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烈火正漂浮在波濤洶湧的海面上,他眉頭鎖、雙眸閉,明明已修半仙之,竟然乾裂、汗出如漿。神猙獰變幻,時而狂怒,時而狂喜,周烈焰也忽明忽暗,時而猛烈發,時而又黯淡到幾乎熄滅。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頭混沌邪神在大沼澤中發了一陣狂,便又陷了混沌之中,繼續在大沼澤中漫遊,連被天書老人斬斷的手也在循序恢復。
這雖然不僅僅是憑著自的力量,主要還是靠混沌魔域的庇護,但也能看出它的強大。
李烈火雖然能征善戰,但畢竟才剛渡過六次天劫,豈能與之對抗。如今被混沌之力沾染,心神大,法力失控,已有走火魔的徵兆。
天書老人信手揩去歸海靈尊臉上殘留的淚珠,扣指一彈,淚珠化作一縷細細的幽藍芒飛逝而去,正中李烈火的眉心。
李烈火的表立刻平靜下來,元神被玄照亮,理又佔據了上風。又調息了片刻,才緩緩睜開雙眼,焦枯的囁喏道:「弟子李烈火,多謝太上宗主相救……弟子保衛宗門不利,請太上宗主責罰……」
心中到一陣后怕,若非太上宗主出手相救,他就算活下來,也差不多廢了,甚至會接李青山的招降、墮為邪神,又忍不住戒懼地瞥了李青山一眼,。
天書老人語重心長地道:「烈火,你可與天驕一樣稱我師傅。你心神未穩,莫要太心緒。」
「是,師傅!」李烈火也略振。
萬象宗中的弟子有諸多名分:登堂、室、真傳,但直到渡過六次天劫,為人仙,才有資格稱這位太上宗主一聲師傅。
「你亦不必愧疚,此非戰之罪,直面這位小哥而不死,到了神霄天宮也足以自傲了!」
「神霄天宮!?」李烈火眸中一亮,那可是南極長生大帝的宮廷。
「不錯,你已登仙籍。」天書老人著三縷長髯微笑道:「為師已向火德星君舉薦你為火部神將,他是為師的老友,一定會關照於你。」
「多謝師傅栽培!」
修行之人一生所求,不就是為了仙嗎?上一刻還陷絕境,下一刻就夢想真,這樣的大起大落,李烈火也不由心激、難以自已,顧不得傷勢,起向天書老人莊重行禮。
晁天驕笑道:「大師兄,恭喜恭喜。」半是嘲弄,半是真誠。
李烈火理都不理,卻忽然覺得有些悵然若失,餘之中,李青山負手而立,那頭孤傲的虎依然孤傲。
李烈火本是人間道的一名武者,略懂一些鍊氣的法門,幾乎是以凡人的份接徵召,進黑雲城服役,經歷九死一生,在魔域戰場上立下戰功,才獲得真正的修行功法。
征戰,修行,征戰……一步一步地向上攀登,登堂、室、真傳……直至修人仙!
這一生是何等地壯闊豪邁,如今卻需要被人關照,有人關照當然不是壞事,只是……彷彿了什麼。
晁天驕一看李烈火的神,便立刻知道他在想什麼,因為也曾有相同的。
天宮中的神將數以千計,而不過其中之一。雖然行的是真武之道,在無天宮頗看重,直接越過一般神將進六丁六甲的行列,直屬於真武大帝。
但是,再也不會有大師姐的唯吾獨尊。
大概只有修真仙,才能找回幾分昔日的風采。但天宮正神,不過數十位,想要修真仙,前途何其渺然!
修人仙者,哪個不是天賦異稟,哪個不是福緣深厚,哪個不是心志非凡,但絕大部分走到這一步,就已經走到了盡頭。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是李青山。
晁天驕卻發現李青山正一不地站在海面上,著無邊無際的大海,似在出神。不知為何,眉宇之間竟有幾分哀愁。
「哼,這小子又在裝模作樣!」
海上波濤漸漸平復下來,萬象城已徹底消失,連廢墟也沉大海,方才的滔天巨浪把一切殘骸碎片都卷盡沖走了,只剩下白茫茫的海面。
萬象城似乎從未存在過。
李青山在此間經歷的一切也都恍如一夢,彷彿沒有真實發生過。
朱白骨,即是空。
不過,到底有些東西留存下來。
天書樓失而復得,歸海靈尊拿著畫軸、看了又看,不時從畫中取出一本書來翻閱,笑得像個孩子,似乎連對李青山的仇恨也放下了。
李青山微微一笑,莫名覺得心中塊壘,略有一釋懷。
靈無,迫萬象宗中所有真傳弟子送死也毫不在意,但亦有傾心之人,鍾之。在那人面前便可以任意表出悲歡喜怒,不必將心緒藏於深海。
有眾生,便因此而苦,由此而樂。
他忽然到一哀愁,他亦有傾心之人,那人卻遠在另一個世界。
他在神之後,已面對了許多故人、許多敵人,卻唯獨有些不敢面對,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這種緒。
了卻一樁大事,暫時再沒有任何事可以分散他的注意,於是思鄉之頓起。
他的故鄉不在五洲,不在魔域,而在的旁。
小安。
忽然間,一猛烈的殺伐之氣將他驚醒,漸漸確切、漸漸凝實的影如雲煙一般彌散心海之中。
「小哥久等了。」
天書老人理完了門事,笑呵呵地來到李青山的面前。兩位弟子隨其後、侍立左右。
天書老人忽然收斂笑容,舉起手中旌節,肅然道:「我奉天之命,特來請小哥赴宴!」
這一刻,他的影無限高大,彷彿蒼天的化。李青山也不能不抬頭仰視。
但不等李青山做出回答,天書老人立刻又松垮下來,像是完了某種任務,轉頭對旁的兩位弟子笑道:「天帝凌霄殿上大排筵宴,專門宴請這位李家小哥,所有在籍的神仙都要赴宴,連四位帝君都會親臨。你們當然也不能缺席,正好隨我一同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