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牀之上。

面冷的仙神著下面龍宮夜宴推杯換盞不休的畫面，雖然衆鬼神和賓客都如癡如醉，但是映眼簾總覺得就這般也太過平淡了一些。

月神舒看到了雲中君的臉，雖然面無表，但是卻好像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於是開口說說：“最近巫山之中又點化了一些妖怪。”

雲中君問：“是什麼樣的妖怪？”

月神答曰：“由巫山神剛剛纔點化出來的妖怪，和之前的不一樣，如今正好經過這裡，要不要讓它們過來。”

雲中君點了點頭：“那就看一看。”

月神一點頭，便看到場面立刻安靜了下來，燈稍稍暗了一些，那萬盞燭微微搖曳。

衆人紛紛將酒樽放在玉案之上，然後就看到那萬盞燭火的照耀下，一側的通道之中一個又一個影子突然出現。

那影子出現的時候大得嚇人，投在牆壁上看上去又長又大，靜也很大。

跑起來咕嚕咕嚕地，聽聲音和影子不斷放大的過程，便知道其靠近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軲轆軲轆軲轆……”

“軲軲軲……哐……”

衆人皆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但是在這神鬼之地，難免也就要想得多一些。

那壁上的巨影，通道里的怪聲，以及驟然安靜下來的氣氛。

總讓人覺得接下來出現的，必定是什麼詭異驚悚之。

但是等到從通道發出一聲彈響聲，那從空中一躍而出的時候，衆鬼神立刻鬨堂大笑。

原來，是一個皮鼓。

“咚！”

那是一隻木皮鼓，周遭頂著釘子，出來的時候是圓溜溜地滾出來的，進了大殿正中央。

瞪著眼睛的鰲道人見到這東西出來的時候那麼大個影子，心中自然也忍不住生出一些驚懼，隨後發現不過是一皮鼓，自然也忍不住跟著那些鬼神一起笑了。

“弄得這麼嚇人，原來不過是一皮鼓而已。”

但是隨後，鰲道人便發現自己笑早了。

衆目睽睽燈火通明之下，便看見那皮鼓一邊滾著，兩側竟然延出了兩隻手來。

每隻手中還握著兩個鼓槌，自己敲打著自己，發出咚咚咚的響聲。

“咚咚咚！”

“咚咚咚！”

格外地有節奏，就像是個大胖子拍打著自己兩側的肚皮。

滾的側面，還能夠看到一張滲人無比的妖魔面孔在不斷地隨著轉時而浮現，時候碾在地上，看上去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惡狠狠地盯著場中衆人。

這並不是普通的皮鼓，而是一隻妖魔。

鼓妖。

鰲道人笑不出來了，只覺頭皮發麻，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驚悚之。

幸好這是在龍宮之中，若是換一個地方，他怕是要立刻站起來逃命了。

他那點微末道行，念念咒卜筮晴雨還行，遇到這等妖魔怕是立時就要化爲其腹中之餐口下之鬼了。

隨著那皮鼓抵達了大殿深，其突然停下，發出了一聲遠超之前的槌響。

“咚！”

聲音如同狂風席捲大殿，映衆人耳朵。

鼓妖啓了法力，那聲音也變得格外洪亮，一聽便知道絕對不是小小的皮鼓所能夠發出的，不知道放大了多倍。

那鼓一震，鰲道人覺心好像也要從口跳了出來。

也真正明白，這個是真真切切的妖魔，可不是他之前遇到的什麼所謂妖人、邪徒之類的可比，是超於之外的非人非鬼之。

接著，又是一道影子一閃。

一把胡琴掉落在了地上。

“錚錚~”

掉落在地的時候，那胡琴還沒有躺下，反而還豎著蹦躂了幾下，甚至當著衆人的面轉了幾個圈，顯得格外地優雅。

最後，那胡琴靠在了牆壁上。

影隨著牆壁流轉，一個豔的子出現在了畫壁之上，出兩隻纖瘦的手臂，用那細長的手指撥著琴絃。

琴音如同波浪席捲，哪怕坐在末席，也能夠清晰地聽見。

“噔！”

這是琴妖，其開始應著那鼓聲，演奏了起來。

隨其後，笛子的聲音也開始出現了。

衆人循著笛音尋找而去，便看見在柱子的後面，有著一個笛妖。

那笛妖的頭直接連在了笛子上，看上去沒有只有頭顱，醜陋怪異的面孔與其說是人更像是一隻蛤蟆，正鼓著腮幫子用力地吹奏著那長笛，聲音猶如魔音貫耳。

一個妖怪接著一個妖怪出現，每一個妖怪都帶來了一種樂。

接下來又看到了古箏、揚琴、敔、壎等等等等各式各樣的樂，看上去似乎千奇百怪，不過基本都是木屬的，卻又有著一部分各類蟲的特徵。

那羣妖紛紛現，爲殿上的神君獻上一曲。

殿中沒有樂師，沒有琴，沒有舞者，唯有那妖魔獻樂。

演奏的也並非凡間韻律，而是天上的仙音，衆人從未聽過。

只覺得。

忽而如同高山流水，忽而又像是飄在雲端。

但是轉瞬間又好像從碧霄落黃泉之中，眼前盡是羣魔舞之象。

殿中，老道將脖子得老長。

不是形容詞，而是真正地得老長，他覺得前面屏風擋著甚是不爽利，但是又不能夠隨便離開坐席，於是便將脖子延長到了屏風一側，仔細地看著那羣妖魔。

口中，嘖嘖稱奇。

“嘖嘖嘖！”

“這世上，竟然有這般多千奇百怪的妖。”

“不對，這妖與其說是妖，但是更像是被煉化了的。”

已經變了鬼神的老道，眼中放地看著那妖，恨不得上前去一，看看那妖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妙啊！”

“當真是玄妙！”

“莫非，這其間也有著什麼大道。”

老道又固態萌發，總覺得看到的東西里面藏著什麼玄機，裡有著大道萬方。

那些妖魔在跳，那些鬼神在笑。

但是鰲道人這般還活著的凡人，卻覺心驚膽戰頭暈目眩，面慘白脣發抖。

鰲道人往左看，便看到看著自己將頭出去一兩米長的師兄。

往右看，便看到了另一個將頭放在桌案上大吃大喝的鬼神。

前後左後，就他一個正常人。

不，就他一個是人。

這讓鰲道人格外張，哪怕知道這裡不論是那鬼神還是妖魔，都沒有人敢作惡，甚至連高聲語都不敢。

但是這種覺就像是羊虎羣，本能的就覺到了死亡和危險，也跟著不由自主地繃了起來。

而著那奏樂的妖，鰲道人也想起了自己出京時的豪言壯語。

“伐山破廟，捉鬼驅邪。”

這人世間，若是到都是老道這般兇厲之鬼，殿中這般詭譎之妖邪。

他這南下伐山破廟，還能不能行了。

不過又看到這些妖在仙神的目之下，如同玩一般匍匐於地，看著那鬼神們著妖魔肆無忌憚並無恐懼的目，鰲道人對於這人間凡俗之外的種種也更加了。

“凡俗之事，人間天地，畢竟還是太淺薄了，這世間之廣闊遠遠超乎吾等所能想象。”

“然而這般玄妙，卻並不是凡人所能見到的。”

“凡人壽數不過數十，這副皮囊上不能飛天下不能地，唯有那神鬼仙聖，才能見到這天地的真正面貌啊！”

鰲道人腦袋裡這般說道，想到了這裡他再次記起了剛剛老道所說的卻還沒有來得及說完的話。

鰲道人立刻微微挪開子湊到了一旁，目看著那拉長脖子正一臉認真看著柱子下蛤蟆腦袋笛妖的老道，然後開口呼喊道。

“道……”

本還想道主，但是想了想，如今老道已經間爲鬼神，也不再是人間雲真道的道主了。

於是他便改口，直接稱呼其爲。

“師兄！”

“師兄！”

老道脖子咻的一下了回來，就好像彈簧一樣，瞬間將腦袋重新穩穩地裝在了肩膀上。

老道扭頭立刻看著鰲道人，一副讓其小聲一些的模樣。

“噓！”

“牡丹龍池神宮夜宴，九天仙聖下界與會，這等場面，師弟莫要隨意喧譁。”

“若是讓神仙看見了，給你記上一筆。”

鰲道人愣了愣：“神仙豈會做這等事。”

老道看了看周圍：“常言道，閻王好惹，小鬼難纏啊，你看著殿中，有著多神仙眼中的小鬼。”

在他看來，這裡有一個算一個的小鬼，誰知道會不會背後給你打小報告。

凡俗之間，爲了一個位都能夠生死相向，這能得長生權柄也極重的鬼神之位，願意拼個魂飛魄散的也心甘願了。

而鰲道人看著老道，覺得他或許也是其中一個，甚至可能是最難纏的那幾個之一。

鰲道人問他：“師兄，你方纔說這天地之間有著一玄妙之地。”

“那地方，到底做什麼名字？”

老道：“不知。”

鰲道人期待的目落空，他就知道這老道不靠譜。

其忍不住說道：“師兄又在消遣我。”

老道：“當真不是在消遣你，那香火龍庭據聞屬於人間皇朝，是維繫九州龍氣天下氣運之所在。”

“乃是一福地靈境，歷代天子王侯，擁有諡號的文臣武將，死後皆可。”

“元神其中據說只要皇朝氣運還在，便可不墮惡道，不迴，不滅真靈。”

“世間既然有這般去，或許也不止一個。”

鰲道人說：“師兄連名字都不知道，卻說得如此言之鑿鑿。”

老道雖然說得認真，但是鰲道人還是將信將疑。

而這個時候，殿中的鼓、琴、笛等一衆奏樂之妖也終於將曲目演奏到了尾聲，隨著一聲錚弦之音從那殿中波盪到大殿角落，甚至揚起了珠簾帳幔，也自此宣告終結。

殿中之人聽得如癡如醉，而老道也立刻看了過去，惋惜道剛剛說話去了，沒有聽到最妙的地方。

而大殿突然安靜下來，鰲道人了。

雖然有心多問問那仙地的況，老道不知道名字，又是從何聽來的。

但是這般安靜的況下，卻又不敢再問了。

衆妖列隊排一行，匍匐在地看似是在看那龍宮之主，實際上是在等候著那神仙的法旨仙音。

鬼神們再度放下了酒杯，也看向了大殿深，宴會再度安靜了下來。

而這個時候。

雲上，傳來了神仙的聲音。

“妖，終究還是妖。”

另一個聲音問道，聽聲音是位子。

“怎麼了？”

那雲上的神仙道：“俗氣了些。”

那聲說：“或許是因爲這殿中狹窄，故而顯得喧鬧。”

而這個時候，那聲開口說道。

“那我，就換一地方吧！”

聽完，衆鬼神凡人還以爲神仙這是要天上了。

卻不想。

神仙一揮手，改天換地。

接下來的畫面，徹底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令人瞠目結舌。

斗轉星移，月上高空。

大殿之中的所有人、神、鬼、龍連同玉案、屏風諸、一齊從龍宮之中飛出，朝著天外而去。

眨眼間，便到了雲海之上。

鰲道人嚇得趴在玉案之上，生怕自己掉下去了。

“師兄，這，這是要去何。”

而一旁的老道，卻驚喜加。

“妙啊！”

“妙啊！”

“老道我今日，也要去雲上看一看了。”

接下來。

參與牡丹龍池鬼神夜宴的一衆人、妖、神、鬼，便在那雲海之上接著奏樂，鰲道人從嚇得趴在玉案之上不敢，直到發現雲上的諸都沒有掉落下去。

這才稍稍安下心來，但是其朝著下面去，目穿雲海看著腳下的大地山河。

心中總是不免想到：“這要是掉下去，我這凡胎，怕是立刻就要化爲一灘泥了。”

直至大日從天邊升起，這鬼神之宴依舊沒有停休。

不過，那大日升起的金芒實在是太過耀眼，照得雲上的人、神、妖、鬼難以忍。

尤其是那些小鬼，妖魅的幻影。

本就有些虛幻的模樣，在那大日金之下一照，越發地變得看不清了。

而鰲道人還是第一次在雲上這般地方，親眼看到大日自東方升起。

就算是隻看這一眼，他便覺此景銘刻終生。

難以忘懷，也不虛此行了。

而這個時候，鰲道人看向了那同樣放著芒，形籠罩在腦後圓之中看不清的兩位神仙。

其中一道影子，和之前鰲道人在雲壁山見過的那影有些類似，他和老道也明白，那應當便是雲中君了。

“這下，該回去了吧？”

然而。

神仙卻還沒有盡興，於是那仙又嫌日太盛，於是又一揮手。

衆人自雲海之上落下，便來到了另一地界。

衆人睜眼一看，這是一好似桃花源境一般的地方。

巨木參天，鳥語花香。

靈芝蘭草遍地，氤氳之氣散於各方，各種異番出現，這些異走過宴席之間的時候，甚至還會獻上一些奇珍異寶。

殿上的賓客，有的也拿到了一些罕見的奇玉，斗大的靈芝，諸如此類之。

然而到此，依舊沒有結束。

接著。

神仙又帶著他們去了一座更廣闊的宮殿之中。

鰲道人朝著窗外面看去，這裡沒有日月，但是卻始終被一道道神籠罩，能夠嗅到一類似於香火的氣味，令人心安。

不過鰲道人看到的不僅僅外面天地的異常，他看著那沿著大地看不到盡頭，不斷綿延下去的層層宮闕，立刻看向了道人。

道人點了點頭，兩人暗道。

“這怕不是他們之前所說的香火龍庭了吧！”

這一場宴會，衆人去了水底龍宮，去了金雲海。

去了桃源仙境，來到了香火龍庭。

最後，衆人又來到了一仙山之上。

此山巒迭嶂，仙氣嫋嫋。

山在虛無縹緲間，樓閣玲瓏五雲起，他們跟著那神仙一起落在此，彷彿也到了神仙的滋味。

不食五穀，吸風飲。

乘雲氣，天穹，遊乎四海之外。

鰲道人恍恍惚惚，早已不知道自己自何而來，又將要往何而去。

“這是什麼地方？”

而這個時候，反而是老道喊住了他。

“鰲師弟，快看。”

那飄於虛無之上的仙山腳下，虛空落著一座巨大的石碑。

石碑上寫著：“三清山！”

而石碑的背面則寫著：“天有三氣，得之以仙！”

“轟隆！”

二人只覺得腦袋之中彷彿有雷霆炸響，魂魄也一下子從那九天之外落下，從那恍恍惚惚之中醒來。

二人之中，那已經爲了鬼神的，還想要多抓些惡鬼，多立些功德，能夠留住這長生的鬼神之位，但是這長生畢竟還有盡頭。

那還在人間的，也奔波於四方，想著日後爲鬼神，也能夠有個好的去。

但是此時此刻，他們卻彷彿看到了修行之道的最終去。

那石碑上。

雖然沒有寫如何仙，要的又是什麼仙。

但是不論是什麼仙，在他們看來，便想到了能證永生不死，與天地同壽，與日月同輝諸如此類的描述。

在他們二人眼中看到的不是三清山三個大字，那石碑上分明寫著。

“仙地！”

二人還沒有看夠，一切落幕，衆人神妖鬼便重新回到了那水下龍宮之中。

但是老道、鶴道人對於那仙山福地念念不忘，甚至於坐在那龍宮之中，久久難以回神。

而這個時候，雲牀之上的神仙也終於想起了有正事要辦了。

“雲中君！”

“嗯？”

“該敕封龍王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