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璉斂起笑,目清明:“孤存世二十年,再棘手的麻煩與坎坷也都趟了過來,唯有與你的姻緣一事,犯下大錯,困頓茫然,至今得不到一個解。”
“先前孤自欺欺人,想著逃避,后來才明白,心病既已存,若不得心藥,只會為痼疾,反反復復,不得善終。”
“可惜至今還不能你下心腸,愿意醫孤。”
裴璉扯了下角,卻不氣餒:“無妨,若孤能從戰場平安歸來,再繼續追你。老話常說烈怕纏郎,日久天長,總能你看到孤的心意。”
明婳見他仍不肯放手,心間也涌起一陣復雜難言的滋味,兩彎黛眉蹙起:“你這又是何必?明明之前也不這樣的。”
裴璉:“這話得問你了。”
明婳:“啊?”
“明明是你先孤,把孤變了這樣,現下說不要就不要。”
裴璉負手,微微俯:“謝明婳,你說你這算不算無無義,始終棄?”
“我無無義,始終棄?”
明婳睜大了雙眼,看著男人靠近,的腰也朝后彎了些,雙頰漲得通紅:“胡說八道,明明是你自己不懂珍惜,我傷了心,現下還倒打一耙,我看你就和那東突厥人一樣無恥,賊喊捉賊!”
話落,屋靜了一靜。
明婳看著男人瞧不出緒的臉,眸輕閃,是不是罵得太臟了點?
呃,好像是有點。
罵無恥就夠了,怎麼還罵他突厥人。
“反正…反正你要去戰場就去吧……”
明婳推開他,咬道:“只要你不訛上我家就行。”
轉便要走,裴璉卻拽住的手。
明婳腳步一頓,蹙眉回頭:“又做什麼?”
“孤生死自負,不會牽連你家。”
稍頓,他深深著:“便是孤真有個三長兩短,那也是為了大淵江山、為了心中的抱負,與你我私無關,你不必因此多思多慮,憂愁自責。”
明婳一頓,那種難言的復雜緒又如水般涌了上來。
“我才不會多思多慮,憂愁自責……”
目閃,嗓音卻是越來越啞:“裴子玉,你自作多。”
男人眸似是星芒墜落般,黯了下,清雋臉龐又很快牽起一抹淡笑:“好,是孤自作多了。”
他松開了的手:“時辰不早了,你回吧。”
明婳咬著,不再看他,轉離開房間。
行至屋外,天昏冥,風雪凜冽。
接過采月遞來的油紙傘時,明婳看了眼左邊手腕,上面好似還殘留著男人掌心的熾熱溫度。
那溫度過傳遞到,又順著管涌遍全,流向心臟,地,悶悶地,是一種全然陌生又煎熬難的愫。
一直回到并院,仍被這種緒裹纏著。
明娓原本翹著躺在榻上吃冰糖燕窩,見明婳一副悶悶不樂、魂不守舍的模樣,撐著半只胳膊坐起:“怎麼,勸不?”
明婳走到榻邊坐下,長長地嘆了口氣。
明娓:“別嘆氣啊,你們怎麼說的。”
在明娓面前,明婳也不必憋著緒,便一腦的都說了,連著裴璉給的那封陳書也拿了出來。
明娓看罷那封信,也斂了嬉笑,沉默下來。
明婳拿胳膊肘撞一下:“怎麼不說話?”
明娓深深嘆了口氣,而后抬起眼:“他雖不是個好夫君,卻是個不錯的儲君。”
明婳聞言,也安靜下來。
半晌,才點頭:“是,所以我勸不他。”
因著裴璉方才所說的那些,并非假話——
明婳至今還記得清楚,第一次進裴璉寢殿時,那懸在墻上的巨幅疆域圖。
征伐戎狄與突厥,一直是他心之所向。
他遲早是要上戰場的,不是今年,也會是將來的某一年。
金麟豈非池中,裴子玉從不是拘泥于長安一隅,安樂守之君,他從來要做個政績彪炳、名垂青史的賢明圣君。
這些明婳早就知道的。
卻又在戰事即將來臨前,生出一種難以接的鈍悶。
“你這是忽見陌頭楊柳,悔教夫婿覓封侯。”
明娓看出妹妹的患得患失,道:“其實你心里,還放不下他吧。”
放不下?
“才沒有,我只是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且他是太子,陛下和皇后娘娘、太后娘娘他們都對我很好,若他有個不妥,他們定然也很傷心,朝廷也要了……對,我只是擔心這個罷了。”
明婳自說自話地點點頭,又看向明娓:“爹爹和哥哥每次上戰場,我們不也很擔心嗎?我對裴璉也是這種擔心,并非男之的那種擔心。”
明娓看破不說破,畢竟這事如人飲水,若非自己參,旁人磨破皮子也沒用。
只道:“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明婳不樂意聽這話,翻去捂明娓的:“呸呸呸,不許說不吉利的話。”
明娓無奈笑道:“好好好,不說不說,改明兒去萬佛寺祈福,香油錢我出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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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二,肅王看罷裴璉的陳書,見他心意已決,又存著一腔報國熱,終是答應帶這位年輕太子去戰場歷練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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