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是從1967年至1975年間，當時有農業學大寨、工業學大慶的傳統，所以上河工趕海工的時候都是男老齊上陣，還有口號說是「干到臘月二十九，吃了餃子再下手」。

趕海工時間短但是活很重，而且這是在岸上幹活，需要的工更多了，生產隊得以集名義開展準備工作。

這點比不得地上河工，地富裕的地區上河工的時候會給勞力們管飯，有些社員在地有親戚，對此門清：細糧不管，糧管夠。

翁洲應該是缺糧食，所以飲食工都不管，要勞力們自己來準備。

王向紅領著王憶進行準備，讓他悉這些工作，以後他要獨當一面，就得他來負責了。

但王憶對趕海工這事不是很上心。

他知道不管是漁業會戰還是上河工、趕海工都沒有幾年了。

八十年代中旬的時候國家就很再去徵用民力搞工程了，到時候建築隊多了，工程都會包出去。

可惜王向紅不知道這回事，他還叮囑王憶要好好乾，爭取帶領社員們再拿一張獎狀回來。

然後他領著王憶安排人開展準備工作：

修理獨車，補胎、打氣、換支、綁簍子。

鐵杴換上新木柄，杴頭磨得雪亮，捲鋪蓋，曬草席，把旱煙葉好裝進煙布袋裡……

還有，生產隊得準備鍋灶、準備糧食、魚鯗和鹹菜，甚至連做飯的柴禾都要自己準備！

漁業會戰有倉庫當臨時宿舍，這趕海工可沒有如此好的條件。

畢竟漁業會戰的時候跟海邊碼頭息息相關，碼頭本來就有倉庫，等到漁業大會戰的時候，把倉庫騰出來給參加會戰的漁民使用就是。

上河工、趕海工就是圍繞河道和河流海口乾活，這種地方哪有建築可以用？

於是每逢上河工、趕海工的時候，老百姓就會挖地窩子，把地窩子收拾出來當自己的小窩。

這樣生產隊還得準備搭窩棚的木、暖和乾淨的草、避風擋雨的篷布塑料布之類。

王憶一看這東西頭都大了，住這東西能行嗎？

他直接從22年準備了帳篷過來，然後就是睡袋，給趕海工的社員一人準備一條睡袋和一個暖水袋！

就在他們積極張的準備工作中，17號開始有運輸船來到天涯島。

建築工程隊來了！

這隊伍非常正規，船頭豎起一面大紅旗，旗幟迎風獵獵舞，上面有兩排大字：中建二十四局集團，江南工程有限公司！

國家隊來了！

王憶看到這支隊伍真是興高采烈。

他對王向紅說道：「怎麼樣，我就說咱們天涯島承建水產技校是好事，你看，縣裡把中建二十四局給請過來了！」

王向紅關心新聞，天天看報紙、聽廣播，現在有了電視還加上了一個看《新聞聯播》，所以對政治、經濟、民生的時局很了解。

他看到中建二十四局后也高興，說道：「竟然是去年5月才立的中建來建樓房，這下子好了，咱能不能留下他們負責建起家家戶戶的小樓？」

王憶說道：「夠嗆，中建二十四局現在應該工期很趕。」

「不過咱們可以找關係想辦法留下他們一個小隊，然後配合上大膽他們的建築組，這足夠建起咱們需要的樓房了。」

他一直不肯麻煩葉長安和莊滿倉，有什麼事都是自己解決，不去走後門。

因為好鋼要用在刀刃上。

現在，他們生產隊要打造刀刃了！

現在，他們得走領導們的後門了！

王向紅對中建二十四局的建築工程隊表示出了異乎尋常的熱忱，安排了婦們敲鑼打鼓、吹吹打打的歡迎工程隊上島。

這把工程隊上下弄的心裡熱乎。

等到吃飯的時候就更熱乎了。

天涯島真是殺豬宰羊且為樂——特意去買了一頭羊回來，殺了燉羊湯後面來款待工程隊。

更別說燒烤鴨了，這東西天天都有！

工程隊的總工程師常大年，是個五十來歲的知識分子。

王憶很憾，要是邱大年也在82年就好了，有邱大年這個名字在，他可以跟常大年拉近關係。

常大年負責規劃設計水產技校的建築布局，王憶又把天涯小學的設計圖給他看，讓他們幫忙一起建起小學來。

這事縣裡已經跟他們的工程隊打過招呼了。

天涯島贊助水產技校免費使用地皮並贊助建樓所需磚頭，那麼縣裡就幫他們聯繫工程隊順便建起小學來。

甚至要先建小學再建水產技校。

這就投桃報李。

常大年是專業人才，一看王憶拿出的設計圖很吃驚：「這是誰做的設計？專業呀！」

設計圖紙厚厚一大摞，每個參數都寫的很清晰。

王憶暗道肯定設計的很專業，這是他找省設計院按照九十年代建築風格來出的圖紙。

是出圖紙他就掏了一筆巨資！

畢竟他要的是以天涯島為藍本，設計規劃了一個全面的現代化村莊。

王憶用了自己同學的名義來含糊應對。

常大年看著圖紙嘖嘖稱奇：「這設計理念很先進，建築設計的非常嚴謹也很巧妙。」

「好，有這圖紙了那我不用費力氣了，讓隊伍按照這圖紙來施工就行了。」

王憶和王向紅聞訊大喜，這可就太好了。

工程隊先準備拆除小學校舍，建築組上去打下手。

王向紅知道小學的樓房趕工期，他咬咬牙準備把海上作業組的工作給停了，先安置勞力來給工地當小工，以最快速度建起小學來！

在中建二十四局這種專業單位的施工下，一個寒假建起一座小學校舍不是難事。

特別是山頂是石質地面，不用打地基，直接就建樓房主，這樣速度是很快的。

王憶覺得海上作業組還是得繼續上工，他看看手頭上的趕海工名單，揮筆劃掉了十個人。

王向紅趕住他手腕說：「你幹什麼？找死啊？這是組織上給咱們攤派的任務，可不敢私下裡手腳！」

王憶說道：「組織上不公平，我打聽過了，隔壁的金蘭島才出二十個人，憑什麼咱們出五十個勞力？」

王向紅無奈的說道：「給國家干工作，這肯定是力氣大的多出力、力氣小的省口氣。」

「隔壁一個生產隊才多人口？滿打滿算四百號人，比咱們一半呢，肯定出的勞力。」

王憶說道：「別管這麼多，隊長你放心好了，這事我來負責。」

「我想過了，這趕海工不能看人數，得看能幹出多事！」

「咱們是十個勞力，可是咱到時候頓頓吃吃細糧吃到飽，社員們有力氣也捨得使力氣，一個能頂其他生產隊兩個用！」

王向紅搖搖頭，說道：「未必這麼簡單。」

王憶安他說道：「隊長你放心吧，這事你給我，我肯定不會讓組織上吃虧。」

「這十個勞力留下當小工，咱們得儘快施工，可不能耽誤明年學生開學呢！」

工程隊和生產隊的建築組準備拆除小學了。

在此之前王憶趕組織學生和教師們來拍照。

他手上的相機全用起來，膠捲一箱子一箱子的使用。

學生們可以自己跟教室、跟自己的課桌合影留念，也可以跟小夥伴三五群的去合影。

還有社員們，如果社員們願意跟學校合影，也能來拍照。

他自己手裡拿了一把數碼相機，隨是儲存卡就帶了十個。

不管質量，只管數量。

他要給學生們、給天涯島留下足夠的回憶。

回憶是當時看起來不值一哂，可隨著時流逝卻越發顯得彌足珍貴的東西。

將來有朝一日老的不能的時候，這些回憶可以提升幸福！

生產隊大灶也得拆掉重建。

大冷的天，勺穿一夏季廚師裝來拍照。

黃有功看到后驚呼道：「老師你瘋了啊？這是三九不是三伏！」

勺著大灶的牆壁苦笑道：「黃老師你不知道這大灶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你沒見過去年夏天以前的我！」

「你以為這大灶是我的工作單位，其實它是我娘胎、第二個娘胎，我是在這裡胎換骨的！」

「我最早過來上班的時候，最高興的一件事就是校長獎勵我一廚師裝，這代表什麼？代表我工作卓有效，代表學校認可我這個廚師！」

「我得穿著這裳跟大灶來合影，我得讓自己永遠記住，最早活出人樣時候的樣子！」

他看著大灶裡頭煙熏火燎而漆黑的牆面、看著低矮結實的灶臺、看著牆上一排排的掛鉤，眼淚幾乎都要流下來！

這大灶不是他建起的，但灌注了他一輩子最認真的心。

大灶有兩個灶臺是他壘起來的，牆面是在他手下熏黑的，還有那些掛鉤，那都是他自己用鐵條給敲出來的。

王憶跟他說：「好了好了，主任，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人和人之間是這樣，人和建築之間也是這樣。」

「你好好的跟大灶告個別，我給你多拍一些照片，以後你想念這大灶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

王向紅了口煙說：「老師對大灶、對學校絕對是充滿啊，黃老師和其他老師都不知道，以前老師在我們生產隊名聲可不好。」

「後來他來到大灶上班，一下子扭轉了自己的形象，把口碑給造起來了！」

「不過我估著等你看到學校新食堂后，你就不會這麼傷了，那新食堂是個兩層樓，可好了。」

勺笑著搖搖頭：「不會比大灶更好了，沒有比大灶更好的建築了。」

黃有功唏噓的說：「你的心我很能理解，打個比方，這大灶就是你的結髮妻子，是你糟糠之妻，糟糠之妻不可忘啊。」

「如今你發達了，糟糠之妻要逝去了，後面再有其他妻子，不管們多好多漂亮，都取代不了糟糠之妻在你心裡的形象！」

鍾瑤瑤聽到這話急了：「我草，黃老師你這是說什麼屁話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