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沉清醒時，已經是三天之后。

他睜開雙眼，迷茫地著天花板。

這是哪里？

他死了嗎？

記憶重新倒流回三天前那個極速飛馳的深夜。

他不記得自己為什麼那樣憤怒。

也不記得為什麼要帶著崔芯飆車。

他只記得車禍前的最后一秒，崔芯還試圖拉他的手。

是想要救他？

霍云沉抬手了作痛的太，間發出一聲低沉的。

“哥！你總算是醒了！嗚嗚嗚...你真是嚇死人了，醫生還說你今天要是再不行，極有可能變植人呢。”

坐在病床邊的霍云朵最先反應了過來，抱著霍云沉又是一陣哭嚎。

門外眾人聽聞靜，一并涌了進來。

“云沉，你還好嗎？嚇死了。”

“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我去醫生。”

“乖兒子，你嚇死媽了。”

......

霍云沉在霍云朵的攙扶下，坐靠在了床頭，眸一遍又一遍地在霍老夫人，霍欽，程麗秋臉上掃過。

他總覺了一個人，可又想不起來。

“，我昏睡了多久？”

“三天，整整三天。”霍老夫人抹著眼淚，他怕霍云沉追問溫以寧的下落，眼神總有些閃躲。

“這麼久？怎麼樣了？”霍云沉顯得有些頭疼，隨口問道。

他此刻已經完全想不起來溫以寧，也想不起來自己和生過三個孩子，里的指的是崔芯。

霍老夫人卻以為霍云沉是在詢問溫以寧。

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口，結果眼圈卻默默紅了。

“...”

霍欽沉痛地嘆了口氣，低了聲說：“兩天前警方在水里撈到了寧寧當天穿的服飾鞋子，還有的手機。而似乎是被燒了灰，放置在了岸邊一個骨灰盒里。”

程麗秋連忙補充道：“這事兒我們還沒有告訴孩子們，只跟他們說，寧寧被國家選中，需要閉關幾個月。”

“寧寧是誰？孩子又是怎麼回事？”

霍云沉錯愕地看著霍欽和程麗秋，腦袋嗡嗡作痛。

沉浸在悲慟中的眾人面面相覷，不可思議地看著霍云沉。

他為什麼記得所有人，獨獨把溫以寧和孩子們忘掉了？

最后還是霍云朵反應快。

第一時間沖出了病房，將霍云沉的全科醫生給請了過來，“醫生，我哥的腦袋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他想不起來嫂子和孩子們了。”

“什麼嫂子孩子？”

霍云沉蹙了眉頭，試圖著從大腦中調取有關這方面的信息。

然而只要深想下去。

他的腦袋就像是炸裂開一樣，這種神經疼痛讓他倍痛苦。

分秒之間。

他就換了副模樣，雙手抱著頭，蜷曲在病床上一會兒痙攣一會搐，看上去尤為可怕。

“醫生，我孫子到底怎麼了？”

霍老夫人急得束手無策，溫以寧已經出了事，霍云沉要是再有什麼三長兩短，他們霍家該怎麼辦？

醫生連忙讓護士給霍云沉打了一陣鎮定劑。

等他的況平穩了下來，又給他做了一系列的檢查。

戰家夫婦聽聞霍云沉轉醒的消息。

也忙不迭地推著椅上的崔芯趕了過來。

崔芯的傷比霍云沉重得多。

由于死也不愿截肢，三天里被下達了四次病危通知書。

直到今天，的況才稍稍好轉。

不過醫生卻說的再也站不起來了。

另外還做了種植牙手，補上了被霍云沉打落的那顆牙齒。

可饒是如此。

崔芯還是放不下霍云沉。

得知他忘卻了所有關于溫以寧的記憶，便屁顛屁顛地趕了過來。

戰景梟推開病房的那一瞬。

崔芯就迫不及待地推著椅，湊到了病床前，“云沉哥，你還好嗎？”

看著霍云沉蒼白憔悴的樣子。

崔芯眼眶里的熱淚奪眶而出。

眾人嫌惡地掃了崔芯一眼，原打算將先請出去。

霍云沉卻率先開了口，“怎麼了？”

崔芯過他眼底一閃而過的關心，心里很快就有了一個判斷。

想來，霍云沉是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問你怎麼了，你怎麼不說話？”霍云沉有些焦急，又問了一遍。

“云沉哥，我的再也站不起來了。不過你放心，我不會纏著你讓你對我負責的。危急時刻，救你是出于本能，我沒想過讓你報答我的。”崔芯說話的時候，那雙眼一直含著淚，楚楚可憐。

眾人聽這麼一說，臉上的神紛紛變得怪異。

像崔芯這樣自私自利的人，真會在危急關頭為救霍云沉而出？

霍家人心里都跟明鏡兒一樣。

并不認為崔芯會這麼無私。

就連戰景梟和江心羽，也覺得崔芯的雙并非是因為救霍云沉的傷。

只是為崔芯的父母，他們很多話不能說。

崔芯這輩子都站不起來了，這對于一個事業還于上升期的演員來說，無疑是最為致命的打擊。

“放心，我會對你負責。”

霍云沉忘卻了和溫以寧有關的記憶，自然也忘卻了崔芯此前對溫以寧的迫害。

因此他依舊將當了初白月。

就算對沒有。

也會因為的舍相救，而對的人生負責到底。

霍云朵沉不住氣，看不得自家哥哥被一個圖謀不軌的人騙得團團轉，連忙將話題拉到了霍云沉的病上。

轉頭看向側的醫生，焦灼地問：“醫生，我哥什麼時候可以恢復記憶？”

“患者的躁狂癥痊愈了，之所以會出現選擇失憶的癥狀，大概率是躁狂癥的后癥。如果那段記憶并不影響患者的生活，也可以選擇不去治療。”

醫生在給出自己的建議的時候，秦晉也已經風風火火地從外面趕來。

他瞄了眼醫生手中的筆記本，眉頭擰得更了。

霍欽仔細考慮了一下，還是堅定地說：“那段記憶至關重要。他忘記的是他摯的妻子和孩子，必須想起來。”

霍老夫人等人也一并附和：“不論用什麼方法，那段記憶必須找回來。”

盡管溫以寧已經不在人世。

霍云沉找回那段記憶一定會倍痛苦。

但不管怎麼說，那都是他人生的一部分。

崔芯卻說：“如果那段記憶只會給云沉哥帶來無盡的傷害，忘了不是更好嗎？為什麼非要想起來？”

霍云朵不悅地翻了個大白眼，心直口快地說：“你肯定是希我哥想不起來我嫂子。但是我了解我哥，他要是知道自己忘掉了嫂子，會抱憾終的。”

“你們的意思是，我有過一個妻子，還有孩子？”

霍云沉的況穩定了一些，很快就從大家的話中提煉了關鍵信息。

霍老夫人點了點頭，忙掏出手機里溫以寧的照片遞給了霍云沉：“這個就是你的妻子，溫以寧，溫善良，還給你生了三個可的孩子。”

霍云沉：“......”

單看照片，似乎長得漂亮。

五致，氣質出挑，一雙墨黑的大眼睛霧蒙蒙。

一看就是個哭鬼...

隨后，霍老夫人又翻出孩子們的照片，“這個是君澤，這個是白，這個是綿綿。他們都是頂好的孩子，才四歲，就聰明得不得了。”

“他們人呢？”

霍云沉的腦子疼得厲害，他最討厭孩子。

結果這個人居然還一口氣給他生了三個，真是醉了。

“他們現在在攬山苑，你千萬記得別在他們面前說，就說寧寧被國家選中參加科研項目，千萬別提遇害一事。”

霍老夫人千叮嚀萬囑咐，就是擔憂三個孩子接不了這個殘忍的事實。

霍云沉默了默，旋即又問：“怎麼遇害的？”

戰景梟沉聲補充道：“是李華雇人行兇所為。目前，他已被羈押，不過他只承認雇傭前保鏢開車撞擊一事，始終不肯承認將寧寧帶離車禍現場一事。”

“真的遇害了？”

霍云沉記不起溫以寧，卻約記起了李燕的那起兇殺案。

他的大腦就好像被劈了無數瓣。

原本如綢般順流暢的記憶也統統演化了記憶碎片。

部分丟失，部分會隨著外界的刺激而記起。

只是他仍舊不知道該將那些偶爾記起的記憶，放置在哪個時間線里。

“據目前的況推測，十有八九是。只可惜被燒了灰燼，沒法做進一步的驗證。”

戰景梟提到溫以寧，心口就像是被針扎一樣疼。

他們父緣薄。

但分是真真切切的存在。

江心羽的緒則在這三天中崩潰了好幾次。

溫以寧早就了除戰景梟之外，最最信賴的人。

每個周末。

都會起個大早，讓家傭將溫以寧和孩子們的房間打掃干凈，順帶將床上用品曬上一遍。

江心羽習慣了溫以寧的存在。

很多心里話也只愿意跟溫以寧說。

可怎麼就沒了呢？

還這麼年輕，肚子里也在孕育著新的生命。

怎麼能說沒就沒了？

江心羽只要想到溫以寧，眼淚就止不住地掉。

倒是崔芯。

每每看到江心羽傷心落淚的樣子，都會恨得牙。

想不明白為什麼溫以寧就連死，都不能死得干凈些，非要所有人陪著難過？

崔芯很怕霍云沉記起往事，倏然抓住了他的手，語音哽咽地說：“云沉哥，我從今往后再也站不起來了，你會嫌棄我？”

“你是為我的傷了，我怎麼會嫌棄你？”

“我之前還被李華切除了子宮，現在又出了問題，你真的愿意娶我嗎？”

“......”

霍云沉陷了沉默之中。

他所謂的對負責，只是金錢方面的負責。

并沒有想過將迎娶過門。

他依稀記得四年前，差點兒就和結婚了。

之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婚沒結。

現在想起來。

那時的他實在是太草率了。

婚姻不是兒戲，不喜歡的話就不要去娶人家。

這對于對方也是一種耽誤。

霍老夫人一點兒也不喜歡崔芯，連聲打岔道：“這事先緩緩。寧寧剛出事，云沉就另娶他人，社會影響不好。起碼一年，不要再提這件事。”

崔芯：“......”

還想著趁熱打鐵，早些將生米煮飯。

沒想到霍家這個煩人的老太太，一句話就將期限拖到了一年之后。

其實崔芯雖然失去了子宮，但是卵巢功能還是完好的。

國代孕不合法，但是國外很多地方是合法的。

只要嫁進了霍家，到時候就算是找代孕，也得給自己整出個孩子來。

再說了早在兩年前，就凍了十幾顆卵。

只要霍云沉沒問題，就不信生不出孩子。

不知道的是。

霍云沉前不久才做了結扎手，不論如何，都是生不出來的。

“云沉哥，一年之后你會娶我嗎？”

崔芯不敢當著大家的面和霍老夫人唱反調，小心翼翼地問。

霍云沉蹙著眉頭，本能地想要拒絕。

可想到的雙，最后還是點了點頭。

秦晉無奈地搖了搖頭。

霍云沉在方面的事，他比霍云沉的家人還要清楚。

誠然。

霍云沉和崔芯在許多年前有過一段。

但事實上。

霍云沉就沒有過崔芯，他的人是溫以寧。

現如今。

溫以寧不幸遇難，崔芯卻堂而皇之地上了位。

秦晉看著心里很不是滋味。

“三哥，就國目前的醫療水平來看，可能沒辦法幫你恢復記憶。”

“不過洲針對于這一方面的研究，已經形了一套完整的系。”

“如果你真想找回丟失的記憶，可能需要去洲治療。”

“我咨詢過了，最多一年，就有可能恢復所有的記憶。”

“如果一年期限過了還是沒有恢復，那就意味著再也想不起來了。”

秦晉深知對于霍云沉而言，找回記憶，而最的人早已不在邊，才是最痛苦的。

但是所有人都沒有權利替霍云沉選擇忘卻。

可能溫以寧會希霍云沉徹底忘掉，然后去開啟全新的生活。

這麼做，對溫以寧未免太過不公。

將所有的都給了霍云沉，不該落得個讓他徹底忘的結局。

“那段記憶忘了也就忘了吧。”

霍云沉并不熱衷于找回記憶，他也不認為他會上任何的人。

霍老夫人卻說：“云沉，說話得負責任。那段記憶，你必須找回來。”

“人都已經死了，你們非要我想起來？是想讓我活在痛苦中？”霍云沉不解地問。

“就是呀！如果回憶太痛，忘掉不是更好？”崔芯小聲地附和道。

沉默不語的江心羽忽然開了口：“不是這樣的。一個人真正死亡的那一刻，是被所有人忘的那一刻，寧寧不該被你忘。”

霍欽也十分贊同地說：“兒子，去洲好好治療。國的產業你放心，有我。”

“也好，我順便去開拓洲業務。國那些雜七雜八的事，你要是弄不清楚，就去問陳潯。”

霍云沉懶得和他們辯解，反正他接下來的行程就是去洲開拓新的業務。

至于治病，到時候看心。

*

大洋彼岸，干凈明亮的病房里。

周斯年地握著溫以寧的手，片刻都不舍得松開。

助理小林見狀，忍不住勸了一句：“周總，您大病初愈，還是得多加休養。”

“我沒事。”

周斯年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的況總算有所好轉，我希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是我。”

“醫生說了，溫小姐可能再過半天才會轉醒。周先生，要不我先幫你看護半天，下午你再過來？”

“不用，我不累。對了，肚子里的孩子況如何？”周斯年又問。

“孩子沒有任何異常。溫小姐運氣好，那麼嚴重的車禍除卻腦部到撞擊，上沒有留下半點傷。”

小林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周總，我問過醫生了。如果不想要這個孩子，可以選擇在溫小姐蘇醒前，流掉孩子。目前孩子月份還很小，單看孕囊的大小，估計在七周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