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拍掉他的手，毫不留道，“不給了。”灶臺前地方窄小，薛延高高大大在那里，阿梨連轉都困難，無奈地用鏟子敲了敲鍋沿，把薛延想說的話堵回去，“你要是真的想早點吃飯的話，就不要圍著我，要麼去洗碗，要麼去燒火。就算是什麼都不會做也沒關系的，到凳子上去等，不要纏著我就好。”

薛延張張，他看著阿梨被熱氣烤得有些泛紅的臉頰，覺著委屈，但又不好意思說，最后還是往后退了步，蹲往灶里添了把柴火。

沒了薛延在邊礙手礙腳，阿梨的作快了許多，將切好的菜丁和干辣椒用手抹進鍋里，翻炒幾下，再添熱水，大火燜煮到滾湯。因著豇豆難，湯沸起來后，還要再多燜一小會，才能斷火，加鹽和白糖。

因著放了些辣椒進里，臊子的味道極香，也染了層紅，看著火辣辣，在這樣雨天里更覺得開胃的很。

阿梨把蓋子蓋上，讓臊子在里頭繼續燜煮味，轉去撈面條。臊子面的特點就是面條細長，薄厚均勻，吃起來筋道，又爽口。面條早就切好放在一邊，只要灑進鍋里待，再撈出來即可。

墻壁上點了盞小燈，橘黃一點暈，把阿梨的面照得更溫暖幾分。外頭還吹著冷風，但在廚房里忙活這樣久，阿梨的鼻尖都滲出了汗，用手背了下，回頭沖著薛延笑，“香不香？”

薛延蹲在一邊，乖巧像只小，努力點點頭，道，“特別香。”

阿梨笑得更開心，出一指頭沖他小聲說，“我知道你喜歡吃辣，但是你胃不好，這個月只能吃這一次，以后就得吃燉小白菜了。”

薛延“啊”了聲，抓著手指了，又放到齒間輕咬，問，“能不能通融一下？”

阿梨眼睛彎彎的，搖頭道，“不能。”

平日里，阿梨怎麼都是好說話的，就是在吃食方面，將薛延牢得死死的，一點面也不講。

面條很快燒開，阿梨也不再和薛延多說，拿了個大瓷碗，轉去撈。臊子面冷熱均可，阿梨偏用冷水過一遍，這樣的面條更加筋道爽利，而且臊子油偏大，燒得滾燙，到時往面上一澆，溫度便就正好，既不冷胃，也不燙口。

蛋沒有攪碎進臊子里，而是單獨和面煮在一起，形狀不散，蛋黃從蛋白里出一半，暖黃，被澆過后就了油亮亮的紅。

阿梨晚上在等薛延，也沒吃飯，廚房的門被關得嚴實，灶前暖融融的，干脆又搬了個小凳子過來，和薛延一人一把，直接在這里吃了，也省去了搬來搬去的麻煩。

兩人頭頭挨在一起，倒是很有家常的煙火氣。

碗邊熱乎乎，起來舒服極了，阿梨吃相秀氣，慢條斯理，薛延卻早就把當初學的那套規矩忘個，喝湯喝得痛快，被辣的一邊呲牙一邊咬面條。他吃面很有一套自己的方式，用筷子將面條都纏起來，卷一坨，吹一吹，然后從筷尖開始往里擼，自顧自吃得滿足。

阿梨看了他一會，忽的笑起來，說，“你這吃法和我弟弟真像。”

同床共枕那樣久，枕邊人什麼樣子沒見過，不需要藏藏掖掖裝樣子，薛延夾了塊到里，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反而腆著臉問了句，“真的？”

阿梨點頭，托著腮笑，“他說這樣吃起來比較舒服，但是卷不好，把湯濺的到都是，我娘便就告訴他不許再這樣，我弟弟每次都應著，但從來不改。”

薛延瞇瞇眼，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咱弟和我還像。”

阿梨努努，“才不是呢，言初乖得很，只有這一件事上拗子，在別的方面都很懂事。”

薛延用叼著筷子，手了把阿梨額上的汗，又在面里攪了兩下才道，“等咱以后有錢了，就回一趟揚州，將小舅子接回家里來，你再做一頓臊子面，我們倆對著卷。”

阿梨笑出聲，用肘彎搡了搡薛延，“你怎麼這麼貧。”

“沒貧。”薛延正看著，“我說真的。”

阿梨彎，“那我就等著，等你賺許多錢，一個大財主。”

薛延樂了，說，“是不是得像韋掌柜那樣，穿綢裳，戴著高帽，弄兩撇小胡子，天天背著手走路，把肚子出來？”

阿梨很認真想了想，搖頭道，“還是不要了。”

薛延問，“為什麼？”

阿梨把碗放在上，手在薛延上比劃了兩下，嘟囔著，“你要是有那樣胡子，得多丑啊。”

薛延吸了口氣，攥住腕子，“說什麼呢！”

阿梨笑著躲，里道，“不說了，再不說了。”

薛延也沒真惱，嚇唬兩聲，再了下一把便就作罷，他敲敲阿梨的碗沿，問，“不吃了？”

阿梨點頭，“飽了。”

說說笑笑兩刻鐘，面都涼得差不多，薛延把的碗接過來，往自己碗里一倒，也不磨蹭，隨便兩口就進了肚子。

再刷鍋洗碗，等一切都收拾好了之后，已經是戌時過了。偌大院里靜悄悄的，連個亮燈的屋子都沒有，阿梨先去了趟小結的屋子，看他睡得安穩，這才放心掖了掖被子，回到自己屋中。

床鋪已經鋪好，洗腳水熱騰騰放在地上，薛延著膀子躺在被子里，拿了本胡安和的書翻翻看看。阿梨拆了發，洗漱后也上了床，薛延把被子捂得暖和，本不覺著困，但一上他子，眼皮便就有些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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