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昆正在府中歸攏賬冊，角冷笑勾起。

這顧明哲的確算是個天才，他提出的幾條建議既為國庫創造了收，還為百姓減的賦稅。

若非顧明哲站錯了隊，的確算是個值得拉攏的人才。

不過此番還要多他，為五殿下提供了不的資金。

待他按照計劃將這筆錢化整為零，分散出去，這筆銀子便會如石沉大海無可查，而這些銀子將為五殿下招兵買馬，謀求大業。

屆時他便是最大的功臣，甚至可封王公！

想到未來種種，謝昆更是干勁十足，努力的做著從龍之功。

顧明哲被足在府，戶部便再也沒有人來妨礙他，轉移賬目這種事他已做過不止一次，很是得心應手。

知曉陳晴份后，他當即停下了此事，以免被人察覺。

可如今陳晴也已經死了，趙府又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大勢所趨，這條錦繡大道上的絆腳石已經都被他除掉了。

謝昆正全神貫注的理著賬冊，小廝忽然叩響了房門，“老爺，宮里來人傳喚，陛下請您去宮中議事。”

“來人可說陛下找我何事了？”

小廝忙回道：“小的給了那傳話的公公幾兩銀子，他給小的說好像是與北燕貿易有關的事。”

謝昆點點頭，不疑有他，扔給了小廝厚的賞錢，“做的不錯，以后也要這般機靈。”

小廝忙不迭的謝過，躬退出書房。

謝昆小心翼翼的收好賬本，備車宮。

這座宮殿他已來過多次，去乾坤殿的路早已了然于。

他科考績優異，辦事又有能力，很快就得到了帝王的賞識，一路走到了戶部尚書。

這個位置已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可他還想站的更高一些。

被侍領進乾坤殿后，謝昆發現了事的不同尋常，謝斌和趙文鳶跪在殿，他們側并排站著刑部尚書、大理寺卿和京兆府尹。

不安如藤蔓一般爬上了謝昆的心臟，建明帝也沒與他廢話，略一頷首，大理寺卿

便起出列，將謝昆的罪行一一道來。

貪墨銀兩，陷害大臣，殘殺同僚，一條條罪狀宛若一條條毒蛇纏上了他的脖頸。

“陛下，臣冤枉啊，臣沒有做過這些事，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微臣，陛下明察啊！”

建明帝已懶得浪費舌，抬了抬手，便有侍衛將正直新婚的趙文勝拖了進來。

趙文勝新娶妻，每日沉溺在溫鄉中不能自拔，就算被侍傳召宮還想著待回府后如何一展雄風，卻不曾想，他再沒有那個機會了。

趙文勝起初，還罵趙文鳶是不滿他停妻另娶所以故意攀誣。

幾板子下去后，效果顯著，趙文勝將所有的事都盡數招來。

徐州出事時，正是謝府與永寧侯府議親之時，永寧侯府沒幫忙圍追堵截從徐州逃來的陳府中人。

在擊殺其中一人后，從那人的懷中得到了半本賬冊，當時趙文勝留個心眼，將賬本藏了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沒想到謝府果然不講信用，見趙府失了利用的價值，便要將他們一腳踹開。

趙夫人為了兒將此事出來，威脅謝府承認了兩家的親事。

謝斌心中的怒火似被油澆灌了一般，瞬間燃了起來。

他顧不上此時還在大殿之中，起便朝趙文鳶撲了過去，一把掐住趙文鳶的脖子，狠狠道：“賤人，你敢耍我！”

那證據本就不在手中，竟然敢這般戲耍他，誆騙他當眾出破綻，真是該死！

“賤人！這樣對你有什麼好，謝府倒了，你一樣也活不！”

趙文鳶青紫著一張臉，角卻高高揚著，“那又如何，只要能將你們一家拉地獄，又何妨！

謝斌，你該死，你們一家都該死！”

他害死了的兄長，讓失去了母親和孩子，活著本就沒什麼意思了，拉著他們一家共赴黃泉，值得！

大殿都是軍，自然不會任由謝斌胡來。

士兵將謝斌拉開，將他死死的按在了地面上。

趙文鳶從地上爬坐起來，勻了氣息后，看著謝斌發出了暢然的笑聲。

“謝斌，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好像一條狗啊，哈哈哈哈……”

曾經他們將踩踏進泥污里，如今終于到將他們推深淵了。

謝昆跪在地上，沒說一句話，臉上的表也沒有任何變化，“陛下，這賬冊只能說明陳延或許是無辜的，可趙大人說微臣讓他截殺陳府中人，這簡直是無稽之談。

陛下，趙文勝一直因趙楚之死怨怪微臣，微臣覺得他此番分明是借機以報私怨，不足以作為人證來指認微臣。”

“謝昆，事到如今你竟還將黑鍋推給我，這些明明就是你做的！”

趙文勝緒激，相比謝昆的冷靜淡然，他反是更像罪人。

建明帝聞后冷冷牽一笑，“不愧是謝尚書，如此局勢下竟還能保持冷靜。”

建明帝側頭看向陳總管，淡淡道了一句，“將人帶上來。”

“草民參加陛下。”

悉的聲音讓謝昆為之一怔，他猛然轉，跪在他后的正是剛才得了他賞賜的小廝！

小廝手里正捧著他藏在書房的賬冊，看著賬冊被呈給建明帝，謝昆臉上的冷靜終于破碎了。

“你……你……”

小廝抬頭，對謝昆揚一笑，“老爺不是教導小的要機靈些嗎？明辨是非，才是真的機靈啊！”

謝昆顧不上與小廝紛爭，他的上迅速染了一層冷汗。

徐州一案已過多時，就算查出什麼，總有辯駁的余地。

可這賬冊是他親筆所記，上面一條條詳細記錄著戶部資金去向。

挪用國庫銀兩，不僅前程盡毀，更是誅九族的大罪……

完了，一切都完了！

謝昆心中最后的一點僥幸也消失了，他白著臉咬著牙關沉默不語。

“鐘樹，朕便將人給大理寺了，給朕好好的查！”

鐘樹跪地領命，朗聲道：“是，陛下，臣定不辱使命！”

鐘樹心中清明，審問謝昆將牽扯出了不得的人，可他非但不怕，反而十分期待。

因為這將是這場奪嫡之爭的高，但也會變這場爭斗的終止。

了卻此事，等待他們的將會是海晏河清！

謝昆獄，謝府被封，這對傅決來說無異于是晴天霹靂。

謝昆任戶部尚書，是他的左膀右臂，可以說他們的一大半經濟收都來自于謝昆的籌謀。

如今正是謀求大事之際，他卻偏偏這個時候被困獄，傅決的肝火一下子起來了，上瞬間起了不水泡。

可他被足府中，不能去找英國公商量，急得他眼可見的消沉憔悴。

蔣欣阮也正消沉著，只能由簫素振起，打點府府外。

簫素去國公府面見英國公時，英國公早已聽聞此事，他心平氣和的喝著茶，語氣平緩，“五殿下可是了不的打擊？”

他對這個外孫十分了解，不夠聰明也不夠沉穩。

他的這些子孫后代中竟無一人有如溫涼那般的心智，想想自己的兒孫竟全然不如宋丞那個蠢貨的，英國公氣惱之余，更多的卻是無力。

有些事是天意，強求不得。

但有些事，他爭得。

“謝昆這枚棋折損的雖然可惜，但你回去轉告五殿下，此事不必太過驚慌。

如今江南裴家已經為我們所用，銀子不會短缺的。”

簫素頷首，“國公爺放心，我會勸殿下的。”

兩人捧起茶盞，無聲啜飲了一口，才開始真正的對話。

“國公爺，如今局勢怕是容不得我們再等下去了。”

英國公點頭，“你手中有多人馬了？”

“一千名！”簫素出驕傲的神，微揚下道：“國公爺莫覺這一千人，這些可都是我北燕百里挑一的壯士，說是以一敵十也不足為過。

送來大梁的那些戰馬也都經由訓練，它們來大梁時間尚短，本無法聽懂大梁人的指令。”

北燕以學習大梁文化為由，每次都會帶著大批使團赴梁。

每次他們都會悄悄分散百名壯士，命他們留在大梁候命，暗中聚集，

簫素眼中閃著明亮奪目的，“我們北燕也許不比大梁富有，但若論騎兵實力，舍我其誰！”

若非當年與薛家軍那一仗傷了北燕的實力，他們怎麼會多年來一直萎靡不振。

這天下是屬于勇士的，大梁這塊沃土也會屬于他們！

英國公輕輕彎，“北燕公主都尚有如此魄力，可見北燕王亦是個有雄心壯志之人。”

這樣的人不會甘愿屈居人下。

簫素看出了英國公眼中的探查，輕笑道：“國公爺放心，我們的敵人只有北境軍，我們想要的也只有北境，不會對殿下和您造任何的困擾。”

英國公輕笑一聲，端茶輕抿。

他看了一輩子人，自信不會看錯任何一人。

簫素遠比表現出來的要心機深沉的多，而北燕想要的也絕對不僅僅是北境。

可這些又與他有什麼關系呢？

他能覺到，他的已經一日不如一日了，正如管家勸他的那般，人死如燈滅，再繁華的錦繡對他來說也沒有更多的意義了。

他握了一輩子大權，在大梁堪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半邊子已經土，就算拉下建明帝，坐上那個位置，他所得到的也不過是個虛名而已。

在別人眼中，他幾乎擁有了所有讓人艷羨憧憬的東西，他們想不明白他到底在貪圖些什麼。

可只有他知道，他的人生并未沒有憾，也并非只有氣方剛的年才有攀比相爭之心。

他這輩子最大的不甘就是輸給了宋丞，他絕不允許宋丞的后代坐上那個位置，為人生的贏家，絕對不會允許！

只要贏過宋丞，便是賠上大梁天下又與他何干！

兩人著彼此，但笑不語，每個人都明知對方心懷鬼胎，可在利益面前，虎狼亦可結盟。

簫素離開國公府，一邊暗中聯絡北燕士兵，一邊安傅決。

而國公府則傳出英國公吐重病，靜養在家的消息，實則他卻已悄悄離京，準備與簫

素里應外合。

謝府被抄，謝府一家老小盡數獄。

只有趙文鳶因檢舉有功被無罪釋放，并將嫁妝聘禮留給了，足夠食無憂。

趙文鳶知道這些自然不會是差所考慮的，為做到這個地步只有顧錦璃了。

趙文鳶輕，自嘲笑笑，到最后竟是曾經傷害的人保護了。

趙文鳶含淚輕喃，“顧錦璃，你這為什麼要這麼好，你這樣真的好煩呀……”

將這些東西都捐給了顧錦璃開展的善堂，自己則落發為尼，只想日后潛心禮佛，再不涉紅塵。

謝昆與謝斌被押送進大理寺接審訊，父子兩人不過剛進來兩天，便已滿傷痕。

父子兩人剛接了審訊，上的囚被水染，狼狽不堪。

兩人被拖回牢中暫緩，父子兩有氣無力的趴在地上，任誰都看不出這曾是堂堂一部尚書。

“王妃，您懷著孕，這牢中晦氣太重，您還是莫要進去的好。”獄牢外傳來了鐘樹關切的聲音，與剛才下令行刑的閻羅判若兩人。

活到老學到老，鐘樹可是與顧二老爺學到了為者非常重要的能力。

嚴格算下來，顧錦璃算是他師傅的兒，自要好好照顧著。

“多謝鐘大人提醒，那我便不進去了，讓我這丫鬟進去問謝昆兩句話可好？”

鐘樹看了一眼顧錦璃邊低垂著頭的，總覺得好像在哪見過。

但鐘樹對顧錦璃是十分信任的，自然應允，命人帶著丫鬟去見謝昆。

待人走后，鐘樹才猛然驚醒，“王妃，剛才那個婢該不是……”

顧錦璃做了一個聲的手勢，笑著道：“此事尚未公開，鐘大人便暫且當作不知吧。”

鐘樹著的背影，輕幾下。

這些年輕人可真能折騰，這都怎麼弄的呢！

謝斌以為顧錦璃要來看他，強撐著坐起了子。

他心里有一莫名的藉，趙文鳶的計劃是顧錦璃提出的，可就算他栽在了顧錦璃手中，他對的也不單單只是恨。

雖然是將他親手推至牢中，可還愿來此見他，就說明始終忘不了他，哪怕是怨恨，也是一種銘記。

可沒想到他那暗的期待化為了泡沫，顧錦璃并沒有現，來落井下石的人也與毫無關系。

站在牢門前，冷冷俯視著趴在地上的謝昆。

謝昆抬起頭，看到的是一張陌生的面容。

相貌絕佳，眉宇間更有一種凌厲的堅韌，謝昆皺眉，有氣無力的問道：“你便是誰？”

陳晴已將額上的碎發梳上，出了本有的絕容貌，“謝昆，當日你將我陳府上下趕盡殺絕，如今到你謝府滿門被羈，你有何想？”

“你是陳晴？你竟然沒死！”

短暫的驚愕后，謝昆冷冷笑了起來，想明了真相。

原來他竟被人給戲耍了！

陳晴的死不過是為了麻痹他，好讓他犯下最致命的過錯。

謝昆莫不在意的冷笑起來，他心中沒有任何愧疚，也永遠不會有，“你報了仇又能如何？我死了，陳延也死了，誰都不是贏家！

要怪就怪他不識抬舉，竟還妄想檢舉我，我終究還要比他這個清活的滋潤許多。”

若是以前，陳晴定會被他的言辭激怒。

可經歷了如此的事，在大仇得報之后，陳晴覺得自己終于可以活得如同自己的名字一般。

著謝昆的眼中沒有了憎恨，也沒有得意，平淡的如水一般。

“你錯了，輸贏從不是現在生命的長度上，善惡昭彰，天理從不會遲到。

我父親會名流千古，而你將臭萬年。我父親是為了自己的堅持和信念而死，而你則死于自己的貪婪。

我不會將你和我的父親相提并論，因為你不配。”

見過謝昆之后，陳晴終于可以放下仇恨，放下謀，堂堂正正的活在之下。

陳晴很平靜，可走后，謝斌不知為何突然崩潰嚎啕大哭，而原本始終無于衷的謝昆卻仿若陷了瘋癲，抓著牢門嘶聲吼道：“我沒輸！我還沒輸！誰忠誰要看最后是誰坐上那個位置！”

陳晴沒有理會，與顧錦璃并肩走出大理寺的獄牢，刺目的讓兩人都不由自主的瞇起了眼睛。

而陳晴很這樣刺目的，活在下覺真的很好。

顧錦璃側眸看著，莞爾一笑。

陳晴歪了歪頭，“王妃在笑什麼？”

“我在想，你果真如我想象中的一般貌。”

那厚厚的碎發遮住了陳晴的，也遮住了陳晴的靈，現在的真的很。

兩人齊齊彎而笑，們兩個鮮有集，可在一起說話時卻沒有任何的尷尬生疏，就好像陳晴本就屬于們中的一員般。

“未來你有什麼打算嗎？”

陳晴深吸了一口氣，宛若煥然重生，“我打算先回徐州祭奠家人，好讓他們知陛下為陳家洗刷了冤屈，再將陳大陳二安頓下來，至于之后的事，之后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