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國寺那時候還有地攤,而且地攤還不,以賣錢幣和瓷片為主,相傳北京很有名的片白就是在報國寺發的家。
一個蘿卜一個坑,我帶的剛好也是瓷和銅錢,路子剛好對口,我瞬間一掃頹廢,信心大增。
我還真不信老東西沒人要!
我運氣不錯,占到了報攤前麵的一塊空地,又用僅剩的三塊錢買了兩腸。
我吃著腸心想:“是死凍死在北京,還是吃香的喝辣的,就看今天了。”
意料之外。
我攤子剛鋪開,還沒十分鍾,我小攤前就圍了一大堆人。
“老板,這宋錢和清錢怎麽賣的?”
“老板,你那彩小鹽罐拿給我看看行嗎?”
一時間,我忙的不可開。
“老板,那對洋藍的膽瓶多錢?你直接說個最低價,合適我就要了。”
慌的看著攤子,我隨口說,“一對洋藍膽瓶,最八百。”
“行,包上吧,要了,怎麽給你錢?”這人直接點頭讓我包上。
“慢著,先別慌,這對瓶子我出八百三,”突然又有一人給我加價。
“馬老三,你這麽做......不合規矩吧?”這人冷聲說。
“嗬,規矩?你不是還沒付錢嗎?人小老板願意賣誰就賣誰!”
“你跟我說規矩?宋老板,現在老東西越來越了,何況這種嫁妝瓶不用愁銷路,隨便配個盒子擱你店裏,能賣多?宋老板你心裏沒點數嗎?”
宋老板啪的拍了下大。
“草!馬老六,你管老子賣多!老子賣多關你事!”
瞧這兩人快要打起來了,我忙勸架。
“別吵架啊,這不還有別的東西嗎?你們看看,這個彩小鹽罐就不錯,雖然沒蓋了,但畫工好。”
宋老板看著我手中的鹽罐,大聲問我:“小兄弟,剛才你說八百賣我的,你現在是想賣給誰?”
我心下想:“怎麽在潘家園沒人要的東西,到這都搶起來了?”
想了想,我看著他說:“大哥,這對瓶子先前說的是八百,那就八百賣你了,我不能食言。”
“哈哈。”
“好!”男人大笑著拍了拍自己啤酒肚,看著馬老六,一臉得意。
他大致掃了一眼我攤位上的其他東西。
“行,小兄弟痛快,那我也給你來個痛快的。”
“你這堆東西,我全部要了。”
“一槍走!”
“啊?”我一時沒反應過來,這北京老板咋這麽豪。
“行了,別賣了,攤子收了,跟著宋老板去店裏取錢吧,”旁邊擺攤大姐羨慕的對我說。
“哦,哦,好,”我趕忙收了攤子。
跟著大肚腩宋老板進了店,他讓我把箱子留下,說會把箱子錢也給我算進去。
最後。
瓷,銅錢,加箱子,大肚老板給了我四千七現金!這相當於當年普通人打工一年的存款了!
就是這麽牛,大老板直接包攤一槍打,連拉桿箱都給我買走了.....
兩手空空的出了報國寺,我著服裏厚厚的一疊百元大鈔,臉都快要笑爛了。
我站外廣安門橋上,手持巨款,放聲大喊:“皇天不負有心人,我項雲峰念書不行,但我天生是塊做生意的料!大姑父的農家樂算個屁!我以後要當全國最牛的古董商!”這時,來往行人都用怪異的目看我。
如今過去十五六年了,每當想起這一幕,想一次笑一次,我覺得自己是個傻帽。
這一趟,淨賺四千多塊!
兜有餘糧心裏不慌,有錢了肯定要先去填飽肚子。
村裏娃飯量大,我一頓吃了兩碗刀削麵,還要了個涼菜,吃的飽飽的。
吃飽了飯,用牙簽挑著牙,我心裏就在計劃,“嗯,這路子行,刨除要還大姑夫的,我還剩一些,這點錢應該夠當本錢了,下一趟就不用還大姑夫了,我多收點東西,跑一趟能掙四千,那要是跑十趟?不就能掙四萬嗎?”
晚上到西站,我被一位中年人忽悠了,去住了小旅館,價格是一晚60塊。
住進去後,老板娘的說:“小夥,要不要給你找個小妹?”
反應過來後,我慌忙的擺手說:“不用不用,我不要小妹。”
老板娘磨泡,最後被的沒辦法了,我多給了二十塊錢,讓別再來煩我了。
老話說的好,出門在外,財不外。
印象很深,當初旅店老板娘直勾勾的看著我那一疊紅鈔票。
當晚我很困,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怕不安全,我還特意將裝錢的塑料袋在了枕頭下。
不曾想到,等我睡醒後。
錢沒了......
我千辛萬苦掙的四千多塊,沒了。
“錢呢!我錢呢!”當時我嚇的臉都白了,拚命的胡翻床單,翻枕頭。
可是什麽都沒有了,隻剩下了幹癟的黑塑料袋。
我嚇壞了,忙去找老板娘,我讓去調監控,我說我的錢丟了,我要報警。
結果可想而知。
錢,一分都沒找回來。
時至今日,我對這種火車站附近的小旅館都沒有好。
十幾年過去了,我估計那間小旅館早不在了,說恨嗎,也談不上了。
如果當初錢沒丟,我可能現在是個古董店小老板,可能娶妻生子了,我的人生軌跡可能會完全改變。
但,誰也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如果當初錢沒有丟,圈子裏就不會有我這個人,道上更不會有“神眼峰”這個外號。
警察簡單的做了筆錄,晦的告訴我錢找回來的希不大。
兩手空空,萬念俱灰。
我不敢回漠河,不敢回家。
我知道,我回去後肯定會被笑話,被同齡人笑話,被大姑父家看不起。
我嫌丟人!
我說我掙了四千塊錢,村裏人本就不會相信!
站在西站外的過街天橋上,有那麽一瞬間,我很想跳下去,我想就這麽死了算了。
沒爹沒媽沒人管,我就是個沒人疼沒人的野孩子,早死早投胎。
年心智不,萬一有了我這種想法,是很可怕的。
我那時準備跳天橋,就算跳下去沒摔死,估計也會被來往的貨車給軋死。
都出去了。
就這時,背後有人拍了我一下。
他屏住呼吸,緩緩地抬起頭,目光滑過一塵不染的白裙子,一直落到了女孩裸/露脖子上…… 一秒鐘以後,郭長城喉嚨裡發出被掐住一樣的“咯咯”聲,他半張著嘴,連尖叫也發不出來,眼睛瞪得快要掉下去,驚懼交加地往後退了一步,四肢冰冷麻木,仿佛已經不再屬於他。 他看見……他看見那女孩的脖子上有一圈“紅線”!不是飾品,而是緊緊貼在皮膚上的……腦袋和脖子被縫在一起的細密的針腳! 一只冰涼的手搭在他肩膀上,老吳的聲音在耳邊傳來:“喲,小郭,你這是怎麼了?” 郭長城猝然回頭,正對上老吳那紙糊一樣的臉和拉到耳根的血盆大口。
我死後的第三年,從墳墓中走出。 出馬行道,走山揚名。 爺爺說,我是半死之身,百無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