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了時歡進廠房見綁匪,商書安排人手接應,如果一切順利,他們原本可以全而退。
時歡會冒險,卻不會莽撞地冒險,安排好後路,唯獨沒有想到隊友會背刺,讓落那種孤立無援的境地。
“接應的人都死了”,死了人不是一句話就能揭過去,在哪裏?昨晚負責善後打掃戰場的是他的人,翻遍方圓十裏地都沒有找到他的人的,換句話說——他們本沒有安排接應的人!
江何深後怕的,如果綁匪不是宋夫人,宋夫人沒那麽“講原則”,或者說,宋夫人真的遵照陸靜因的話殺了時歡,那麽時歡,還能撐到他來嗎?
周自珩回視江何深的眼睛,慢慢道:“江總這句話,我聽不懂。”
“是麽,那這個東西,你覺得眼嗎?”江何深將那塊小芯片丟在桌子上,周自珩看了一眼,神如常:“這是什麽?”
江何深:“周總不知道?”
周自珩不如山:“江總既然已經提前設定好答案是‘我知道’,那麽無論我的回答是什麽都不重要了,既然如此,江總有話不妨直說。”
江何深便直說:“這是我從時歡的手機裏發現的定位。”
周自珩靠著椅的椅背,表看不出破綻:“真的嗎,那是誰放的。”
他的對策是“敵不我不,敵我以靜製”,但江何深厭煩車軲轆話:“我以為周總是聰明人。”事已至此,竟然還想否認。
周自珩笑了笑,端起檸檬水,喝了一口:“一個人聰不聰明,都是自由心證,而證據則是實打實的,所以我喜歡看證據說話。”
言下之意就是——他如果想指控他,他要是不拿出證據,無論他說什麽,他都不會承認。
他瞥了一眼芯片:“上麵是有我,還是有我的人的指紋呢?”
江何深轉了下扳指,回答他:“沒有,很幹淨。”
周自珩挑眉:“這樣啊。”
“你可以不承認,你做的事也不止這一件,你大可以全都否認。”
周自珩微笑:“江總還要誣陷我什麽?”
江何深也笑,隻是笑意未達眼底:“那要看周總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布這個局的——付家那個小孫子、賣蘿卜糕的老板娘、時歡的大學同學……還有誰?我有沒有其他人?”
周自珩拿著水杯的手了一下。
江何深慢慢地說:“安排這麽多人到我麵前告訴我,我隻是江知祈的替,想要分開我和時歡,你沒想到,我可以咽下這口氣吧?”
這些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重新回想江何深是怎麽發現自己是江知祈的替的?
是那一天,他和時歡去看病重的付老爺子,離開付家後,時歡回酒店,而他跟付家的小孫子在咖啡廳見了一麵。
小孫子不著調,想趁付老爺子病重轉移付家的財產,還想讓他幫忙,他沒答應,出了咖啡廳,沿著長街往下走,就看到了時歡之前一直念叨著很好吃的那家賣蘿卜糕的老店。
他便想買一點帶回去給時歡,結果被老板娘認出來,說他十年前就經常來買蘿卜糕,還幫修了凳子,凳子下寫了他的名字。
再往後,他遇到了時歡那個賣炸串的大學同學,大學同學也告訴他,他見過時歡大學的時候跟一個長得很像他的人在一起……
正是因為有了這些推波助瀾,他才會知道,原來自己隻是一個替,還是江知祈的替。
當初經曆這些的時候,沒覺得哪裏不對勁,直到後來回想,才開始覺得,所有人都出現得太巧合,接二連三的,都來告訴他,他隻是替。
就像林景舟說的:“怎麽跟打遊戲似的,你懂嗎二哥,這些人就是主角通關路上的NPC,負責告訴主角報,讓主角達到最終目的,但現實不是遊戲,沒這麽上趕著送的,太刻意了。”
林景舟從頭到尾,一條一條地羅列出來,“你跟付家小孫子隻是泛泛之,他想轉移家裏財產這麽的事,哪怕是找自己的狐朋狗友幫忙也比找你合理,可他偏偏就找了你。”
“找你就算了,還那麽剛好約你在民建路上的咖啡廳見麵,有沒有可能,其實醉翁之意不在酒,找你商量轉移財產是假,真正目的是想讓你到民建路,遇到那家賣蘿卜糕的店?”
“那家賣蘿卜糕店確實存在,但老板娘記再好,十年前一個來買過蘿卜糕的顧客都記得,也太離譜了,最重要的是,十年前和十年後,長相都有變化了,怎麽一眼就認出你的?”
確實。
這不是一年兩年,甚至不是三五年,而是十年。
江何深的穿著打扮,相貌氣質,都與十年前的江知祈天差地別,一個每天見到各種形形的顧客的老板,怎麽做到一眼就認出他的?
江何深仔細回憶,那天老板娘的確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就確認他,覺……不像是認出來的,倒像是有心理準備他會出現,裝做認出來。
林景舟再道:“還有小嫂子那個大學同學,那個屈煬的人,你們第一次在南鑼鼓巷遇到他,可能是湊巧,但第二次他偶遇你,真的是湊巧嗎?他可不是鹿城人,他是京城人,突然跑到路城偶遇你,還跟你說了這麽件事,我覺得他就是被人送過來的。”
過度巧合就不是巧合,而是蓄意,這個道理江何深一直都懂。
凡此種種,林景舟隻能得出一個結論:“二哥,有人在推你發現自己是江知祈替這件事,換句話說,有人在你們之間算計,想讓你和小嫂子分開!”
這個人會是誰?
一件事發生之後,獲得最大利益的人,就最有可能是始作俑者——時歡和他分開後,不就跟周自珩“結婚”了麽?而周自珩喜歡時歡,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麵前的咖啡已經冷卻,這種小咖啡館也沒有什麽好的咖啡豆,江何深並不打算嚐一嚐,隻是看著漆黑的水麵,說起另一件事:“在江公館安眼線,在我的食裏下毒,也是你做的吧。”
下毒,沒毒死他,毒死了一隻無辜的流浪貓。
江何深猜他的主要目的,不是想要毒死他——當然,要是真的能毒死,他會更高興,他主要是想給時歡一種,“江何深的境已經岌岌可危,必須立刻行起來,離開江家離開禹城,鏟除那四張撲克牌才能救下他’的迫。
“還有那通電話,也是你打的。”
那通說了“Du
solltest
zu
mir
kommen,
sonst
lebt
er
erst
morgen.”的電話,這是德語,意思是——你應該來找我,否則他活不到明天。
“你看到我咽下替這口氣,又看到時歡懷孕,怕我們分不開,所以加了這場戲,一來時歡打掉孩子,二來讓我們徹底決裂,三來讓時歡投靠你。”
“周總不麵,不出聲,躲在暗控謀詭計做了這麽多的事,在時歡麵前卻依舊是風霽月幹幹淨淨的樣子,好手段,難怪大家都說,你邪得很。”
“……”
周自珩與江何深對視,表並沒有什麽變化,隻是放下杯子時,失了平時的穩重,杯子與桌麵相,發出了啪的一聲,暗示著主人並沒有看上去那麽冷靜。
“如果江總是在問我,那麽我的回答就是,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如果江總已經給我定好了罪名,那你想說什麽,都自便。”
他道,“商書,醫生要查房了,推我回去吧。”
商書低聲道:“是。”
商書握住椅的把手要推周自珩走,江何深端坐在椅子上沒有,直到他要從他邊經過,才道:“不敢聽了?”
周自珩下顎收,臉亦是清冷,過了好幾秒,他從嚨間溢出一聲輕笑,隻是那些笑意跟平時不一樣,幾乎沒有溫度:“我聽。江總還想說什麽?”
江何深突然一把揪住周自珩的領!
商書大驚,立刻上前:“江總!”
周自珩立刻抬手示意他別。
周自珩出好,能力強,也是第一次被人這樣揪著領子,他的目落在江何深的手上,再沿著他的手看到江何深的臉上,江何深的表肅冷,他反而微微一笑:“江總是否有些冒犯了?”
這個笑讓江何深想起了狡猾的狐貍。
“對‘周總’是有些冒犯,對——”
江何深一字一字地說,“紅、桃,我已經相當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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