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林天罡是想還手的，還沒舞兩下，就被勇猛無比的喬喬捶了頭王八。

當時激揍人，倒也沒察覺哪里不對，此刻仔細想想，卻是有如神助。

喬喬狐疑地看向破釜那只黑手。

難不，前世這位拔刀大俠也恰好路過？

納悶地搖搖頭，回眸看了看銀杏樹下。

蔣七八并沒有去扶前未婚夫，但也沒踹他。微的軀正正站在風口，被風吹瘦了袍，顯出幾分蕭瑟寂寥。

絹花姐妹團個個都好面子，素日報喜不報憂，喬喬直到今日才知道，原來沒心沒肺的蔣七八竟有過這樣一段心往事。

難怪蔣七八針對秦妙有，最看秦妙有笑話。

難怪蔣七八日夜不離藥草，生生頓悟藥之道。

也難怪，蔣七八真心誠意想要促喬喬與大公子的“紅袖添香”。

對于蔣七八來說，只要秦妙有不爽，那便是平生一快，能讓原地燒上幾丈高香。

蔣七八是這個原因，那麼……龍靈蘭和孟安晴呢？

喬喬默默沉，不知不覺便來到了清涼臺。

*

再見公良瑾，他已恢復了清風明月的形象。

他坐在紫檀茶案后，燃著一爐清幽的香，正在挽袖煮茶。

他并未抬頭看喬喬，手上作慢而雅，淡聲道：“坐。稍等。”

仿佛昨日的自省書事件從未發生過一般。

喬喬輕輕吸一口氣，悄無聲息到對面落坐。雖然他未抬頭看，還是很老實地點了點頭，坐下看他烹茶。

此此景，當真是做夢都夢不到。

向來是個急躁的子，在課堂上總是度日如年，咬筆桿、掐墨塊、刻書桌……不找點事做，渾便像是扎滿了草。

此刻，負十五萬巨債，還要花上一兩個時辰來煎藥，本該焦心如焚坐立不安，可是不知為什麼，看著他徐徐作的廣袖，聽著清茶泛起漣漪，聞到若有似無的氤氳淡香，心緒卻漸漸沉靜下來。

時變得寧靜悠遠，無訴無求。

思緒飄遠，遠離凡塵瑣事，一切紛擾都已不再重要。

距離立地佛只差一個剃頭的功夫。

伴著一道清靈至極的聲響，籠在紫檀茶臺上方的煙云化為碧茶湯，落杯中。

的思緒隨之聚攏，第一眼便注意到他的手。

修長，漂亮，骨節如竹，若冷玉。

在月老祠時曾過這只手，記得指骨堅，作時極果斷，滿滿力量。

無論執劍還是烹茶，都有獨一無二的風骨。

杯盅落到的面前。

喬喬端出這輩子最正經的姿態，小心品了一口。

清淡，微，口便化了茶霧，苦味在齒間開。

怔了一瞬，不知為何，突然想起昨夜夢中永不再的玉堇膏。

意涌上心間，又苦、又涼。

的不自覺地輕輕抖，在茶盅上的手指漸漸發白。

吸了吸氣，下不知因何而起的愁緒。

苦尚且還能忍，齒卻一點一滴開始回甘。

茶香泛起，呼吸間的清幽異常悉，令不由自主地想起月老祠中短暫相擁時到的無限心安。

苦，吃慣了，不懼苦。

然而這意外來襲來的甘，卻讓的心臟仿佛破開了一道口子。

便如瀕死時的驚喜。便如苦后意外的清甜。

只一瞬，鼻眼酸漲，熱淚決堤。

公良瑾：“……”

遞上帕的同時，他的語氣略帶遲疑：“……燙著了？”

喬喬：“……”

這可真是太、太失禮了！

熱意瞬間熏紅了耳朵，略顯慌張地接過帕，掩住了臉。

“不是，殿下，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的嗓音帶上了濃濃的鼻音，像在撒，這令更加害臊。

視線落在手中的帕上，軀不輕輕一震，膽戰心驚地問，“殿下，這不是前天夜里我用過的那一塊吧？”

“是，怎麼？”

“……”

視線相對，他在眼睛里看到四個清楚的大字——我不活了。

他不帶笑意地彎彎眼睛：“不必憂心，無人知道。”

“哦……”喬喬瞬間像沒了骨頭一樣下子，剛垂下腦袋，忽然一個激靈，僵了一條半死不死的咸魚。

無人知道的話，究竟是洗帕子的人以為這是殿下用過的帕子，還是殿下親自手洗的帕子？

這兩個答案，喬喬哪一個都不想接。

半晌，聽到低低的笑。

“不難了？”他轉移了話題。

喬喬的腦子已經不大聽使喚，覺得自己必須說點有分量的話來讓自己忘卻尷尬。

“沒時間難啊殿下，我還要給您煎藥，還要抄一萬遍‘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知’，院長說放學便要，我到現在只寫了500個‘知’……哦不，501個。”說到最后，當真不難也不尷尬了，只余等死的絕。

公良瑾視線微頓，“老師罰你？”

喬喬把腦袋點到了口。

“……”他的表一言難盡，“進來這麼久，為何不早說。”

喬喬道：“看您烹茶，我也像您一樣清心寡，拋卻了世俗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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