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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青行獨自一人安安靜靜地坐在樓中。520網
白日高朋滿座的酒樓在這冬日夜的映襯下也終於變得沉寂下來,紗燈中的燭火倒是依舊明亮,照出一室暖。偶爾能聽到有人路過酒樓,大概是晚來的歸人想進來吃飯,推了推門卻推不開,只能嘟囔著「怎麼回事,今日金香樓關門這麼早。」
「是啊,燈還亮著,門卻關著,估計是有事吧。」
「那只能去別家吃飯了。」
……
聽著行人嘟囔離開。
臨窗而坐的霍青行終於還是放下了手中握著的書冊。
他在燭火下微微側頭,往後廚的方向看去,那邊隔著一塊靛藍的布簾,本瞧不見裡頭在做什麼,只能聽到一些細微的聲響,聽著像是在做菜。(5,0);
霍青行微微蹙眉,他今日是被阮妤特地喊過來的,以為是有新菜需要畫畫,所以一下學他就立刻套了馬車過來了,連家都來不及回,哪想到來了這,隻字不提畫畫的事,也未說起別的,只喊他一道吃了晚膳,而後也沒讓他走。 ⓈⓉⓄ⑤⑤.ⒸⓄⓂ為您提供最新最快的小說容
倒是讓屠師傅他們今日早些回去,還早早關了門打了烊。
不清楚是要做什麼。
可霍青行一向是有足夠耐心的。
他看著那塊布簾垂眸笑了下,也沒過去,按的話坐在這,聽著那後廚偶爾傳過來的聲響,繼續翻看起手裡的書。
大約過了兩刻鐘,簾子就被人打起來了。
霍青行聽到後傳來的腳步聲,偏頭看去,瞧見阮妤手裡端著一隻紅木托盤朝他走來,他連忙放下手中的書,走過去接住托盤,瞧見上頭的白瓷大碗裡裝著三鮮面。
鮮蝦、圓、蛋餃,還放了三顆小青菜,這會正乖順地徜徉在麵條上,中間還窩著一個溏心蛋。(5,0);
這滿滿一大碗……
霍青行看著阮妤,頗有些詫異地問,「你了?」
他記得夜裡阮妤吃得也不啊。
阮妤正握著帕子臉,聽到這話,作一頓,而後十分無語地拿眼睇霍青行,「你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霍青行手握托盤,神怔怔,難得語氣有些訥訥,「什麼日子?」想了想,「冬至嗎?」
可冬至應該吃餃子,怎麼是面?
阮妤這下是真的無語了,一言難盡地看著霍青行,連話都不想說了,看他一眼撂下四個字「過來吃吧」就徑直朝霍青行原先坐的那地方走去。
霍青行跟著阮妤往前走,剛走了一步,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今天除了是冬至,好像……還是他的生辰?
他雖然已經很久沒有過生辰,但因為冬至的緣故,想了下倒也記起來了。
心臟砰砰跳了兩下,霍青行神微震,端著托盤的手指發麻,他像是失了魂魄一般亦步亦趨跟在阮妤後,見坐下,他把托盤放在桌子正中間,而後低眉看著阮妤,猶豫了好一會才問道:「是因為今天是我的生辰嗎?」(5,0);
「不然呢?」
阮妤看著霍青行,就差直接跟他翻白眼了,又想起他好像一向沒有過生辰的習慣,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就沒有,本來以為是他不樂意和自己過,但前些日子特地找如想問了霍青行生辰這天打算怎麼過,哪想到如想搖搖頭,只說「哥哥不過生辰」。
心裡猜度著估計是因為霍家二老早早走了,留下兄妹二人吃喝都愁,更不用說過生日了。
本來滿肚子的無語又化作憐惜。
在心裡輕輕嘆了口氣,也捨不得那樣怪氣對他了,阮妤把手中的帕子放到一旁,從一旁的竹簍里拿出一隻碗,主替他盛了一小碗放到他跟前,語氣也變得溫起來,「吃吧。」
真是如此……
霍青行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時的心,倘若從前看著阮妤是的歡愉和甜,那麼此刻他的心還摻了一些莫名的酸,像冬日裡的青梅,又酸又甜。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過過生辰了,甚至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再過。(5,0);
最開始應天暉和阮庭之他們還攛掇過,拉著他去外頭喝酒吃飯,後來見他實在沒心,漸漸地也就沒再提起。
沒想到如今阮妤居然會……親自給他過生辰。
他沒有座,也沒有說話,仍站在一旁低著眉看著阮妤。
在他眼中,無論什麼時候的阮妤都是緻而迷人的,大概是多年的習慣,只要出門必定從頭到腳都搭配得十分完,即使穿著一布裳也要搭配合適的珠釵首飾,絕不會讓自己落魄的一面顯於人前。
就像那天和張平比試,那麼多人,那麼張,也會在別人評判時慢條斯理地給自己雙手抹珍珠膏。
可此時他眼前這個人,許是因為先前忙活了一場,這會的兩頰還有些微微泛紅,臉龐上的碎發也因為潤而粘在臉上,甚至袖上還沾了一些麵,不比平日緻示人的那一面,卻更加……令他心不已。
「霍青行,」阮妤不曾聽見他的聲音,抬頭一看,見他還愣在旁邊,拿筷子輕輕敲了下碗,擰著柳眉喚回他的神智,「回神,吃麵。」(5,0);
才不管霍青行喜不喜歡,要不要過,既然做了,他就得吃。
阮妤完全沒想過自己的這一份霸道是有針對的,早就習慣如此,此時自然不會覺得如何。
霍青行被喚回神智,濃的眼睫微微一,暖燭火打在他俊攝人的臉上,他看著阮妤囁嚅了兩片薄,最終卻只是垂下眼,喑啞著嗓音說了兩個字,「謝謝。」
而後便如阮妤所願坐在對面,接過遞來的碗筷,低頭吃了一筷子。
麵條是阮妤親手搟的,加了蛋,很有嚼勁。
湯底用的是廚房燉了一日的老母湯,放姜去腥,撈掉上頭的浮油,把老母扔掉,只留下一口上好的湯吊著味道。
蛋餃、圓這些東西倒都是現的,廚房裡這樣的小菜有不。
「怎麼樣?」
阮妤見他開始吃,便托著下看著他問。
霍青行一直都低著頭,他怕眼底的緒會藏不住被瞧見,此刻也不肯抬起,聞言才輕輕嗯了一聲,「好吃。」(5,0);
這是他吃過最好吃的面。
阮妤也不知怎的,聽到這話,眉梢眼角立刻泛起一些笑,聲音也微微揚起,變得清亮起來,「那你多吃點。」閒來無事,索拿過霍青行原先看的那本書翻看起來,想到什麼,問他,「明年你就得科考了吧?」
先是鄉試,然後是會試,要是中了進士還得準備殿試。
雖然知道霍青行的真實水平,不過阮妤還是輕點書面問了一句,「有把握嗎?」
本以為霍青行這個子就算有把握也不會直言,哪想到對面的年郎在問完後就抬起頭,看著說,「有。」
「我會考進士,會當,會翰林。」他握著手中的筷子,目定定看著,一眨不眨,在阮妤微微驚訝的目下,突然像是忍不住一般,喊,「阮妤。」
「嗯?」阮妤看他。
霍青行有許多話想說,也有許多話想問。
可看著阮妤坦清明的目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問不出來了,霍青行握著筷子抿著看著,另一隻放在桌上的手又鬆開,最後,他垂下眼,問了一句「許多話」中沒有的一句,「你相信我嗎?」(5,0);
年聲線清冷,還有一抹阮妤未曾察覺的寂寥。
「當然。」阮妤笑道,「你肯定能登科折桂,打馬街赴瓊林。」
語氣肯定,仿佛已經見到那一天的來臨,只是想起霍青行前世的遭遇又微微蹙了眉,前世到底發生了什麼致使霍青行沒有參加科考?細長的手指輕點書面,不管前世發生了什麼,這一世,一定要讓霍青行清清白白進場,再也不要那些污名踐踏了他的真才實學。
他本就該打馬街,親赴瓊林。
沒想到會這樣肯定,霍青行微微一怔,須臾,心中寂寥一掃而盡,眉眼也變得和了許多,他什麼也沒說,夾雜著那無盡的歡喜輕輕「嗯」了一聲。
他不貪心,這樣就夠了。
霍青行的胃口其實並不算大,加上夜裡吃得也不,可阮妤親手做給他的這個生辰面,他還是吃得乾乾淨淨,就連一點湯都沒剩。
他在吃麵的時候,阮妤就在翻看他的書,這書顯然有些年歲了,可霍青行卻保存得很好,偶爾還有自己的批註,看著那上頭清雋的字跡,阮妤倒也看得津津有味,等聽到筷子和瓷碗的撞聲,才抬頭,「吃完了?」(5,0);
一看,居然全吃了。
微微瞪眼,有些驚訝,「你全吃了?」
「……嗯。」霍青行耳泛紅,他其實已經很撐了,只是不想浪費的心意,見要起倒是先一步站了起來,「你坐著,我去洗吧。」
阮妤也沒推辭,哦一聲,又坐了回去,繼續翻看起手裡的書。
可前面沒了人,一個人在這空的樓里坐著也怪是沒意思的,索合了書往後廚走,掀起簾子就瞧見霍青行挽著兩節袖子低著頭洗碗,看著這樣的霍青行,仿佛又看到了前世在凌安城的霍大人。
後廚燭火昏暗。
兩人的影疊合又分開,分開又疊合。
無論是哪一世的霍青行都是一樣的俊逸拔,似一不會彎曲的青竹,只是凌安城的霍大人因為歲月的沉澱眉眼更加溫和,而如今的霍青行總有一從前未曾窺見過的青的執拗。
阮妤也沒進去,就握著簾子,倚在門上看著他。(5,0);
時下雖然人的地位不算低,但儒生傳道,千百年來的傳承讓大部分人都覺得男子就該遠庖廚建功業,就像爹爹,就算脾再好,對家人再好,可讓他進廚房洗碗也是很難的事。
可霍青行好似從來就沒有覺得有些事就必須人去做。
這樣的霍青行,無論誰嫁給他都會很幸福吧?阮妤不知道怎麼了,心裡竟閃過一抹悵然。
「怎麼了?」耳邊傳來悉的男聲,阮妤眼睫微,抬眼看去,便見霍青行正目擔憂地看著。忙下心裡那一抹無端緒,笑道:「沒事。」
霍青行又看了一眼,的確瞧不出異樣,這才開口,「走吧,回家了。」
「嗯。」
阮妤頜首,要出去的時候,偏頭看他,「霍青行。」
喊他。
「嗯?」
霍青行垂眸看。
阮妤彎著眼眸看著他笑,「我願你此生萬事皆如你心意。」說到萬事的時候,又想起了那位首輔小姐……頭頂燭火輕晃,而笑笑,掩了那些緒和心悸,「走吧。」
開口,率先走出後廚。
後的霍青行齒磨著「萬事」二字,薄輕抿,他從不要萬事如意,他只要……霍青行的眼神黯淡,看著阮妤的影卻什麼都沒說,跟著人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