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0);

  張子安被從後面推了一把，腳步一個踉蹌，向著那個看起來危險又詭異的漩渦一頭栽進去，他本能地護住頭臉，雙眼閉，全的汗都乍起來了，迎接即將到來的衝擊。

  無數種可能瞬間掠過他的腦海——不論這個漩渦是冰冷還是灼熱，不論是堅還是，哪怕看似如水般弱卻實則如刀鋒般銳利，會像飛機引擎一樣把他絞碎，他都想到了。

  然而，他什麼也沒有到。

  他輕而易舉地穿過了漩渦，仿佛那只是個無形無質的幻影。

  虛驚一場的他剛站穩腳步，重新睜開眼睛，卻看到了更加不可思議的一幕。

  用任何語言都很難準確地形容他看到的東西，周圍的一切全都扭曲了，全都是灰濛濛的一片，他明明在寵店裡，卻能同時看到寵店的部與外部。

  並不是說牆壁不存在了，或者牆壁變明了，牆壁還是牆壁，但他就是能隔著牆壁看到店外的一切，也能看到牆壁的部，一塊塊牆磚的部，粘合牆磚的水泥部……(5,0);

  寵店的所有細節在他眼前纖毫畢現，沒有任何可以藏，就像是他擁有了無數雙眼睛，可以同時從所有可能的角度觀察寵店，他甚至看到了以前母親丟失的一枚銀戒指其實是卡在了櫃屜的隙里，他還看到了屜底下用膠帶粘著一個信封，他隔著信封看到了信封裡面是幾張數額不等的鈔票，那可能是父親藏起來用來買酒的私房錢。

  不止是寵店，外面街道上的一切也全都如此，凡是目力所及的東西，他可以由至外從所有角度觀察一切。  s𝕋o５𝟝.ｃ𝑜𝓶 為您提供最新最快的小說容

  這大概就相當於，人一眼就能觀察一張A4紙的全貌。

  不知道為什麼，這些固定的，邊緣都很模糊……也不算是模糊，能看得很清楚，但就像是一隻高速振翅膀的蜂鳥，它的翅膀所留下的殘影。

  人，街道上當然也有人，雖然只是零星幾個早起的行人。

  人的樣子更加詭異，每個人都像是千手千眼的觀音……不，比那更甚，應該是千手、千眼、千足、千、千頭、千……用「千」這個量詞遠遠不足以形容其數量。(5,0);

  如果是心志不夠堅強的人看到這個詭異的世界，恐怕當場就嚇暈了。

  他呆呆地看著周圍陌生的一切，裡喃喃地吐出一個英文：「Tesseract……」

  「沒錯，就是tesseract。」

  他回頭，看到那個生已經悄然站在他後，笑咪咪地說道：「我第一次接到這個詞，是跟老爸一起看《星際穿越》的時候，那也是我對五維時空的啟蒙——順便一說，後來又重看了三遍，才勉強理解了電影的容，而其他同齡孩子還在看重製版的《喜羊羊和灰太狼》呢。」

  張子安愣了一下，《喜羊羊和灰太狼》出重製版了嗎？他還真不清楚。

  在周圍一片灰的背景中，只有他和兩個保持了原本的。

  Tesseract這個詞是理解《星際穿越》這部電影的關鍵因素，沒有準確的中文翻譯，一般會翻譯「超立方」，但這個不太準確，要翻譯的話，應該翻譯「三維空間的立方在四維空間的展開」，如果算上「時間」這一軸的話就再各加一維。(5,0);

  他寵店裡，同時又寵店的躺椅里，同時又躺椅的每一木材纖維里，而且能同時看到里里外外的一切，這是為什麼呢？

  就像是薛丁格的貓在黑盒子裡於生與死的量子疊加態一樣，他現在看到的就是無限空間的疊加態，空間疊加在一起，木材纖維、躺椅、寵店、街道……疊加在一起，失去了固有邊界，所以一眼看穿。

  鬆了一口氣，「還好你本來就理解，否則解釋起來可真麻煩。」

  他豁然開朗，再看向周圍的一切就不覺得詭異了，而是充滿了好奇和激，還有無限的崇拜，因為這絕非普通人有生之年能看到的東西。

  人在這個五維時空所表現出來的千手千眼的狀態，其實是人一生的軌跡圖，每個人漫長的一生，都現在這條長長的軌跡中，而在正常的四維時空中看到的人，都只不過是這條軌跡在某一時刻的投影而已。

  用數學語言來表示，五維就是所有四維的集合，四維只是五維中的一個元素。

  至於那些固定模糊的影子，是因為沒有什麼會永恆存在，躺椅終有一天會散架，寵店終有一天會拆遷，那些影子就是它們由存在到虛無的全部演變過程。(5,0);

  看過《星際穿越》的大部分人，都會對男主角穿越蟲之後進書架部，能夠看到兒從小到大的一生這段劇到納悶，不求甚解的觀眾只把這當電影拍攝的蒙太奇手法之類的，卻沒有領會到其在的妙設計。

  當然，這確實是電影的表現手法，在不丟失核科學的前提下，兼顧藝和，否則觀眾看到千手千眼的兒，恐怕會在影院裡當場嚇尿，那比任何恐怖片還要恐怖得多。

  他注視著掌心中托著的蟲子，「我們這是……進了蟲？」

  「是的。」點頭。

  他又看了看周圍，想起莊曉蝶讓他問的那個關於自由意志與決定論的問題，但這個問題已經沒必要再問了，每個人的一生都在每條軌跡圖上顯示出來了，從出生到死亡，從搖籃到墳墓，還有什麼要問的呢？

  當然，因為他進了五維時空，所以他看不到四維時空里的自己，看不到自己的命運，就像是算命者從來不算自己的命，也算不準自己的命。

  如果是蟲的話，他約已經猜到要如何幫助他了。(5,0);

  「來吧。」

  牽住他的一隻手，向蟲子昂頭的角度邁了一步。

  只一步，他就從寵店的一樓，邁到了寵店二樓的走廊里。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這隻蟲子，人類只能知三維空間，不存在能夠知四維空間的，由於空間的無限疊加，普通人即使因緣際會偶然進四維空間也一定會迷失，也不例外，而這隻蟲子顯然就是的嚮導，它能夠在混沌的四維空間找到正確的方向。

  「接下來的事，你應該知道要做什麼了吧？」說道。

  二樓的走廊里，同樣懸浮著一個半明的漩渦。

  「如果我過去的話，豈不是同時存在兩個我？」他問道。

  微笑，「誰說不是呢？」

  「那能量守恆之類的……」

  冥冥之中似乎有誰冷哼了一聲，「榆木腦袋的蠢貨！」

  他渾一冷……怎麼聽著像莊曉蝶的聲音？(5,0);

  悄悄了眼睛，說道：「能量守恆、量子力學測不準之類的定理，在未來也並沒有被推翻，只不過被限定了適用範圍，就是三維空間，在四維空間就不適用了，就像是牛頓力學的適用範圍被限定在了宏觀尺度一樣，所以你不用擔心。」

  張子安暫時沒時間細想，只能先接這個解釋，指著漩渦說道：「你也一起去？」

  「不，我不能去。」笑道，「我在這裡等你回來，快去吧。」

  「好吧……」

  他閉上眼，著頭皮走向漩渦。

  轟隆。

  一聲雷響，令他本能地睜開眼睛。

  周圍非常黑，雷聲幾乎就在頭頂炸響，狂風於室外呼嘯，閉的窗戶都被得咣當咣當響。

  「師尊，您這裡有麻將沒有？正好閒著無聊，咱們幾把？」

  樓下傳來李坤的聲音，夾雜在雷聲中，顯得很模糊。

  張子安轉頭看了看，半明的漩渦就在他的後。(5,0);

  從半掩的臥室門裡出微弱的線，二樓唯一的源來自臥室的書桌，那裡立著半截點燃的蠟燭，被窗戶裡吹進的小風颳得忽明忽暗。

  π背對臥室門，坐在書桌旁，握著鼠在筆記本電腦的屏幕上點擊，忙著把沒寫完的文檔保存在碟上。

  這臺筆記本電腦有些年頭了，運行不如新出的電腦那麼流暢，再加上斷電而自切換到省電降頻模式，反應更加遲鈍。

  筆記本電腦的旁邊，擺著他的手機。

  由於手機里運行著《寵獵人》遊戲，他深知手機的重要，在外面的時候手機從不離，連洗澡時都會把手機裝進幾層防水袋裡帶進浴室。

  即使在家裡的時候他也很小心，但這不是π需要短暫地共熱點嗎？

  沒錯，當時斷網了，他把手機打開熱點共給筆記本電腦，然後把手機留在二樓，自己下了樓。

  所以，現在有另一個他正在一樓，被王乾和李坤纏著索要麻將牌，小芹菜趴在收銀臺上寫作業。(5,0);

  這就是昨天的事，他記憶猶新。

  他已經明白自己要做什麼了，於是推門走進臥室。

  π沒有回頭，聽腳步聲就知道是他，也知道他在為了應付颱風而忙來忙去。

  看著π的背影，他眼眶酸楚，幾次想衝過去抱住它，但是又忍住了。

  洗手間裡傳來世華嘰哩哇啦的聒噪聲，聲稱給網友們開開眼界，直播颱風給他們看，不過貌似遇到了網絡問題，直播的聲音和畫面開始斷斷續續，令懊惱不已。

  弗拉基米爾已經離開了寵店去幫助流浪貓，其他靈都在樓下等待即將到來的颱風。

  無比悉的一切，卻令他的眼淚差點兒奪眶而出。

  他很想馬上衝到樓下，向靈們大聲說出即將發生的一切，但他不能那麼做，因為歷史不是這麼發生的，歷史是唯一的，篡改歷史會導致時空悖論，後果不堪設想。

  他強行平復了心，穩定了呼吸。

  不能耽擱時間，另一個他發現弗拉基米爾不在之後，很快就會上到二樓來尋找，所以他必須儘快做完要做的事，然後離開。(5,0);

  他走到書桌邊，拿起手機——以前的手機。

  π扭頭看了他一眼，然後繼續盯著筆記本屏幕。

  室很昏暗，唯一的應急燈放在樓下收銀臺上給小芹菜寫作業用，室外風暴的聲音大得像是直升機降落，π並沒有察覺到他的異常——他本來就沒有異常，還是那個他，一模一樣的聲音、一模一樣的氣味、一模一樣的著、一模一樣的面貌，唯一不同的可能是神態，但被黑暗完地遮掩了。

  原手機的屏幕上，赫然擺著《寵獵人》app的圖標。

  他按捺住激的心，把隨帶來的手機掏出來，這個手機剛才充了一會兒電，在快充的作用下，充到了63%的電量，恰好與原手機現在的電量一模一樣，兩個手機都是63%。

  他把原手機關上熱點，握在手中，把隨的手機打開熱點，重新放回筆記本電腦旁邊。

  π這次連頭也沒有扭，它有自己的事要做，而且他拿起手機看兩眼，這件事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這本來就是他的手機。(5,0);

  樓下另一個他似乎發現店裡了些什麼，正在東找西找，不再理會王乾和李坤打麻將的邀請，很快就意識到弗拉基米爾不見了，一會兒就會找到二樓來。

  張子安聽著世華的聒噪聲，看著π的背影，了，無聲地說道：「我會把你們找回來的，我保證。」

  他原路退出了臥室，手裡握著至關重要的手機。

  他讀完遊戲給出的那條通知之後，一直沒把它劃掉，只要下拉通知欄就能看到。

  到了明天早上，另一個他發現靈們集失蹤之後，會從枕頭下翻出手機，看到那條通知，氣得渾抖，陷難以想像的絕，並且被失而復得的星海帶來一線希，然後小白將會造訪寵店，接著王乾和李坤會來上班並安他，最後他將遇到一個帶著蠕蟲的神孩，領著他踏上一段無比奇妙的旅程，返回過去。

  而他，將帶著這臺依然運行著《寵獵人》遊戲的手機，返回未來。

  一個閉合的循環。

  無論今天的他還是明天的他，都是同一個他。

  他什麼也沒有改變，就像《星際穿越》里的男主角什麼也沒改變一樣，歷史註定會如此運行，他和他都只是被來自未來的意志牽引著，實現自己的命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