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們生產隊的柴油用量一個勁的飆升。
也就是他們有徐進步這層關係,換其他村莊生產隊是買不到這麼多柴油的。
雖然改革開放了,可柴油、汽油和煤油這三大油依然是限量、憑票供應。
東海的風深溫帶季風型大陸氣候影響,立春后常刮西南風。
只要西南風吹起來,那無論是初春還是深秋,都滿含暖意。
從天涯島往東南方向行駛,一路逆風而行,開出去得兩個鐘頭才抵達這片野漁場。
王憶嘆道:「你們石家的祖先也是很能吃苦耐勞呀,咱們機船開了兩個鐘頭,你說以前搖櫓的話,這又是逆風又是逆流的,得多長時間才能過來?」
石紅心說道:「六個半鐘頭,從我們石頭島來算的話是六個半鐘頭。」
王祥海在航海圖上做標記,他皺眉說道:「這個地方我有點印象,以前來過,前面是不是有個小島,爬叉島?」
石紅心說道:「是的,海叔你是老海狼了,咱福海肯定都被你游遍了。」
王祥海到吹捧大為驕傲,又故作謙虛的擺手說:「哪有哪有?我對咱們福海了解的還遠遠不夠呢。」
話是這麼說,但他忍不住的炫了起來:
「這邊的海域不太歡迎,平日里沒什麼人來,因為這裡最多的是爬蝦。」
「爬叉島本來就是爬蝦島,那島嶼四周的爬蝦尤其多,後來慢慢的傳了爬叉島……」
他從古代傳說講到海域漁業況,盡顯了自己的博學:
「……以前我來過這地方兩三次,但是每次都是捕撈不到什麼魚,倒是爬蝦真不,也是神了,這地方爬蝦怎麼那麼多?」
王東峰說道:「爬蝦多是好事,咱隊里不是要辦理個養場嗎?多捕撈點爬蝦去餵鴨嘛。」
王憶說道:「等等,爬蝦是好東西啊,幹嘛去餵鴨?現在不是吃開凌梭的季節,也是吃爬蝦的季節吧?」
爬蝦是皮皮蝦的俗名,另外還有個俗名蝦虎,外島人隨便,把它什麼的都有。
不過爬蝦的比較多,這東西在海里游泳的時候兩邊的小短便一個勁的刨水,跟在海里爬一樣。
清明前後是吃爬蝦的好季節,這時候爬蝦很而且帶籽,吃起來很香。
但外島人不太喜歡。
吃起來太費勁了。
爬蝦軀一圈都是刺,不小心便被扎破手。
要說它的好吃,也未必有多好吃,是鮮一些,可除非是大爬蝦,普通的中小號爬蝦上不多,漁家人每年會嘗幾次鮮,然後就不要它們了。
去年王憶吃過爬蝦,他覺吃的不過癮,這地方既然盛產爬蝦那就抓唄!
吃不了的他往23年送,皮皮蝦在23年賣的比尋常海魚還要貴呢,清明爬蝦貴過蟹這句話說的便是這回事。
石紅心說:「是吃爬蝦的季節,待會咱們下底網,肯定不得撈到爬蝦,王老師你吃的話,咱們弄點大的給他。」
王東峰跟石紅心說過,王憶有個奇怪的好,不吃豬特別是豬,他吃海貨。
石紅心覺得他這是一種無私的自我奉獻神,他故意省下給學生吃,自己去吃學生不吃的小海貨。
畢竟,誰能擋得住豬的呢?
這片海域有梭魚群洄遊,但不代表今天肯定能到魚群。
眾人都知道這點,王憶手接過遠鏡看向海上,環顧之後說道:「我可以肯定,這裡有梭魚,而且不!」
「今天就有?」王東峰驚喜,「那咱們的運氣真不錯。」
石紅心有些佩服王憶:「王老師的本領才厲害,只是看看海洋就能判斷出這裡水下有梭魚。」
王憶拍了拍探魚儀的屏幕說:「也不是,我是從這上面看出來的。」
探魚儀上點閃爍,旁邊有『梭魚』和『鱸魚』的字樣。
探查到了梭魚和鱸魚。
王祥海出去做了個揮手的標誌,兩艘小機船的船頭船尾都有人開始作起來。
他們提起了一張網,其實這東西罾,扳罾。
王憶見識過這漁的作用,去年冬天遇到疍民歐人民一家的時候,他們正去防空島捕蝦,當時便用到了扳罾。
燈扳罾是捕蝦的一個好手段。
不過更適合捕撈烏賊。
王憶現在的興趣更多是在蝦上。
他問道:「爬蝦也是蝦,是不是也能用這個東西給捕撈上來?」
王祥海說道:「肯定能,往扳罾里放點新鮮肝腸子之類的,有的是爬蝦往裡鑽。」
「不過沒必要,爬蝦不值錢,沒有捕撈價值。」
王憶暗道你這話真是說的外行了。
爬蝦在83年不值錢,在23年卻值錢。
就他們現在捕撈到的頭鮮皮皮蝦,大個的放到酒店裡背上的殼蘸上面糊一炸,一條能賣四五百塊!
扳罾捕魚對現在的漁民來說是常規作。
以往搖櫓的時候,都是船尾的人搖櫓而船頭的人去作扳罾。
現在漁船都進行了櫓改機,於是當船尾發機停下后,船尾也能加一張罾。
這東西簡單來說就是兩結實而有韌的長竹竿十字叉,在叉點跟一條壯主桿的頂端綁一起,兩長竹竿十字叉後有四個頭,四個頭上分別綁一張網的四個角。
其中主桿跟漁網分別在十字叉竹竿的兩面,於是當漁網裝沉重后,就把長竹竿給拽彎了,沉水中。
等到有魚進漁網,通過拉主桿快速收起網來,以此完一次捕撈活。
現在四條扳罾下海水中,網子里有梭魚吃的藻類葉片和一些零碎的肝腸等等。
後面隨著罾起罾落,一條條梭魚出現在漁網裡。
另外漁網裡還出現了爬蝦也就是皮皮蝦。
個頭還不小,大的得有半斤以上,這種貨在83年其實也有市場,只不過價格賣不上去,導致很有人會專門去捕撈皮皮蝦。
王憶卻對這東西有獨鍾。
小船上的社員也已經得到了指令,特意給王憶留下了皮皮蝦。
他們只留大的,小的沒時間去收拾,直接給扔回了海里。
天涯二號上的王祥海看到后忍不住搖頭:「一個個的不會過日子,才跟著王老師過了一年好日子,就變得大手大腳了!」
「小蝦不能留著嗎?留著餵啊!」
很喜歡吃皮皮蝦。
蝦殼富含鈣質,蝦富含蛋白,吃皮皮蝦可比吃貝殼好多了。
幾次扳罾捕撈之後,王祥海就對海里的梭魚群數量有數了。
有時候,老漁民的經驗比探魚儀還要好使。
不過有了探魚儀的直觀參考,王祥海便更了解海里的魚了。
有魚群零散分佈在這裡,確實適合下底網。
底網也地網,它是從網演化來的一種漁,在23年時代早不讓用了,這是非法捕撈漁。
但在83年代還多的很,現在不說家家戶戶都有底網,那說一句每個村莊每個生產隊能找出幾十張來不算誇張。
布置底網得圍繞島嶼展開,這時候需要小舢板小筏子出場。
天涯二號上搭載的筏子被推海里,船上的社員們紛紛轉移上筏子和舢板。
石紅心不甘於後,雖是兒,表現卻比男人還要積極。
端的是中華兒多奇志,婦能頂半邊天。
王憶開船,不用去圍繞海島在海底布置底網,只要在船上拿著遠鏡觀即可。
此時他們已經算是東海深,遠鏡的鏡頭中,海面遼闊、波浩渺。
今天是個好海,燦爛,海風和煦。
爬叉島的春日風在這樣的好天氣下盡顯無疑,海島秀麗,已然掛綠,四周澄澈海水環繞,白浪翻滾疊放上沙灘,帶起有節奏的嘩啦聲。
但這畢竟是海,無風也起三寸浪,如今多多有點風,海浪便比較大了,吹筏子舢板的搖晃不休。
王憶有些擔心,問王祥海說:「要不然用大船去放網吧,小船有點危險。」
王祥海凝重的目掃過海面后輕鬆下來,說:「風刮不大,有點小浪正是魚群起游下網的好當口,不用怕。」
王憶問道:「怎麼看出風刮不大的?」
王祥海隨口說道:「今天刮的是東南方,老話說的好,東風上了南,扛網就上船;東風上了北,颳得活見鬼,東南風刮不大。」
他接著想起王憶是來跟著自己學習出海作業一些知識的,便認真的指向海面說道:
「也可以看海水,海島邊緣的海水,很穩定,沒有變化,海天一的,那就起不來大風……」
王憶不是很明白這裡面的原理,不過看王祥海的話音篤定,他便不再多心。
說起海天一,福海水域不是常年如此。
熱帶海域終年水一樣,但福海的環境到季風與洋流的影響很大,節氣上四季分明,海水也是四季分明。
他們正在捕撈的梭魚也是如此,四季質分明有差異,漁民們據時令也給它們起了很有差異的名字:
初春的開凌梭,夏天的麥黃丁——那時候麥子黃了,秋天則高粱紅,冬了就稱為滾漿梭。
四時梭魚名字不一樣,味道不一樣,只有開凌梭最好吃。
像是麥黃丁的口碑就很差,正所謂『麥黃梭、臭滿鍋』,這句話可就想當形象了。
所以要捕撈梭魚必須得在初春下手,一過清明,梭魚就不是這樣只有新鮮滋味了。
漁民們知道這道理,不管在扳罾捕撈的還是放網的,都忙活的熱火朝天。
春天大幹一場,給全年開個好頭,爭取今年再來一年紅紅火火的好日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