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炊？”

我一愣。

那不就是在野外自己做飯吃嗎？這有啥好玩的？

我沒明白他興的點在哪兒啊……

但不止是王大春，他其余那些小弟們也都很高興地討論著，到時候要帶什麼食材和廚等等。

我聽了之后，才大概明白了。

兩河區中在每年的九月底，會組織新生前往川江邊的開闊河灘地上野炊。

這既是為了驗一下大自然，加強手能力，也是培養同學之間團結合作。

那個年代，其實比較繁榮的大鎮、縣城里的孩子們，已經對農村鄉下沒有太多概念了。基本上，日常很難接到一些田野里的知識。

比如王大春，這家伙就連小麥和水稻都分不清楚！

所以學校的這種組織集野炊，也算是當時的“素質教育”手段之一了。

很多城鎮里的殷實人家，都還是比較支持的。

當然像我這種從小就在遠離城鎮的鄉下農村長大的娃兒，一天到晚都在山野中到跑。和別的小伙伴經常在野外弄點東西來吃是常有的事。

先大家一起挖個土灶，用枯枝生一堆火。

然后菜田里掐點兒菜，水田里扣點黃鱔泥鰍，河里點兒魚蝦……直接用陶罐來煮著吃，或者薄薄的石板來煎著吃。

上面撒點兒家里來的鹽，或者抹點香油。

味道還是非常不錯的！

不過因為從小玩兒多了，也就沒太把這“野炊”當一種巨大的樂趣放在心上。

沒想到對于城鎮里的年來說，這竟然是能夠提前一天就激著討論的事。

而且不止是王大春這伙人，周圍一起往學校去的學生，也都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的也全都是野炊的事兒。

“好吧，城里人真會玩。”

我聳聳肩，有些無奈地想著。

對那個時候我的來說，兩河鎮，已經算是城里了！

至于縣城和真正的市里？

我還沒去過呢！

也就因為這事兒，明顯覺到全班大部分同學都心不在焉的。

連一向認真的姚楠，我都發現上課開小差，在作業本上寫著明天野炊要準備的一些東西……

只有我，還是認認真真聽課、做筆記。

倒不是真有多熱學習，純粹是被無奈——誰讓我有個對此這麼重視的師父呢？

……

第二天，周五，不上課。

整個初一年級共五個班的人，都直接帶著各種食材、廚、調料等東西，在大場上集合之后整隊。

然后就在初二和初三年級學生羨慕目的注視下，被各班的班主任和其余老師帶領著，有序地出了校門，一路往鎮子北面的郊區而去。

兩河鎮，之所以得名，便是因為有兩條河從鎮蜿蜒而過。

其中一條流經鎮子北面，另外一條則是流經鎮子西面，并且在兩河大橋位置匯在了一起。

幾百年之前，兩河鎮最早的居民們就是在這兩條河邊臨水而居，漸漸的，就變了地扼川渝通的重鎮。

這兩條河的源頭，就都是在鎮北方大約兩公里之外的川江！

我們野炊的地點，就是在已經廢棄的川江碼頭后方的大片鵝卵石河灘上。

一路上，其他人歡聲笑語，我則是陷了回憶之中。

我想起了幾年前，還在念小學時的那個夜晚。

玉盤般的圓月、長發遮面的師父、破舊的朱紅小船、湍急的江水、游的江中怪、詭異的浮尸、山腰豎立的百骨塔……

那些畫面，即使過去了好幾年，都無法忘記。反而在記憶中越發清晰。

當年的自己，只知道害怕，以及照著師父的吩咐做事。卻不知其中的真正兇險之。

現在我也已經算是踏玄門江湖之人，不但也已經練出了“炁”來，更是學會了一些風水堪輿和符咒法！

因此細細想來，才知道當初的那個夜晚經歷了多兇險——恐怕當時遇到的許多邪祟，都遠比化為兇尸的段小姐厲害得多。

尤其是那百骨塔中的尸王！

連師父都不愿和它起沖突，只能是言語相商量。還好，那家伙是屬于良善之輩。

當然，百骨塔所在的山峰名“天峰”——是兩河鎮附近川江流域最高的一座山。

雖然待會兒在我們野炊的地方也遠遠能看到，但其實還要往川江上游走十幾里的距離。

“喂！你想什麼呢？在這發呆。”

旁邊一個清脆的聲音，打斷了我的回憶。

回過頭，就看到姚楠亮晶晶的大眼睛。

今天穿著一小碎花連，披肩的半長發，烏黑。正歪著腦袋，笑瞇瞇地看著我。

本來學校組織的行進隊伍就是按照原本的座位對應安排的，姚楠是我同桌，當然走在我旁邊。

不得不說，確實還漂亮的。

除了是我們的“班花”之外，在別的班級甚至初二初三的人都有所耳聞了。

以至于聽王大春說，許多人都羨慕我。

尤其是這次野炊，肯定是會分配在一塊兒忙活的，有整整一天的相時間。

但估計出乎很多人——包括姚楠自己意料的是，從學校出發都走了這麼久了，我居然一言不發，好像本沒興趣和說話。

“估計是我一直沒理這小丫頭，不高興了？好吧，既然人家都主來搭訕了，我也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心里這般琢磨著，也開口回應到。

“哦，沒想什麼。只是……”

只是啥？

一時之間，也沒找好借口啊。

“哼！敷衍。”

姚楠癟癟，致的鼻翼了。

停頓了一會兒，又問我：“吳重，你會做飯嗎？聽說野炊的話，是按照每五桌一組的。十個人，一起搭灶臺，一起生活做飯。每個人都得貢獻自己的力量的。”

我有點無語。

心想這小丫頭是不是跟我沒話找話啊？

正常況下，哪個農村孩子不會做飯？那還得了！這父母得多寵孩子啊？

不過……

不得不承認，這次說對了。

我就是那個被父母寵的農村孩子，所以我老老實實地回答：“我就喜歡吃食，做飯確實不太會。不過我可以切菜，這個技我好的。”

開玩笑！

也學了這麼久拳腳功法了，尤其是刺殺一道。用起刀來，是這些初中生小屁孩能比的麼？

不過吧，話匣子一打開，聊的就多了起來。

后面的王大春和曾金也加了進來，還有前面的兩個同學也時不時回頭聊一聊，一路上也有說有笑的。

很快，到了川江邊兒上。

寬闊湍急的大江從山間平原上流淌而過，江岸兩邊是寬闊的河灘地。在丘陵布的西南一帶，這樣的地形實屬難得。

“歐耶！在江邊野炊，真讓人神清氣爽啊。”

王大春把一口鐵鍋頂在頭上，高聲歡呼著。

我嫌棄地回頭看了他一眼：“你頭發那麼油，別把鍋弄臟了。咱們這一組里，就你帶了炒鍋，得炒菜呢。”

“待會兒洗一洗就行了嘛。”

“不行！趕放下來。”

“哦，好的吳哥。”

他顯得有點委屈。

……

我們五個班級差不多三四百人，在老師們的帶領下，到了鵝卵石布的河灘。

然后沿著河灘呈長條形排開，每個班占一塊地方。

班級部又各自分5-6個小組，自己據帶來的食材和調料、廚搭灶做飯。

剛一分好，王大春便嚷嚷開了。

“咱們這一組，肯定是吳哥做主，來安排各種活兒。沒人反對吧？”

這家伙本就是個紈绔，在整個年級里都兇名赫赫，其他人當然不敢反對，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我自己卻不興趣，搖搖頭：“還是你來安排吧，我對這些不興趣。”

“那行，我一定不辱使命！待會兒做好飯菜，讓老師們吃了贊不絕口，勇奪第一。”

王大春拍著膛。

原來這野炊還有一個“小傳統”——就是等各個班級做好飯菜之后，班主任和其他老師們肯定都會嘗一下，評出最好的一組。

雖然只是口頭表揚，沒有任何實質的獎勵。但本來就是十二三歲的年人，正是爭強好勝的時候，這種虛榮當然也想爭一爭……

不知道王大春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安排我和姚楠一起去江邊洗菜。

那時候，雖然社會經濟已經開始起飛，但不如幾年之后那般劇烈。

鎮上的工廠還不算多，因此沒有太多污染，江水也非常清澈。在江邊洗菜當然沒問題。

于是，我和姚楠帶著十個人的食材，裝在一個大大的塑料筐里，往江邊走去。

“吳重，那邊人太多了。我知道一個地方，旁邊有個非常清澈的小水洼。很安靜，還沒人，咱倆可以單獨好好洗菜。”

說著，手指了指旁邊稍遠一些的地方。

夏天的時候，下雨頻繁，川江就會漲水。

江水漫上河灘，會淹沒大片空地。等到江水消退之后，有些地勢低洼的地方會積水，就變了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小水洼散布在河灘上。

姚楠說的，就是在我們左手邊大約三百米開外的一個水洼。

清澈的水里還長著半人來高的碧綠水草，倒映著云霧彌漫的天空，還的。

“行！就去那兒洗菜吧。”

我倆抬著塑料筐，走了過去。

到了之后，就準備按先蔬菜再類的順序，開始洗。

姚楠其實也是個活潑的格，不是那種死讀書的書呆子。

尤其是在外面野炊又開心，所以就停不下來地和我聊天。

姚楠：“你看，我說這里很好吧！上個星期，我和幾個小姐妹來這兒玩了。還把我爸的相機和柯達膠卷帶了出來，拍了好多照片呢。等洗出來了給你看。”

我：“哦哦，好的。”

姚楠：“對了，最近數學有點難啊。學起來有一點點吃力呢。你覺怎麼樣？”

我：“還好吧。”

姚楠：“……你能不能多說幾個字？”

我：“可以啊。”

“氣死我了！”

姚楠狠狠瞪了我一眼，轉過頭去，認真洗菜，不理我了。

呃……

我有些無語地撓撓頭，不知道為啥突然這麼生氣。

很多年之后，等網絡發達了，我才回憶起來，大概有一個詞可以形容當時的自己——鋼鐵直男！

不過我也不是那麼鋼鐵，等覺察到姚楠似乎希我多說話時，我就立刻調整了狀態。開始和說起小時候在農村生活的各種有趣的事，把逗得哈哈笑，氣氛又好起來了。

“這里水有點臟了，我們再往旁邊去一點。”

姚楠和我抬著剩下的半筐食材，往半人高的水草從里面走了走，找到一清澈的地方，準備繼續。

“咦？那里怎麼還有黑的水草啊？長得好奇怪。”

姚楠剛放下筐，就指著旁邊三四米之外的某個地方說著。

我順著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就看到在那一叢水草旁邊，有一團黑的東西攤開在水面上，還隨著水波一晃一晃的。

那是什麼東西？

我又仔細看了一眼，心里猛然反應了過來。頓時頭皮一麻，瞳孔驟然。

“奇怪，過去看看。”

姚楠已經站起來，往那邊走去。

“別，別過去！”

我想拉住的手，但已經來不及了。

畢竟就三四米的距離，姚楠往前走了兩步。隨著水波一一，那黑的水草狀就朝著我們這邊又飄了一點過來。

然后我來就都能看到……在攤開漂在水面的黑“水草”里，是一張已經被江水泡得發脹的慘白的臉！

沒錯！

這是一尸。

一漂在水面上的浮尸。

那黑的怪異水草，其實是仰躺在水面上散開的長頭發！

本來應該是在水草從里的，慢慢地跟著浪從靠近江邊的外圍朝這水洼里面漂過來的。

我其實還好，浮尸雖然還是會讓我覺得有點心頭發，但表面上還是淡定的。

但姚楠不一樣了……

小生，哪里見過這種恐怖的東西？

所以頓時張發出凄厲的尖聲。

“啊！！！！”

然后竟然直接兩眼一黑，人直地朝后倒下。

顯然是被當場嚇暈了過去。

說實話，姚楠的表現帶給我的驚嚇程度遠超這突然漂過來的尸。我趕上前一步，扶住了倒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