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前，戴夢凡衝進天書樓，眼前的景象令吃了一驚。

平常打掃的一塵不染、擺放的整整齊齊的書架，東倒西歪的倒了一地，數以百萬計的書冊，堆了一座書山。

書山頂端，一道落下，芒中塵埃飛舞。一位玄老者，正在低頭讀著其中一本，一頁一頁，看的很慢。

「參見靈尊！」戴夢凡一心想要拒絕大師姐的任命，然而不等開口，歸海靈尊便道：「這是命令。」

「如果我拒絕呢？」戴夢凡昂首怒視歸海靈尊，可不想當什麼勞什子大師姐，去跟魔民拼個你死我活。

「你也要叛門？」歸海靈尊抬了抬眼皮。

在那一雙深邃沉寂如深海的眼眸的注視下，戴夢凡的火氣忽然消盡，如同被冰冷的海水吞沒，低頭拱手：「弟子不敢。」

心中深深明白，如果當場抗命的話，恐怕走不出天書樓。

在青觀那些雜魚眼中，是高不可攀的大人，但在萬象宗中，真傳弟子也不過是可以替補的消耗品罷了。若是放在整個修行道中，那就更加不值一提了。

不敢正面抗拒一位強大人仙，甚至不敢逃離萬象宗，如今天地大劫將至，萬象宗是唯一的依仗。

縱然神修士屹立於所有修行者的頂端，但也依然只是個修行者。

不人仙，終是虛妄。

歸海靈尊垂下眼簾，再沒說什麼，只揮了揮手，乖乖滾回真傳殿，了萬象宗的大師姐。

此刻聽聞「大師姐」三個字，戴夢凡額頭青筋一跳，那怒火突然發出來，惡狠狠的盯著楊妙真，表像是要吃人一樣。

片刻之間，簡直如同變了一個人一樣，方才還熱似盛夏，此刻便冷酷如嚴冬。渾釋放出的兇惡氣勢瞬間充溢整個大殿，將殿所有人都駭住了，深切會到一個巔峰修為的神修士的恐怖。

唯有楊妙真不為所，淡然之中出一種剛毅決絕。

戴夢凡心中一跳，彷彿看到了「那個男人」的影子，不由收斂了些氣勢，氣氛卻愈發凝重，「師妹好心！」

「我輩中人本就不該有太多私心雜念。」

楊妙真浩渺煙波般的眼神掃過青觀諸人，包括青真人在，無一人敢與對視，最後又回到戴夢凡上，微笑道：「而且那人曾教過我，修行之道當勇猛進、不畏死生。」

「那你可知道，在人間道與魔域扯上關係，是什麼後果？」

「我素來專心修行，不問世事。」

「我念你是個人才，便再問你一次，你與李青山是什麼關係？」

楊妙真淡然答道：「是一位故人，也是我孩子的父親。」

「那就沒辦法了。」戴夢凡兩手一攤，斷然下令：「將拿下！」

然而殿中除了青觀諸人之外，並無其他萬象宗弟子，虎視眈眈的著青真人。

青真人汗流浹背，如坐針氈。

戴夢凡微微瞇眼：「你也與李青山有舊？」

「當然沒有！啟稟大師姐，當然沒有！」青真人連連搖手：「李青山背棄人道，墮為魔民，人人得而誅之。這種該死的『人』，我恨不得生啖其，怎會與他扯上關係？」

他心知肚明，在人間道你可以殺人屠城、祭煉生魂，只要別惹到其他修行者上，都未必有人會管你。

但若是同魔域扯上關係，哪怕是被強迫騙，一定會無天宮被制裁，或是命各大宗門通緝追殺，或是直接派出六丁六甲神將下凡，不僅要將之徹底殺死，還要打得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而那些墮魔域的修士，更是被稱之為「人」，甚至比魔民本更加可惡，哪怕無法制裁本人，所有與其相關之人，皆要到牽累。輕者是斷絕修行之路，重者便是死路一條，打迴。

所以哪怕是如今的大師姐戴夢凡，都要努力和李青山劃清界限。

戴夢凡蹙眉道：「那還不手，難道你不是萬象宗的弟子？」

「遵命。」青真人領命，走向楊妙真。

……

「鐺……鐺……鐺……」

萬象城中一片死寂，所有人都還未從震撼中恢復過來，像是被同時下了定咒。真傳殿中忽然鐘聲長鳴，召集所有真傳弟子議事，其他閑雜人等皆被驅逐。

頃刻之間，便見一道道遁劃破天際，落真傳殿中。

「嗡」的一聲——定咒解除——萬象城瞬間像是炸開了鍋一樣，所有修士放聲議論，聲浪直衝雲霄。

萬象宗大師兄墮魔域，這簡直是天大的醜聞，亦是聞所未聞的奇聞，難道這便是天地大劫的前兆？

真傳殿中，陣法開啟，門戶閉。

真傳弟子們按照萬象榜上的排序一一列坐，一個個眉頭皺，沉思不語，似乎還在消化這個過於驚人的消息。

戴夢凡正襟危坐、高居上位：「諸位師弟師妹，有什麼要說的嗎？」

「青山他絕不可能墮魔域！」一個纖細輕的聲音從角落裡響起，卻又充滿了不可搖的信任，「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戴夢凡抬眼去，只見綠如竹、長發如墨的子靜靜坐在那裡，神卻有些激。

「阮師妹，你想說靈尊是錯的？」

阮瑤竹垂下螓首，著角沉默不語。

戴夢凡站起來，「既然大家都沒有話，那便聽令吧！」

「皮秋何在？」

「弟子在。」

「奉靈尊之命，天府司立即收回玄冥府。」

「你要我破陣？」皮秋大皺眉頭，他與李青山頗有些，當年玄冥府的陣盤就是經他的手給李青山。

府是修行者的命子，不僅是日常修行的寶地，往往還儲藏著全部家當，必要布下守山大陣，絕對不容有失的，哪有那麼容易收回，必須得攻山破陣才行。而這種行為在凡人世界里，幾乎等同於抄家，會結下天大的冤讎，一定是要不死不休的。

「以及府中所有資。」

「稟告大師姐，我恐怕沒有這個本事。」皮秋絕不願意同李青山結仇，那恐怕已經是一尊邪神了。

「你也要叛門？」戴夢凡冷笑盯著他的雙眼。

皮秋心中一凜，說不出話來。

這可怕的質問，令所有真傳弟子都睜大了眼睛，氣氛瞬間凝重如鐵，又著一腥味。

「不用張，這是方才靈尊對我說的話。」戴夢凡自嘲一笑：「諸位不妨都考慮一下，是要聽令，還是叛門。」

皮秋唯有領命退下。

「冷淵何在？」

「弟子在。」

「奉靈尊之命，刑法司立即審查宗門所有與李青山關係切的弟子，令他們與李青山劃清界限。」

「如何算是劃清界限？」

「這是你的事。」

冷淵領命退下。

「阮瑤竹何在。」

阮瑤竹盈盈起，來到殿中，神仍有些迷茫，「弟子在。」

「他那個坐騎，李元的凰，是在你的百草園中修行吧！」

「是。」

「奉靈尊之命，百草園立即擒拿李元！」

「……」阮瑤竹垂首不語。

戴夢凡心中一，聲勸道：「木頭，師姐給你三天時間，你可千萬不要放走了那李元，從來人魔不兩立，你務必要與他劃清界限，否則師姐也幫不了你！」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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