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未曾同大元手過,至明面上是這樣的。
出于最高級別的尊重,大唐衛國公李靖親自掛帥,攜軍師徐茂公鎮守北關,同行者中更有蘇定方,裴行檢,薛仁貴等老將。
除唐皇親自掛帥外,再沒有比這更隆重的出征。
大唐北關名為居庸關,高七丈有余,長千丈,遠之下有如伏地猛虎,一夫當關。
此關在興建之前,突厥時常南下,如無人之境,大唐不堪其擾,而在此關建之后,在北關一,雙方戰爭只剩關外五六座要塞城池和附近草場的爭奪。
突厥想要真正到大唐的,要麼馳騁數百里,在唐軍眼皮子底下借道匈奴,要麼繞道大隋西南八城,掠奪一些大唐不那麼在乎的苦寒之地。
因而前些年時,大唐跟突厥打起來,大多只是練兵,有真正生死存亡的大戰。
大唐富庶冠絕中原,便源于此。
“大帥,咱們為何要放棄城外重鎮?”
居庸關城墻上,眾將正在開口匯報,一名年輕小將卻突然出聲。
他這一開口,把周圍幾人驚得夠嗆。
要知道,李靖打仗是一把好手,治軍更是嚴苛,他主張行同兵卒,宿同兵卒,食同兵卒,誰想進軍中,便滾去他,因而他雖然戰功赫赫,被士兵信服,能力也深得唐皇信任,在朝中卻沒有太多朋友。
又不是開創初期,連世家子鍍金都不讓,那麼嚴格做給誰看?
“丁山,閉!”
眾人正找著說話之人,薛仁貴已搶先低喝。
呵斥完兒子,人至中年仍是一白袍的薛仁貴立刻單膝跪地,拱手道。
“大帥,這孩子子不壞,只是求知若了些,大帥莫怪。”
李靖沒去理他,瞇眼看向他躬后出的白袍小將來。
“你薛丁山?”
他聽過這個名字,也在長安見過幾次,聽聞是前兩年的武榜眼,生的倒是不錯,虎頭虎腦,卻并不招人喜歡。
“回稟大帥,末將正是……”
盡管心中膽戰,薛丁山還是不卑不,單膝跪地。
薛丁山平日里聽過李靖威名,對這位功名赫赫的老將充滿敬畏,視他為偶像。
今日敢于站出來,卻也是因為這點。
往日里憧憬軍神李靖,連元兵的都沒看見,就直接把關外那些重鎮丟了,有些過于膽怯,于是一個激下,就讓他開口道出方才的話。
他的自我介紹還沒說完,就被李靖抬手打斷。
“你說,末將?”
李靖輕呵一聲,道:“你打過幾場仗,上過幾次陣,何以稱將?”
薛丁山登時憋紅了臉。
“小,小的是……”
“陛下賜你小校又如何,你可曾帶兵征戰?可曾掛帥出征?你以為同敵軍對陣便是主將上前,在眾人間演武一場決出勝負,誰輸誰退場?”
他一番話,直將薛丁山說的滿臉通紅。
周圍老將全都低著頭,無人敢言語,心中或贊同,或好笑,或憐憫,無一而足。
誰不知衛國公李靖最煩他人在帶兵布陣是開口打岔?
“自去領三十軍!”
李靖冷哼道。
薛丁山只被他這一番話給嚇懵了,也被周圍氣氛染了,糯糯不敢言。
好在薛仁貴沉穩,立刻道:“謝將軍!”
“眾將議事,平郡公你帶一小將來攪局,你去領五十軍!”
薛仁貴對此早有預料,還是忍不住里一苦。
應下這軍,兩父子再不敢停,轉頭離去。
以李靖的名,軍中無人敢不服,在場更是陳年老將,他自不用再玩什麼殺儆猴,當下沒了慢悠悠布置的心思,開口道:
“我方才說的都聽清楚了嗎?”
“三日,北方軍鎮統統燒掉,除了撒出去的斥候,不允許再留一兵一卒!”
“遵命!”
眾將退去,獨留李靖一人站在城墻上。
他眺著北方,好似已看見了那如沙塵暴般襲來的輕騎長線,放在城墻上的手逐漸,青筋畢。
……
薛家父子一路去了營中,自領軍。
這一路上,薛仁貴都一言不發,只默默走在前方,臉上看不出毫波瀾。
他不言不語,卻是憋壞了后的薛丁山。
自己罰也就罷了,父親也要跟著罰,這讓薛丁山如何服氣,只看著父親的背影,他不敢開口言語。
啪啪啪……
一連串噼啪聲在營地中響起,父子倆一致保持了沉默。
直至軍法結束,父子被抬回帳中,薛仁貴終于開口了。
他道:“丁山,今日之過,希你能記住。”
“爹爹放心,孩兒一定銘記于心!”
薛仁貴轉頭,只看見一張憋紅的臉,哪兒不知道兒子并不服氣。
他心中長嘆,明白這是因為自己沒有耳提面命的原因,當下強打神,鎮定開口道。
“你可知,大帥為何要將軍鎮全部拔除?”
聽他這麼說,薛丁山心中生出幾分驚異。
“父親,莫不是其中有所?”
“自然,大帥征戰一生,指揮大戰無數,怎可能會做出漲他人威風,滅自己士氣的事。”
“還是說,你認為為父,蘇大人,尉遲大人等是蠢貨?”
薛丁山恍然驚覺不對。
是他,若大帥撤離關外兵馬是昏了頭,總不能所有老將都昏了頭,這是國戰不是兒戲。
這麼一想來,薛丁山臉上紅潤未減分毫,心卻從不忿切換了害臊。
這就是眾人皆醉我獨醒和眾人皆醒吾獨醉的區別,前一種狀態很爽,后一種被人當場揭穿,簡直是社會死亡。
見他眼中憤怒消失,薛仁貴笑道。
“大帥做事自有他的道理,我此刻與你說的再多也無用,等你傷好后便上城巡邏,親眼看看,你便明白大帥為何會這麼做了。”
“是父親,兒子明白。”
“跟你說過多次,在軍中要喊稱職務!”
“末將明白!”
薛丁山趕忙補救。
眨眼間三日過去。
隨著李靖的命令下達,城外重鎮囤積的兵馬、糧草,盡數被撤回關中。
遙遙只見黑煙滾滾如柱向天傾,直至云彩間才緩慢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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