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里時,小狗正臥在樹下睡覺,紀云蘅買了個餅,去院門口拿了今日下人送來的晚飯,然后坐在小狗邊吃,將里面的餡摳出來放在小狗面前的碗里,自顧自先聊起來。
“今日我又比薛叔早到。”
“他今日掙了二十五文。”
“晚上送來的飯不好吃。”
絮絮叨叨的聲音漸漸傳耳朵,許君赫原本還迷糊睡著,被這莫名其妙出現的聲音吵醒。
意識清醒的一瞬,他的怒火也跟著燒起來。
他邊從沒有宮伺候,更厭惡有人在他睡覺時打擾,哪個若是在皇太孫睡覺時驚擾了他,待他醒來發怒,整個東宮的宮人都要跟著遭殃,所以許君赫睡時,周圍一個宮人都不留。
眼下竟不知是哪個不怕死的,跑來他的床頭說話。
許君赫怒而睜眼,兇戾的眼眸如鋒利的鋼刀,往面前人的臉上刮去——就看見一個著杏的小姑娘坐在面前,正笨拙地將餅里的餡摳出來,往他面前的破碗里放。
那小姑娘一抬頭,出水潤清澈的眼眸,歡喜道:“學學,你醒了?快來吃飯!”
許君赫表字良學,聽得這個稱呼,當下竟是沒能察覺周圍環境的不對勁,怒火燒了天靈蓋,立即大聲呵斥一句大膽!
卻不承想,一出口的聲音變了清脆嘹亮的兩聲狗,“汪汪!”
你找死!
“汪汪汪!”
第2章
狗崽子發出的聲頗為尖銳,在偏僻寂靜的院中尤顯突兀,把紀云蘅嚇得打了個抖,趕忙將食指豎在邊,“噓噓,不要!”
就見這小狗崽猛地跳起,用四條小短支著地,沖著紀云蘅發了一連串的聲,齜牙咧的模樣看起來十分兇,但由于本又是個雪白皮的小狗,以至于這些聲并沒有多威懾力。
紀云蘅納悶道:“學學,你怎麼了?”
這睡得好好的,怎麼醒過來就發瘋似的?尋常小狗醒來看見了,都會歡快地蹦上來蹭的腳才對,猜測道:“難道是做噩夢了?但是小狗會做夢嗎?”
許君赫被氣得七竅生煙,出口的呵斥和質問都變了狗,這才終于察覺了不對勁。
他低頭一瞧,驀地大駭!他從未在站起來時距離地面這麼低過,視線只有一對布滿白的狗,而且看起來像是剛斷的那種狗,乎乎的。
“嗚!!”許君赫發出驚聲,猛然意識到一個極為可怕的事。
那就是——他,晏國的尊貴無比的皇太孫,竟然變了一只小狗!
許君赫一時間是完全接不了這件事的,他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自從前幾日來了泠州之后,他就一直不舒服,太醫連番診斷,只說他沒什麼大礙,約莫是與泠州水土不服。于是一連幾日他食不振,失眠多夢,藥也吃了不卻沒怎麼好轉,心也跟著郁無常。
昨夜好不容易睡著了,原本以為能安穩睡上一覺補些神,誰知睡到半途被人吵醒,這一睜眼,他竟然變了一只狗?!
許君赫頓時如遭雷劈,直愣愣地站在原地。
紀云蘅看著小狗,見它睜眼就是一通齜牙,發完癲就站著不了,模樣詭異。約覺得小狗有些不對勁,遲疑地將手里的餅放在自己碗中,然后彎腰將小狗抱起來,又是拍拍脯,又是順順后背,慢吞吞地問,“學學,你也沒吃東西,怎麼好像噎住了。”
許君赫這廂還沒從自己變狗的事反應過來,就被人抱起來前后背地,當即炸,里發出低吼聲,扭頭咬起來。
這突然的作把紀云蘅嚇了一跳,下意識松了手,讓許君赫落到了地上去。
皇太孫一時不防,給摔到了下頦,痛一聲,爬起來就仰著頭沖紀云蘅大罵。
大膽刁民,膽敢摔我,你有幾條命夠我砍?
“汪汪汪汪汪汪!”
快說,此事是不是你使的巫!
“汪汪汪汪汪汪!”
這小狗起來沒完沒了,若是尋常人,恐怕早就不耐煩了。但紀云蘅子極為溫吞,并沒有毫不耐,蹲下來將小狗平時用來吃飯的破碗往前推了推,推到許君赫的邊上,說:“別了,快吃吧,我特地把餅里的摳出來給你的。”
那模樣,像是認認真真地在跟一只狗流。
許君赫乃是正經冊封的儲君,無上尊榮。
他走在宮廷中,不管遇見什麼品階的重臣,都要恭敬地低下頭,喚他一聲太孫殿下。宮人伺候更是萬般小心,不敢有毫怠慢,各種山珍海味每日都如流水一樣在他面前過,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有人會把狗碗送到他的面前來,讓他吃。
尤其是變了小狗的原因,他的鼻子變得異常靈敏,即便是沒靠近那破碗認真嗅,也還是聞到了一酸臭的味道,極其沖鼻。他眼睛往那一瞄,立即就看見了散發著惡心味道的饅頭,差點一個反胃吐出來。
毫不客氣地說,豬吃的都比這好。
許君赫大怒而起,一個飛踢上前,下意識要把那狗碗踢個稀爛。然而他尚未適應,忘記自己變了小狗,自然是做不出飛踢的作的,后往前一蹬,將破碗給踹倒了。
“學學!”紀云蘅微微揚高了些聲音。
哪里知道這狗在發什麼癲,給了飯也不吃,一個勁兒地,好不容易停歇片刻了,轉眼就把自己的飯碗給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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