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0月初的某天。

順天府某中學教學樓。

梆梆梆，有人敲門。

“進！”

門被推開。

辦公室里的老師們偶爾抬頭，晃了一下，定睛再看，不由得愣住了。

一個漂亮到不像話的孩子走進門來。

“請問哪位是初二三班的何老師？”

“這邊！”

坐在辦公室靠里面的初二三班班主任何應元正在批改作業，聞言趕抬起頭來，看見又是那位大明星王靖雪過來，他趕站起來，“王小姐好。”

這個時候，辦公室里的氣氛多有些詭異。

別管男的的，好幾位老師都悄悄地抬頭打量。

幾個在墻角被罰站的孩子也都扭過頭來看。

面容平靜地走過去，連看都沒看那邊的一幫小家伙，只是沖何應元老師出一個笑容，平靜地說：“對不起何老師，又給您添麻煩了。”

何應元擺擺手，無奈地笑笑，說：“沒事兒！請坐！”

王靖雪坐下，這才扭頭看向墻的幾個孩子。

李聲領頭，有點害怕地低下頭去。

他雖然也怕他爹，但更怕這位雪姨。

他爹的人一大堆，但幾乎是各有各的一攤子，他作為家里的大哥，他爹李謙的長子，現在下面的弟弟妹妹一共六個了，也陸陸續續都開始上學了，學校里開個家長會啊，孩子們犯錯需要個家長之類的，爸爸很有空，媽媽們也不是時常有空，怎麼辦？只要誰的媽媽沒時間，就是這位雪姨跑來理。

一來二去到最后，學校的老師這邊把電話打到李謙那邊，秦諾或者方盛楠接了，就直接先把電話打給王靖雪了。只有王靖雪沒在順天府的時候，才會找他們的媽媽這位“雪姨”，好像了李謙所有孩子的正牌老媽。

孩子們又尊敬，又多有點害怕。

當然，李聲覺得，今天的事兒不怪自己，所以低頭片刻，他又昂起了頭來。

他邊的李茶已經弱弱地了一聲，“雪姨。”

王靖雪沖出一個笑容。

李聲也跟著了一聲“雪姨”。

王靖雪沖倆孩子點點頭，然后轉向何應元，問：“又打架了是嗎？”

何應元嘆了口氣。

這次還真不能完全怪李聲。

李茶跟他同歲，兄妹倆今年都讀初二了，作為李謙和何潤卿的兒，小李茶從小就是個人胚子，現在初二了，開始稍稍展開枝丫，同齡的小男孩有很多慕的人，知好而慕艾嘛。今天就是有個別的班的小男孩大膽地沖李茶表白了，把李茶給嚇哭了，李聲這個當哥哥的聽到消息，當時就班級追打。打得那小男孩鼻青臉腫的。

王靖雪聽何應元說了這事兒，有點無語。

按說呢，他倆雖然不是一個媽媽的，但畢竟是親兄妹倆，而且平常李謙很在意理他們這些孩子之間的，老是時間就把大家聚到一起，李聲和李茶是年齡最大的兩個，彼此關系不錯，現在哥哥保護妹妹，要說犯了學校的規矩，是肯定的，但要說犯錯，家里還真是不能責怪他。

當然，這家伙就是個出頭鳥，天不怕地不怕的，每個學期都得跟人打幾回架，倒也不必單說這一回就是了。

等到對方家長隨后也趕來了，怎麼辦？王靖雪向何應元道歉，承認李聲打孩子不對，但卻并不認為對方挨打的那個孩子就值得自己道歉。

既是巧合又不是巧合的是，對方家長是李謙的。

聽說自己兒子居然去追求同學了，他先是哭笑不得。看見王靖雪，聽見那倆孩子都姓李，他約猜到那小兄妹倆應該是李謙的兒，又興到了不得。

于是，那當然，著自己兒子向人家小孩道歉，然后，他要到了王靖雪的簽名這個年齡段的李謙的，別管是歌迷也好，還是影迷也罷，對李謙的家事多多都從的報道和們的傳播之中知道一些，而且與此同時，這一代人，也幾乎都是聽著廖遼、周嫫、王靖雪和謝冰他們的歌，看著李謙的電影長起來的，是李謙的歌迷，就有不小的可能是王靖雪的歌迷。

一場學生打架的風波，就此無聲消弭。

大家算是和解了。

等到理完了，何應元答應不給孩子記分，對方也不要求王靖雪帶著看傷，事算是了結了，正好也該放學了。

于是王靖雪起，向老師道了謝，一手牽一個，拉著倆孩子出了辦公室。

學生和家長剛走，辦公室里的老師們就忍不住興致地討論起來，還有人問何應元，大家關注的問題有兩個。

第一個，王靖雪到底嫁給李謙沒有，為什麼李家孩子出事兒，老是這個大歌星負責出面解決？

第二個，看資料，王靖雪今年應該得有三十大幾了吧？怎麼看上去還跟個二十來歲的孩似的，那麼年輕？

顯然，他們不可能得到真正的答案。

王靖雪領了倆孩子出校門，上了車，讓司機直接開車回家。

何潤卿去國了，周嫫的巡回演唱會馬上要開始，倆實在是不太顧得上這兩個小家伙，所以最近這段時間，王靖雪這個“托管媽媽”甚至是干脆停下了自己的新專輯制作，來負責帶孩子。

現在李謙和王靖那個莊園式大別墅里，住了包括王靖的一兒一在的六個孩子，也就是謝冰生的那個小家伙，現在還太小，當然是不可能離開媽媽的。

而為了這個小家伙，謝冰現在也已經接近半退役了。現在帶著孩子和保姆等，還有的媽媽，一大群人已經跑去法國的酒莊住了好幾個月了。

大家都坐進保姆車里，王靖雪聲地勸了李茶幾句，又李聲額頭上的一塊淤青，問他：“疼不疼？”

李聲一副男子漢的樣子，大大咧咧地說：“沒事兒！”

王靖雪笑笑，問他：“上有哪兒被打著的沒？讓我看看。”

李聲當時就不滿地說：“就那小子？打我？眉頭這點兒還是我打他的時候使勁兒使猛了，讓他小子一閃，磕了一下，他能打著我？”

王靖雪無奈苦笑，李茶笑嘻嘻地看著自己的哥哥，抱住王靖雪的肩膀，說：“雪姨雪姨，哥哥很厲害的，追著人家打！”

王靖雪小丫頭的腦袋，沖李聲嘆口氣，“先別逞能了，等你爸回來，看他怎麼說吧，做好思想準備，他還有三四天就回來了。”

李聲頓時就蔫了。

其實雪姨雖然也讓他畏懼，但是跟面對其他人的時候習慣冷著臉面無表不同，一直以來，雪姨面對李聲他們這些李謙的孩子，都是很溫的，所以李聲這樣的小刺兒頭，雖然也怕，但其實也。

但李謙不行，李聲再刺兒頭，也怕他爹。

關鍵是別人家的老媽，一旦上老子打兒子，多都會護著點兒，至攔著點兒，但他的老媽就不會。李謙要是瞪眼，周嫫就在旁邊慫恿，“打他！打他！”

雖然最后往往李謙被氣笑，往往打不，而且李謙也不舍得真下手打孩子，但架不住李聲是真的害怕呀！

然而，有辦法。

李聲嘿嘿地笑著，看著王靖雪，說：“雪姨，你真漂亮，比我媽漂亮！”

王靖雪笑笑，不理他。

李茶探頭看他，刮刮臉。

但很快，小丫頭就抱著王靖雪的胳膊，說：“雪姨，我也覺得你漂亮。我長大要是能有你那麼漂亮就好了。”

王靖雪又笑笑，的腦袋，聲道：“你長大了肯定比雪姨漂亮。”

等車子回到家，出發去接李承志，和另外兩個兒園的小家伙的車子也已經回來了，大家聽說李聲今天在學校打架了，紛紛一臉佩服地看著自己的大哥，李承志還屁顛屁顛兒地追著李聲，追問打架的細節。

王靖雪看著他們小兄弟姐妹們之間的熱絡，臉上不由得就出笑容來。

小孩子得快，顧不上等人，于是就每天都安排他們先吃飯。

中午的時候，周嫫的電話打了過來。

過去倆相互之間集不算多，最近兩年因為李聲老是由王靖雪負責托管的關系，倒是悉了不，也親近了不。

但兩個子都有點冷淡的人，關系實在是很難太過親。

周嫫問了幾句，王靖雪簡單把事一說，那邊就掛了電話。

打架而已，周嫫都習慣了。

李聲從小就子刁鉆，愣是跟別的孩子不大一樣，甚至可以說，跟李謙骨子里的那種彬彬有禮，那種謙遜低調，是完全的不像，而是像足了周嫫。

桀驁而張揚。

不過孩子什麼樣，李謙和周嫫心里都有數，是很好的，也善良、懂禮貌，而且很聰明，尤其是在音樂上，從很小就展現出了非同一般的天賦，但就是任，而且也多有點年張狂。

有老爹老媽的才華和能力在上頭著呢，他跑不偏。

雖說現在周嫫不在邊，但有王靖雪負責照看，完全放心。

掛了電話，周嫫從臺走回去，見李謙還在那里給改著那首編曲，手機丟回床上，人卻是抱著肩膀在桌子邊站住了。

忽然，問他：“王靖雪這麼些年跟著你，你就這麼看著一輩子這樣啊？”

這話一說，立刻把李謙的所有思路都打了。

他丟下筆，轉椅背面朝，微微皺著眉頭，嘆口氣，說：“我能怎麼辦？心里有個坎兒過不去。”

周嫫撇，搖頭，“死心眼兒，比我還死心眼兒！”

說著，也下意識地嘆口氣，轉走開了。

李謙了眉頭，想起那道倩影來，忍不住在心里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后就又再次轉椅子，把注意力轉移到了面前的曲譜上。

周嫫的這次巡回演唱會，他要做第一場的嘉賓，編曲要再改改才好。

但只是又寫了兩個音符而已，他就寫不下去了。

是啊，就這麼看著這樣的去過一輩子嗎？

把一切都給了自己，卻什麼都不要。

說很安樂，很自在。

說不能那樣做，那是心的堅持。

李謙呆呆地想了半天，再次嘆口氣的工夫，忽然又眼前一亮，然后，他隨后推開面前的曲譜，抓過一張空白的紙，刷刷刷地寫了起來。

“我要為寫首歌！”

他心想，“然后親自唱給聽！”

…………

2013年6月末的一天。

順天府，某電影院。

一直到電影最后的演職員表都出來了，傅紅雪兀自坐在座位上沒有彈。

非獨，此時此刻的電影院里，很多人都坐在原地不。

正常在電影院里看電影，故事剛一結束，甚至都不等演職員表出來，很多人就已經起準備離開了，但今天，顯然不是。

絕大部分人都沒有起，屁沉沉地落在座椅上，呆呆地看著演職員表慢慢地閃過，似乎仍舊沉浸在剛剛觀影的緒里，久久無法掙。

忽然，有掌聲響起來。

數秒鐘之，掌聲漸漸連了片。

大家紛紛地站起來，對著大銀幕上的演職員表鼓掌。

傅紅雪也跟著站起來，與大家一起鼓掌。

燈亮了起來，傅紅雪慌忙拿出墨鏡來帶上。

掌聲漸漸消歇，略顯噪雜的議論上開始響起來。

大家慢慢騰騰地起離座，同時開始討論起這部電影、這部電影里的演員、導演，以及這部電影在戛納電影節拿下的殊榮。

“謙爺就是謙爺啊，拍的牛！”

“那是！謙爺拍商業片，隨便拍拍都是開創的，拍文藝片，就拍一部拿一次大獎，上回柏林這回戛納，下回就該到威尼斯了。天才嘛！”

“也對……”

“哎，你說那個‘文華達歌名’是不是真的？我看著那麼得慌？”

“廢話，當然假的！謙爺在戛納拿獎發表言的時候不是說了嘛，他做了一場夢，夢到了那樣一場人為的浩劫，然后才會想要拍那麼一段，把它拍到《霸王別姬》里，反倒是湊巧罷了。據說他還要再拍一部反映他那個夢的片子呢！”

“也是……”

“真是牛啊，這片子拍的，看得我心里酸酸的。哎，據說朱強在戛納那邊的評審團部投票的時候，還得了一票最佳主角是吧？”

“據說是，是他們的評審團主席后來接采訪的時候說的。據說整個歐洲都為程蝶而著迷了。演的真是好啊！我覺得咱們國現在那麼多演員，演得最好的就是朱強和秦晶晶了，分別是男的第一。”

“其實教主演的也不錯，周寶山也可以的。”

“我去！教主就還另說了，他主要是演戲太了，你說周寶山？大哥，電影好看，票房高口碑好，不代表就是演技好好嗎？搞清楚啊你……”

“那演員里也還有何穎玉和傅紅雪呢，還有老白，我覺得們演的都好的。你不覺得嗎？”

“老白當然好啊，何穎玉也不錯，當年《龍門客棧》的金鑲玉，演的真是好，但我老覺得比起秦晶晶來，還是要差了那麼一點點。至于傅紅雪嘛，覺最近幾年都沒拍什麼片子似的……”

耳朵里聽著自己的名字莫名其妙的，傅紅雪無奈地低下頭。

等到順著人流走出放映廳，才終于松了口氣。

提前打個電話，保姆車開過來，等傅紅雪從電影院里出來之后，很容易就在地下停車場找到了自家的車。

等到上了車，環境穩定下來，不知不覺地就又開始回想剛才看過的這部《霸王別姬》，想著想著，再次滿腹慨。

數十年人事變遷、社會，那種對整個民族整個社會的全景式描繪，又能落到細節上，而不是流于形式，真的是……史無前例。而且，那樣一段不容于世俗的癡，尤其是最后那一句，“我是假霸王，你是真虞姬啊！”，看得傅紅雪當時就渾一麻，差點兒當場就飆淚。

車行平穩，思緒就這麼發散了開去。

不知道啥時候，前排的司機忽然說：“傅小姐，需要紙巾嗎？”

“啊？”

傅紅雪愕然扭頭看向前面，然后才發現，自己居然流淚了！

我居然特麼的流淚了？

“不用！”

趕抬手掉臉上的和眼角的淚痕，吸溜了一下鼻子。

前排的司機不知道自己了什麼霉頭，但他能聽出來自家老板的緒實在不是太好，于是不說什麼了，老老實實開車。

過了一會兒，傅紅雪掏出手機，點開微博，想了想，開始打字：剛才看了《霸王別姬》，拍的真好。不愧是李謙導演橫掃戛納的作品。程蝶，牛！

想了想，要發出去，卻又猶豫了一下，然后回到中間，把“李謙導演”四個字刪掉，改了“謙爺”。然后發出去了。

倒也不是怕李謙或者什麼的，稱呼李謙導演，那肯定是誰都挑不出錯來的，但仔細想想，從當年《紅高粱》橫掃柏林電影節，到中間《黑客帝國》、《阿凡達》橫掃全球票房市場，再到大前年《臥虎藏龍》拿下奧斯卡最佳導演和最佳影片，再到前不久《霸王別姬》橫掃戛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