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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全食美》 第184章 論戰(二)

如果不是這次馮田執意要自己的肺管子,師雁行本不會下這麽狠的手。

    都給老頭兒整自閉了。

    平心而論,馮田算個很不錯的,尤其在地方任職期間,為老百姓辦了不實事,有大功德。

    若是來了一趟師家好味人就廢了,且不說師雁行自己心裏過意不去,恐怕慶貞帝那邊也代不了。

    依照眼下柴擒虎的功勞和聖寵,慶貞帝默許他可以帶走馮田出出氣,但絕不會允許把老頭兒弄“死”。

    這就好比曾經張心等人的境,皇帝你重你,可你得把握好度。

    做好了,是重臣寵臣;做不好了,那就是叛賊逆賊。

    師雁行親自替馮田倒了熱茶,開始上甜棗。

    “其實我何嚐不明白您的意思。為者,本就擁有權力,若再貪得無厭想要經商,賺錢可就太容易了,誰敢不買賬?一旦過了界,那些正經做買賣的被兌,自然就沒了活路。”

    馮田掀起眼簾瞅了一眼,沒做聲。

    知道有什麽用?

    你不還是做了?

    方才一番激烈的論戰,消耗的不力,還有心氣兒。

    現在的馮田跟剛進門時的倔強老頭兒已然判若兩人。

    “可還是那句話,我和柴大人尚未犯錯就被您彈劾,未免也忒冤枉。”師雁行是真心覺得惱火。

    確實,員家屬經商本就敏,稍不留神就容易過界,馮田張有可原。

    但問題是,現在不還沒過界嘛!

    這就好比你好端端走在街上,突然一個衙役跳出來,二話不說往你脖子上套枷鎖。

    “好小子,我看你是個違法紀的好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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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憑無據,這誰得了?

    馮田看出心中所想,慢吞吞抱著茶杯啜了口,一張皺的老臉在氤氳的水汽中若若現。

    “早晚會有那麽一天。”

    無人不貪,無商不,隻要嚐過那種坐的滋味兒,就再也拒絕不了了。

    師雁行樂了,“若都像您這麽著,世間還不套了?哦,我看誰有嫌疑,就直接給定罪,也不用證據,也不用什麽的,還要律法幹嘛,三法司幹嘛?”

    了不起你警告一下也就是了,哪兒有上來就定罪的!

    合著人家中醫有“治未病”,您這兒還有個“治未罪”?

    馮田畢竟有了點年紀,還沒徹底從剛才那一戰中恢複元氣,但正如師雁行所料,心思已然漸漸活泛過來,又有了點“杠”的意思。

    “若真犯了就遲了!”

    師雁行哈哈大笑,“邊疆強敵環繞,也沒見陛下因為覺得有危險就直接發兵呀。兵家尚且講究師出有名,到了您這兒,怎麽還不講究起來?”

    馮田老臉微紅,又衝哼了聲,“皆因你是商賈,所以才如此詭辯,字字句句,無一不是為商賈洗。”

    流的越多,馮田就越發現這個姑娘棘手。

    所學極雜,思維敏捷,行事詭異,完全顛覆了迄今為止自己對人,對商賈的印象,實在是個強敵。

    “打”了一架,師雁行也有點了,索人送了點心進來,一邊吃一邊漫不經心卻字字尖銳道:

    “不錯,就因為我是商人,所以我替商人說話,這有什麽問題麽?

    就算我想為世人說話,您老稀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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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棗豬油糕和綠豆皮餅當真百吃不膩,前者香濃,後者清新,是的最沒錯了。

    師雁行慢條斯理吃了兩塊,又喝竹葉茶清口,這才繼續道:

    “我的老家曾有位大賢者說過,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實踐出真知。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子非魚,焉知魚之樂?什麽設地,都是騙鬼的話,針不紮在自己上怎麽知道疼?

    馮大人您不也一樣嗎?

    您是寒門出員,所以自始至終說到底也隻代表了窮苦農民和員這兩個群的利益,何曾考慮過三教九流,其他行當的百姓如何過活?”

    馮田才要說話,師雁行卻一擺手,繼續語速飛快道:

    “我明白。

    到了這一步,你我不妨說得簡單些,這麽說吧,如果把這世上的財比作一張大餅,各人各憑本事填飽肚子。而您的意思是自己強行手,讓已經拿到很多餅的員、商賈退讓,將從他們手裏搶過來的餅分給窮人,這樣都不至於死,對不對?”

    分大餅什麽的,這樣的說法馮田聞所未聞,可細細一想,卻又覺得空前切,不由點頭。

    倒是個通子。

    奈何道不同,不相為謀。

    師雁行笑笑,眼中笑意微微發冷。

    “您想得好的,真的,但我現在就可以說,不可能。”

    馮田驟然變,就見師雁行手取過一塊杏仁核桃餅,簡單暴地掰開幾塊,隨手往裏丟了一塊。

    “您隻想分餅,可曾想過,我若被您拿,隻是因為我好拿,其他人未被拿,未必是問心無愧,而是因為靠山比我更更強大,或是您沒發現。

    您隻想從我手中摳出去餅,可有把握這些餅一定能分到真正需要的人手中?

    再者,人一天至要吃兩頓,一年三百多天,您分了這一頓,那下一頓呢,嗯?”

    我自己憑本事賺來的餅,憑什麽給別人?

    或者我可以給,但你不能明搶!

    馮田抓著水杯的手,一時竟不知該從何說起。

    早年在地方上任職,為何他走時百姓們萬般不舍?就是因為他一走,要不了多久,鄉親們又會回到原來那種苦日子。

    說明什麽?

    他之前做的一切,都是治標不治本。

    良久,馮田才聲音幹道:“達者兼濟天下,老夫在地方為時,也曾勸說商人施粥舍藥,接濟百姓。”

    師雁行點頭,“不錯,達者兼濟天下,可話又說回來,農人種田為生,商賈經商為本,我若不經商,死了,又哪來的達者,如何兼濟天下?”

    馮田:“……”

    隻是不希商勾結而已,又不是不你經商!

    他知道對方知道自己不是這個意思,可偏偏詭辯至此,令他一時間無從辯駁。

    師雁行也不在意,隻是拍拍手上的點心渣子,站起來,推開靠走廊的窗子往外看。

    “大人既然來了,不妨親眼看看,親口問問,下頭大小雇員數十人,跟著我以來,可曾過盤剝?

    尋常百姓一天累死累活也隻能賺幾十文,可跟著我做,一天輕輕鬆鬆進賬百文上下,多勞多得上不封頂。不必東奔西走,不必風吹雨淋,不不搶堂堂正正,這有什麽不好呢?

    幾十個雇員就代表背後幾十個家庭,還有那些日日來送貨的,就照每家每戶六口人算,是這一家酒樓,我就間接養活了百上千的百姓!”

    馮田慢慢來到窗邊,看著樓下熱鬧非凡的大堂,果然好些跑堂在忙碌著。分明大冷的天,們卻還熱得滿頭大汗,足可見生意之紅火。

    很累吧。

    可就是這麽累,所有人也都笑著,是那種真心的笑。

    為什麽笑?

    因為們知道,在這裏沒有後顧之憂,出了事有東家撐腰,隻要努力做,就有錢拿!

    “可你並不缺錢。”馮田歎道。

    言外之意,你已經有了名,為何還非要得隴蜀?

    師雁行嗤笑道:“酒樓就擺在這裏,年紀怕不是比我還大,誰都能租賃,在我之前不是沒人做過。

    可他們不行,就是做不下去,我有什麽辦法?

    哦,大人飽讀詩書,德高重,想必也經曆過有些學子類旁通,有的卻爛泥扶不上牆,朽木難雕吧?”

    兩人一如旭日初升,野心,一人如晨鍾暮鼓,時時警醒,本說不到一塊去。

    聽見將經商和讀書相提並論,馮田本能皺眉不快。

    可之前已經在口舌之爭時吃了敗仗,況且話糙理不糙,他張了張,難得沒說得那麽邦邦。

    “商勾結,本就是大忌,後患無窮。”

    理兒是這麽個理兒,但師雁行現階段完全不想管。

    上輩子的或許走過彎路,過壁,但有了前車之鑒,此生必然能提前辟禍。

    即便不能,是自找的,也認了。

    人不能什麽好事都想要,至前半輩子過,榮耀過,也值了。

    若一輩子憋憋屈屈謹小慎微,對不起,做不到。那樣的日子就算平安健康,可一生屈辱寡淡,跟死了又有什麽分別?

    的骨子裏,天生流的就是冒險家的

    師雁行轉頭看馮田,“並非做了才去經商,而是商人長到我這種量,勢必會與員打道,也必然與他們產生千萬縷的聯係。

    即便不是姻親,也是友人,甚至於更多不能見的關係。

    我說的話您可能不聽,但您隻知孤臣純臣難做,殊不知純粹的商人更難做,隻有死路一條。

    早年我小本經營,合家上下隻有十八個銅板,吃了上頓沒下頓,寒冬臘月帶著寡母妹沿街賣,渾傷痕,滿手泡,一天下來也不過賺個幾十文的辛苦錢。

    可饒是這麽著,區區一個從縣城發配到鎮上的衙役就敢大著膽子白吃白拿,頤指氣使。

    若我不為自己找靠山,何來今日的師雁行?

    早死了!”

    過去的苦難在裏變輕飄飄的幾句話,但個中艱辛隻有親經曆過的人才會懂。

    不指馮田能,就好比永遠不能領會那些人幾十年寒窗苦讀的艱辛一樣。

    但至,他沒資格這麽貶低。

    除非朝廷修改律法,明文規定員與商人止往來,違令者斬,否則這種事就永遠不能斷絕。

    若師雁行來日跟柴擒虎親,商人的份確實更為敏,但也隻是“更”而已,不代表其他員家眷就不敏

    真要查起來,哪個太太名下沒有田產鋪麵?

    更有無數員被富商、鄉紳榜下捉婿來的,嶽家便是商戶,這又該如何置?

    還有圖財產,納了商人家的兒做小妾、側夫人的,又怎麽論?

    都有嫌疑!

    說到底,士農工商四個階層本就沒有清晰的界限,若想涇渭分明,社會也就不用運轉了。

    水至清則無魚,就沒法兒管!

    馮田聽了,微微容,又止不住分辨道:“並非所有的員都是如此。”

    師雁行忍不住笑起來。

    “您也說並非人人如此,說明您知道這樣的事屢見不鮮。

    甚至不用太多,一個縣或者一個鎮有那麽三兩害群之馬,就足夠害得百姓民不聊生。”

    馮田無言以對,垂著眼,也不知在想什麽。

    師雁行卻來了興致,又走到臨街的窗邊,指著外麵一眼不到頭的沿街鋪麵道:“馮大人,您信不信,但凡在街麵上立足的商家,無論大小,有一個算一個,都有關係。”

    親友就不用說了,沒有的,隻要時間久了,保不齊就了哪位小、大吏的幹兒子、幹外甥、好兄弟。

    逢年過節的,誰了送禮不

    “一路走來,我沒對不起任何人,沒做過任何違背天地良心的事,我帶領老家鄉親們發家致富,給老家修路蓋房。鄉親們頓頓吃得飽,天天穿得暖,老人孩子了有吃,病了有錢有大夫看,孩子們能讀書,長大了能掙錢……”

    師雁行道。

    “你這是越俎代庖,”話趕話說到這兒,也算推心置腹,馮田歎道,“你也說在其位而謀其政,你不在其位,卻做了府該做的事,長此以往,必招禍患。”

    師雁行沒想到他能說的這樣誠懇,當下微怔,也很高興自己剛才沒有咄咄人。

    這世上本就沒有永遠的敵人,馮田很多時候確實不大討喜,但此人也確實沒什麽壞心。

    師雁行長長吐了口氣,示意馮田回去坐。

    “馮大人,承蒙您不棄,聽我說這些話,請坐吧。”

    見不似一般年輕人孤傲自大,馮田也有些惺惺惜惺惺,果然回去坐下,又吃茶。

    重新坐下,兩人一時沒有著急開口。

    過了好久,師雁行才問了個看似偏題的問題。

    “今天的事,出了這門就不會再他人之耳,大人待人至誠,我也鬥膽問一問,若可以,大人希天下是什麽樣的天下呢?”

    這個問題,但凡對麵做的是別人,打死師雁行都不會開口。

    但馮田不太一樣。

    他軸,執拗,有種更甚於裴遠山的天真。

    馮田有些意外地看了師雁行一眼,遲疑片刻,還真就說了。

    他的話很質樸,簡單來說,就是有錢的適可而止,將多餘的錢財分散給窮人,好大家都不至於死。

    說到興起,馮田甚至指著師雁行上的緞子襖說:“你這一襖子,就夠六口之家一冬的嚼用了。”

    意思就是養蠶紡勞民傷財,有那個力,還不如都用來種地,能養活更多人口。

    師雁行失笑,“您還會想的。”

    都穿棉麻,造價自然就下來了,可能行嗎?

    不可能。

    師雁行反問道:“您去江南一帶做過嗎?”

    馮田自嘲一笑,“江南富庶,哪裏得到我?”

    師雁行點點頭,“那就是了,但凡去那裏正經做過,也說不出這話來。”

    馮田:“……”

    他老臉微紅,多有些惱,可也知道師雁行說的是實話。

    他以前確實有過類似天真的想法,可後來去西北戈壁做過後,就止住了。

    哪怕知道現在,也還有不讀書人是這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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