁,舉步維艱,就連吃飯都困難。
結果他的弟子們就去下河捉魚,又牽回了一頭羊,殺了吃,把魚和羊放在一起煮,味道出了奇的好!”“要知道孔子可不止是一個大儒者,也是一個食家,不可三日不知味。
他覺得好的,那一定是人間味。
從此這個鮮字,就這麼來了。
就是魚和羊放在一起,明白了吧。”
劉裕啞然笑道:“原來這個鮮字是這麼來的呀。
長見識了。”
二人一邊這樣邊吃邊聊,一邊看著大廳中的那些賓主們的寒暄,劉裕突然發現劉穆之已經吃完了,這會兒正地看著自己的座席之上,那個小榻之上最后剩的一碗莼菜粥,顯然是產生了興趣。
劉裕知道這劉穆之平生沒別的大好,除了看書外,就是喜歡吃,今天厚著臉皮來老丈人家蹭喜宴,一是要向天下宣示自己是江家的婿,二來嘛,也絕對不會虧待了自己的肚子。
劉裕笑著把這碗莼菜羹遞給了劉穆之:“胖子,吃吧,別客氣。”
劉穆之了,顯然,理智和他的食正在他的戰斗,他搖了搖頭:“這,這怎麼好意思呢,這是你的飯啊。”
劉裕笑道:“這莼菜羹雖然也很好吃,但畢竟是我們江南的特產,平時也能吃得到,那魚羊合鮮水引湯我已經吃完了,螃蟹也吃過了,現在飽的,這碗就給你吧。”
劉穆之哈哈一笑,接過了這一大碗飄著莼菜香味的羹:“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寄奴,今天你幫了我大忙,這個人,我以后一定會還。”
劉裕心中暗嘆,劉穆之畢竟是讀書人,臉皮還是有點薄的,如果不是自己在他邊給他撐場子,很可能他就不會進來了。
這個江家婿,他當得也窩囊的,給自己的兩個小舅子排斥,連這種喜宴也沒他的份,即使是現在,江老先生在招呼著劉林宗、沈警等人,而江播和江郎卻完全沒有過來跟自己的姐夫說幾句話的意思,人冷暖,以至于斯。
不過劉穆之現在顯然沒有在想這些事,他吃完了碗中最后的一口羹,還意猶未盡地了這個做工致的青瓷碗碗沿,又閉上了眼睛,好好地回味了一番,才長長地嘆了口氣:“要是天天有這麼多好吃的,那人生也就沒有憾啦。”
劉裕勾了勾角,今天在宴會開始的時候,江老先生就向著全場的賓客介紹過劉穆之,現在酒足飯飽,按說來的目的已經完全達到。
有些京口本地的賓客們,已經開始告辭,準備離開,一直都很嘈雜的大廳,這會兒變得更加人聲鼎沸了。
“胖子,也吃完了,可以走了吧?” 劉穆之點了點頭,正要起,卻只見廚房的方向,走過來了幾個仆人,與上菜時一人一個小盤子不一樣,這會兒他們是每人端著一個大木盤,上面放著一堆堆的黃的,龍眼大小的水果,看起來,足有十幾斤重呢。
劉穆之笑了起來:“我怎麼就忘了這一碴事呢,吃了這麼多好東西,肚子是會脹的,要吃些檳榔以消食才是。
走,寄奴,我們去拿些檳榔吧。”
在這個年代,州和廣州一帶產檳榔,而三吳地區也有量的檳榔出產,當然,只有有錢人才吃得起,象劉裕和劉穆之這樣的窮人,連見都很見到。
劉裕的眉頭一皺,事實上,從小到大,劉裕很有吃飽飯的時候,才是他自小時的年記憶:“胖子,你這怎麼一套一套的?這檳榔不是我們窮人吃的東西,還是走吧。
我看,他們也沒把這東西發給我們嘛。”
劉穆之搖了搖頭:“寄奴,你不知道,這些是大戶人家的吃法,吃完飯后都要消食的,這些檳榔既然端了上來,就是給我們自取的,走,我們去拿吧。”
他說著,直接就向著擺在大廳一側的四大盤檳榔走了過去。
劉林宗等人一個個上前拿了檳榔,然后回到座位上,繼續談笑風生,劉裕的心也放了下來,看起來,這東西真的是自己去取的,而且,現在整個大廳里似乎也沒有人在乎這些檳榔被誰取走。
劉穆之走向了一大盤檳榔,他那嘟嘟的手已經從袖子里了出來,準備去取堆在盤子中央,最大的幾個檳榔了,而他的兩眼,也開始放。
“且慢!”一個冷的聲音在劉穆之的邊響起,這個聲音讓劉穆之剛剛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劉穆之吃驚地扭過了頭,才發現江播的臉上,盡是怒容。
劉裕的心一沉,暗道糟糕,最怕發生的事還是來了,今天江播和江郎早就看到過劉穆之,卻是視而不見,可忍了一整場宴席的江家兄弟,終于在最后還是發了。
劉穆之勉強出了一笑容:“小舅有何指教?”江播的角勾了勾:“請問姐夫,你現在是在做什麼?”劉穆之的笑容在漸漸地消散:“飯吃完了啊,取幾個檳榔來消個食,不可以嗎?”兩人的對話聲在大廳里回著,這時候正在談的其他人都停下了對話,齊齊地看了過來,這讓他們二人說的每個字,都能清清楚楚地傳到大廳里的百余名賓客的耳中。
江播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姐夫,小弟以為,這檳榔,你是吃不得的。”
劉穆之就算是泥人,也有幾分火,臉一沉:“我怎麼就吃不得了?”江敳一看事不對,立馬站了起來,袍袖一拂,聲音中帶了幾分慍意:“江播,今天是我們江家大喜的日子,不要讓人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