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姑獲鳥開始
黑旗飄揚的船頭,趙小乙閉上雙眼,回憶那天,天保仔在演武廳的話。
「過往五旗同同源。五旗龍頭是延平王麾下大將,如今五旗凋敗,徐龍司白天英之流,既然淪為府走狗,自然不配再做五旗首領,我打算重整五旗,從各位頭領當中選拔新的五旗龍頭,收攏六年來被府剿散的殘餘海盜。也好做調配,」
「十六位頭領當中,我自然還是紅旗龍頭,薛霸,胡百靈幾位頭領,以及八百船頭手下的所有船隻水手保留紅旗。」
「趙小乙為黑旗龍頭,錢陀頭領輔佐,手下船隻水手盡做黑旗。」
「查刀子為白旗龍頭,侄儂……」
「徐義為黃旗龍頭,鍾誠,廖文瑞……」
「至於藍旗,千鈞標下落不明,龍頭的位置先且存著,此外剩餘八百船頭盡做藍旗。」
「過往種種不論,自今日起,寶島鄭氏傳下五旗,以大嶼山為正統。」
趙小乙回過神,他舉起手裡的酒,向船上的水手:「諸位手足。無論是識趙小乙的老弟兄,還是今天才認識我。今後大夥就在一張灶裡頭吃飯了。我先干為敬。」
說罷,他飲盡碗中濁酒,有寶島鄭氏保證,他這個黑旗龍頭,才算名正言順。
黑旗船上的海盜們一齊飲盡。
趙小乙摔碎泥碗,破碎聲頓時響一片。
「出海!」
織如林的港口,掛黑旗的船隊率先了。承載近六千人的艦隊紛紛向西調轉船頭,駛離港口。
……
海上黑的包鐵艦隊呈一個箭頭形狀,船上各著兩種旗幟,一為羽紗質地黃底青龍旗,一為藍底紅米字旗。艦船的煙囪冒出滾滾黑煙,在海上拉出長長一條。
錢勇昭穿一金線袖的藍海軍制服,頭戴暖帽,手持千里鏡,眺海平線對約的霧氣。
「靖平南洋,在此一役。」
他低聲喃喃。
「有錢督坐鎮,定然馬到功。」
過去的義豕大盜,如今的一方總兵朱賁拱著圓鼓鼓的藍緞補子湊到錢勇昭面前,毫不吝嗇自己的恭維。徐龍司跟在後面,只是一言不發。
「朱總兵謬讚了,此戰若能一舉紅旗,也無非是將士用命,錢某可不敢居功。如今紅旗島上俱是悍匪,以朱總兵之見,我方艦隊抵達大嶼山前,誰會來打這個頭陣呢?」
朱賁毫不假思索:「必是過去的黑旗幫趙小乙!他新紅旗,招人猜忌,天保仔一定用他來打前鋒。」
「這樣麼?」
錢勇昭不置可否。
「那,趙小乙之後該是何人?」
……
「義哥,恭喜恭喜啊!」
寶船上,幾位高里鬼弟兄忍不住給徐義道喜。
過去徐義人雖高,但除了手下一百高里兵,沒有能指揮的艦隊,因為過去是十夫人的親兵,紅旗頭領也未必服他,如今一躍了黃旗龍頭,自然是可喜可賀。
徐義的臉上卻看不出多喜悅。
鄭秀假借天保仔的名義在演武廳議事,他也有份。徐義跟隨十夫人多年,自然知道參與這種事的嚴重程度,天保仔雖不計較,還他做黃旗龍頭,可高里鬼兵向來是紅旗龍頭和鄭秀盟主的親衛,他帶不走。如今手下知心的弟兄只剩下眼前這四五個人,至於鍾誠,廖文瑞等,未必服氣自己這個黃旗龍頭。
「小懲大誡。」
徐義拔出腰間的寶刀,中些許鬱悶之氣一掃而。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他徐義何嘗想一輩子做一個走夫人路線的家奴?試問昔日從黃旗陪嫁到大嶼山,誰能想到他徐義有一天能做到黃旗龍頭?
徐義非但不埋怨天保仔,甚至有幾分激。
「諸位頭領,出海!」
又一隻四千多人的風帆艦隊出發了,寶船居中,船上張掛黃旗,船頭向東,駛離港口。
……
「必是徐義無疑!此人是天保仔和鄭秀前的紅人,待趙小乙的人拼殺得差不多了,他必率領紅旗銳,和我軍決一死戰!」
朱賁口水橫飛。
錢勇昭點點頭:「我聽說過這個人,紅旗高里鬼,能以一當百。」
「額……」朱賁揣著手:「以訛傳訛而已,那徐義當初不過是跟隨厭姑嫁到大嶼山的陪嫁品,奴才罷了。盜匪嘛,還能任用什麼了不得的人?」
「哈哈哈哈~」
錢勇昭笑了笑,又問:「可傳說那鄭秀早慧,有當年縱橫南洋的厭姑幾分風采,應該不會重用只會阿諛拍馬的家奴之流吧?」
朱賁嬉笑著:「天保仔還不好說。那鄭秀嘛,嘿嘿。錢督,你莫瞧鄭秀號稱大盟主,其實不過個小娃娃,有寶島鄭氏脈,大嶼山都張不得了,要我說啊,鄭秀一定老早地準備船,逃命去了。」
……
「若是紅旗能想紅子那樣,全是裝甲鐵艦。或者就不會有今日局面了吧?」
鄭秀眺海面,所有人只記得六年前東印度公司輸掉了廣州之圍,卻沒人記得,當初海盜和東印度公司的戰艦損失比例高達十五比一,人數對比高達三十五比一。幾十萬南洋海盜群起而攻,又有府配合,才堪堪打退了對方。
「多說無益,只要府和東印度公司合作,大嶼山守不住是早晚的事。我們畢竟只有一個港口,一座島而已。」
索黑爾站在鄭秀邊。
「大嶼山有可能打造鐵甲艦的能力?索先生?」
索黑爾立即搖頭:「別說鐵甲艦,就連合格的生鐵,包括府在,南洋沒有任何一家勢力可以生產。天保龍頭嘗試過在大嶼山建造鐵廠,但島資源匱乏,礦石從海上運來耗費甚巨,最終作罷。」
索黑爾猶豫了一會兒,又補充道:「據我所知,查頭領手裡,倒是有一條新的航道,他帶回來許多新奇貨,連我也前所未見,就是量太了,也許我們能從他那裡收穫一點好消息。」
「啊,我?」
查小刀咳嗽一聲,他哪裡有什麼新航道,他只是假託「西洋航貿」的名義,把一些大嶼山缺,但南洋又沒有的材料和工帶過來而已。比如林氏寶船的三龍骨,還有一些航船零件之類,但這都需要通過閻昭會的嚴格審核,本解決不了鐵甲艦的問題。
「我只是隨口一說。」
鄭秀笑了笑:「查叔叔,我們該出發了吧?」
「是。」
查小刀一揚手,有旗手打出旗魚,八千多人的浩大艦隊發起來,拱衛神樓船,轉向一個U字形,向正南去了。
……
「要是真如同朱總兵所說,這次剿匪一定能大獲全勝。」
錢勇昭眺大海。
徐龍司終於忍不住搭話:「話不能這麼說,錢督有所不知。那天保仔……」
噹啷~
三人一齊回頭,原來是右側一艘艦船的艙室冒起濃煙來,一個地中海白髮,穿著污爛紅西裝的老頭踉蹌地推開大門,張口吐出昏黃的酒水和食的混合。
警報聲拉響,許多踩著尖頭皮鞋的衛兵手忙腳地準備救火。
錢勇昭眉頭皺:「此人是誰?聯合艦隊哪來這種閑雜人等。」
朱賁沉著:「錢督,這個人好像是東印度公司重金禮品的活學者,什麼,聖沃森,在歐羅很人尊崇。說是到南洋來考察什麼新種,新水樣,我們不用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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