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蘇水網,向來名傳天下。
可今年也不知道怎麼了,遲遲沒有下雨,連月干旱,連虎丘下的池水都見了底。
天氣高溫,傍晚飯后,所有人都舉著扇,坐在樹下牢滿腹。
天氣預報,這周還是沒有雨水。
“來雨了!”
也不知道誰喊了一聲,眾人朝北眺,就看見濃云滾滾,一道道金閃電,已經呼嘯而來。
但見那云層得極低,一團一簇,水汽滾滾,好像麻麻的兵馬俑從天而降一般。
“轟隆!”
第一聲雷來了。
正在巷子口玩耍的一個孩子突然指著云霧之中大聲道:“天上有人,兩個人,一個男的,一個的……”
其他孩子也跟著喊起來。
“有神仙!”
“真的有神仙!”
可等大人們慵懶地抬起頭的時候,卻只看見一道道樹葉脈絡也一樣的霹靂。
“別指天,更不能胡說。”
“一群小孩子,胡說八道。”
孩子們頓時都急了。
“剛才真的有兩個人嘛!”
“我們都看見了,那兩個人就站在云彩上!”
“我們沒撒謊。”
可大人們卻不想聽他們“胡謅”,已經各自拉上自己家的孩子匆匆回家去了。
兩分鐘之后,大雨從天而降,一瞬間,姑蘇城被煙雨鎖在了霧氣之中。
“終于下雨了哈,這兩天,快把我熱死了。”
“老岳,你就不熱嗎?空調也不開。”
“我熱?我熱個屁。輸的我都心涼了!”
“嘿嘿,咋還急眼了,你家大業大,輸點輸點唄!”
大雨之中,老城區的玉巷子里,一棟老式兒別墅里,四個老頭正打著麻將。
坐在主位,打著赤膊的老頭,左手拿著一串和田玉珠子,右手拿著陳松亭的扇子,可臉上卻出奇的難看。
手里就剩下了兩張牌,一張小,一張二蛋。
“老岳,你到底打不打?兩張牌,拿三分鐘了。”
老頭瞥了三人一眼道:“急什麼急?我不得研究一下嘛!”
說著,故意一個不小心,將小倒了。
對面的老頭毫不猶豫,將麻將推倒了。
“糊了,屁胡,正抓你小。”
老頭馬上反悔,賴皮道:“我又沒打,我這是倒了而已。”
說完,收起小,將二筒丟了出去。
誰想,另外兩人就像是預謀好了一樣,一起推到了。
“這不是巧了嗎?我們正好抓你兩蛋啊!”
老頭弄巧拙,氣急敗壞,一賭氣,將手里的珠子扔了出去,擺手道:“沒錢了,拿去,拿去,換兩萬,沒問題吧?”
三個老頭拿著珠子,欣喜不已,連連道:“沒問題,沒問題,就喜歡老岳你這玩得起的樣子。這珠子還是你們家老爺子活著的時候打磨的呢吧,這一看就是丘山閣的老工啊。”
提起丘山閣,一臉無所謂的老頭有些落寞,默然點點頭道:“是啊,這珠子還是我老爹的玉工。”
細細想來,這些年家里父親母親留下的東西已經不多了。
他突然后悔了,一把將珠子搶了回來,把扇子丟了出去道:“這珠子不,我還得留著呢,至于扇子嘛,合一萬塊總吧?”
三個老頭也沒拒絕,對視一眼,意味深長一笑。
也就是四個老頭打的火熱的時候,岳敖和崔旗雙雙進了宅子。
多年沒有回來了,結果一回來就被氣得夠戧。
他們夫妻倆先是去了丘山閣。那可是岳家的祖產,已經傳了七輩人了。丘山閣三個字,向來都是江南玉宗的招牌。岳敖冥之后,朝思暮想的就是這座自己年長大的小樓。
可沒想到,兩人一進去,好端端的玉莊子,竟然了面館。
鑒于兩人的份,不好顯真,只能以神形在旁聽著,從食客的閑聊中,才知道他們的寶貝兒子,早在二十年前,就把丘山閣抵了出去。據說是因為慈悲為懷,為了一個舞廳的領舞還債。
岳敖氣壞了,自己堂堂游統大天尊神君,竟然生了這樣一個兒子。
氣急敗壞的老兩口子,按照當年的記憶和脈之承,很容易就找了過來。原本還想著狠狠教訓一下這個不的兒子,結果見了面才發現,時間荏苒,孩子都已經到了天命之年。
夫妻兩個還是當年青春正盛之貌,兒子卻已經垂垂黃昏,哪還想得起教訓?一悲涼涌上了心頭。
夫妻倆在一旁才站了三圈,岳稚川就把手里剩下的極其不舍的珠子也輸了出去。
再看那三個人,拿扇子的拿扇子,拿珠子的拿珠子,還有一個,手里更是拿個一個青花脈枕。
“那可是我剛學醫的時候用的脈枕啊,明青花啊。”崔旗無奈道。
“敗家子!”岳敖實在沒忍住,朝著兒子岳稚川的后腦勺輕輕拍了一掌。
這可是上神之力,輕輕一掌,差點把岳稚川的小命要了,腦袋啪的一聲磕在了桌子上。
“誰?誰打我!”岳稚川著腦袋的大包左顧右盼的道。
三個老頭則笑道:“老岳,你這又是鬧哪一出?請大神呢啊!”
崔旗在一旁埋怨岳敖。
“你打他干嘛?這些年,最對不起的就是他。咱們一走,他在間舉目無親,孤苦伶仃就一個人……”
岳敖也有點后悔,咂舌道:“這笨蛋,難道看不出人家三個人一伙的出老千?”
于是,氣恨之下,巡的老兩口幫兒子打起了麻將。一個七字神君,一個太平仙君,像是忙個忙不過來的孩子,一會“鬼遮眼”蒙對方的眼睛,一會手掐手幫岳稚川打牌,忙活了兩個時辰,總算是在不懈努力之下,將那三個老頭手里的東西全都贏了回來。
岳稚川地拍著桌子道:“我剛才挨的那一下子,一定是冥冥之中,雀神灌頂了。哈哈,你們三個老家伙,今天終于輸給我了。”
三個老頭卻打起了賴皮,道:“老岳,你一準出老千了。平時你那臭手,糊兩把就了不起了,今天為什麼贏了這麼多?東西……我們不給你了,你耍賴。我們先走了哈。”
興中的岳稚川突然急眼了,直接把東西搶了過來,大道:“你們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三個經常串通好了,跑我這糊弄東西?我告訴你,我知道你們出老千,我之所以不說出來,就是因為,老子這空的,連個人都沒有,我把你們當老子的消遣。我不喜歡一個人在這大房子里安靜無聲的樣子,用你們填充點人氣。這些東西,都是外之,我岳家到我這斷后了,我能留給誰?我只能用他們買快樂。可今天不一樣,我是憑本事贏得,那珠子是我爸爸留下的最后一件手串,沒準就是他賜給了我力量。我不能辜負他老人家的厚。你們甭和我耍無賴,因為我耍無賴的時候,誰也比不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