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528.男人的加油站
王憶帶著兩份文件回到83年,心滿意足。
一份是天涯島振興計劃書,一份是生產隊大灶去年全年的財務報表。
他給邱大年留了一百萬,天涯島現在多工作正在開展,這都需要錢。
比如收拾農田,要把這些荒蕪多年的農田給收拾好,他們得雇傭農民來幹活。
這方面邱大年也給他做了調研。
23年代的農民以中老年為主:
年輕人沒有從事散裝農業的了,而中年人上有老下有小得照顧家庭不願意來海島幹活,願意上島嶼幹活的是老人。
六十歲以上的農民。
不過這些農民都是舞弄土地的好把式,有經驗、能吃苦、工資低,不用繳納社保,一天一百二到一百五的工資就能招募到一大批人。
王憶對邱大年的工作相當滿意。
這傢伙或許沒有什麼商業頭腦、什麼管理才幹,但做事很細,王憶讓他來管理個小團隊沒有問題。
西北風連颳了三天,倒春寒突如其來,溫度變化劇烈,導致翁州城鄉地區出現了一場流行冒。
王憶這邊便走不開了,一天到晚在診所里開冒藥。
等到這場西北風停下,1983年迎來了新的節氣,春分。
到了這時節,東海的南風日盛,倒春寒被制,風輕日暖,春雨潤萬,至此春天就徹底來了。
白晝從這一天開始日漸拉長,海風開始帶上溫的暖意,海水變為璀璨的湛藍。
外島的好時來了。
天涯島一切發展越來越踏上正軌,83年的春意不現在山上海里,也現在生產隊中。
社隊企業多個項目都開始擴張規模,資金在隊集賬戶里和社會上流通起來。
每天天涯島都要對外採購好些資,煤炭、柴油自不消說,麵、白糖、菜油等也開始採買。
徐進步給他們的社隊企業辦了個『活躍民營經濟市場氛圍』的資質,然後他們每月可以定量採買一些資,不必再憑票供應,只要由供銷公司統一開票即可。
磚窯廠源源不斷生產磚頭,山頂的教學樓四周開始出現小樓。
居民樓已經要提上日程了……
罐頭廠也源源不斷的生產出罐頭,王向紅辦下了食品廠所需證件,王憶用燙印機和印表機進行結合,給罐頭加裝包裝紙。
更多的社員被徵召進社隊企業里。
現在生產隊沒有多閑置人員了。
娃娃們上學,勞力出工,一些還能幹得的老人則進社隊企業做點輕快活,賺個半勞力、輕勞力的工分。
春天的天涯島,一派欣欣向榮、生機。
王憶隔三差五跟著出海趕春汛,漁船櫓改機之後機大增,作業能力也大增。
以往春汛還要撒網捕撈,今年多數上錨張網,展開張網捕撈。
這種錨張網作業能力強大,它呈方錐形,有的網口有框架有的有桁桿裝置,以桁桿和沉石來擴張網口,讓漁網張開大。
網子的網則是由網和網囊構的,整長度不一,網口拉直了,長度從二三十米到上百米都有,網總長也是從五六米到二十五六米不等。
改革開放的政策影響越來越大,他們開船出海,海上隔三差五就能到一艘船,到了晚上開船回家,能看到海面上麻麻有船燈閃爍!
25號出海的時候,他們遇到的漁船更多,越往深水區行駛到的越是大船、機船。
王祥海起初還認識船老大們,慢慢的所見到的人就陌生了,聽到的口音也不悉了。
王憶說道:「這是外省的漁船來捕魚了。」
王祥海點點頭:「是,看來外省發展的比咱們還要好,你們看他們這些大漁船,咱們翁州本地能見到幾艘?」
王東虎不服氣的抹了把,說:「咱們是江南,自古以來的富庶之地……」
「行了行了,你還躺在古代的功勞簿上不起來了?」王祥海打斷他的話,「現在是新中國、新時代,講的是當下。」
「領袖同志怎麼說來著?俱往矣,數風流人,還看今朝!」
王憶說道:「海叔其實你也是妄自菲薄了,咱們現在到的大漁船並不能代表外省的經濟發展水平,這倖存者偏差——」
「呃,簡單說吧,就是外省也有大漁船也有小漁船,只不過小漁船他們來不了這麼遠的東海,所以咱們看到的都是大漁船。」
王東虎見王憶幫自己說話,便得意的點頭。
跟隨出海的劉紅梅回頭笑道:「伱點個屁的頭,看看今年這海上的況,咱們更得謝王老師了。」
「不是王老師給咱們帶來這些機船,不是讓咱們可以往深海里跑,咱們能知道現在外地都已經發展這樣了?」
這話是事實。
王祥海嘆道:「是啊,時間才一年,往前倒退一年,王老師剛來的時候,咱隊里連一艘機船都沒有,甚至當時想都不敢想!」
「要是王老師不回來,那咱島上得到什麼時候才有機船?才能扔掉祖祖輩輩的木櫓子呢?」
王憶謙遜擺手。
這裡只有他知道,如果沒有自己改變歷史進程,天涯島的未來會是多麼悲觀。
現在海上船用的都是錨流底張網,一艘船可以用多張網。
這種況下就比較危險了,漁船或許相距還有段距離,但漁網可能就靠在一起了,這樣會造漁網糾纏的麻煩。
錨張網都是用乙綸網線編結的,結實耐用,這也就意味著一旦漁網糾纏在一起很難將它們分開。
石紅心在開船,小心翼翼的開船離開周圍漁船的航道,避免出現剮蹭的麻煩。
王憶看著外面一艘艘的船說道:「看得出來春天來了,大傢伙都很忙碌啊,農民忙著春耕,咱漁民也在忙著春捕。」
王祥海說道:「很正常,一年之計在於春嘛。」
「何況老話說了,正月捕魚鬧花燈,二月捕魚步步,三月捕魚迎旺汛。所以你看現在是二月里,魚群把咱們步步,現在不忙活,到了三月迎來旺汛的時候乾瞪眼!」
探魚儀上出現小黃魚的蹤影。
春季是小黃魚旺發漁汛期,他們此次出海就是奔著小黃魚來的。
看到小黃魚的魚群現了,王祥海出去指揮各漁船開始撒網作戰。
張網就是為了對付小黃魚的。
天涯二號上的漁網網口綱長度接近三十米,上口綱結縛於桁桿兩端,下口綱兩端裝沉石,網口四角的叉綱通過轉環與錨綱連接。
這時候到魚群要下網了,漁民們縱桁桿置於右舷甲板上,沉石置於船首甲板上,網和綱索置於中部甲板。
石紅心作漁船的船首頂流行駛,王祥海號令漁民們拋出木碇。
沉石從左舷拋出,帶漁網開始落海里。
另有人作放出錨綱,將叉綱通過轉環和錨綱進行連接,也把其他屬與網連接,然後依次放網進海里。
如此一來,一張漁網便順暢進海里。
王祥海在船上喊道:「都注意著點、注意著點,盡量把網放得離船遠一些啊,今天流不大但急的,小心把漁網給進船底下去。」
接下來漁船就開始追逐魚群,將它們網漁網裡。
換句話說就是,跑的沒有我快的,都得進我網裡來。
張網一般是一天兩網,上午一網下午一網。
於是到了中午頭先吃飯,西里呼嚕快速解決一頓飯,王祥海又指揮人手開始起網。
張網起網的時候要先撈起浮標繩,將它拉到桁桿這裡,這樣漁民們使勁就能拉上網口。
然後還要解去叉綱,再靠機的力量拉上網和網囊,此時魚就在網囊里了。
主要是漂亮的小黃魚。
就跟大黃魚一樣,白天捕撈的小黃魚不如夜間那般金燦燦的觀,可小黃魚是上好的海鮮,在北方京津一帶有『小鮮』之稱。
看到這麼些小黃魚上船,社員們還是興高采烈。
不過等到所有網囊收回來了,大傢伙就不那麼興高采烈了。
因為有人合計了一下,他們出海耗費柴油可不,摺合下來捕撈的小黃魚不算多。
王東虎上去踢了一腳,踢起一隻海回到海里,悻悻地說:「草,現在小黃魚咋這麼了?忙活這麼一通,還有探魚儀這樣的先進機,結果才這麼點魚?這有多?」
劉紅梅估算了一下重量,說道:「能有個三五百斤吧。」
大傢伙一聽,心態都有些炸裂。
船上的老人猛煙,說道:「世道不行了,海里漁獲了,我記得五幾年的時候咱們小黃魚捕撈的多,那時候搖櫓撒網一下子也能有個一二百斤。」
「我記得很清楚,57年,57年咱翁州漁場曾出小黃魚三萬噸,到了國家的表揚。」王祥海說道。
劉紅梅撇撇說道:「現在咱們全國漁場合計起來還能出三萬噸的小黃魚嗎?」
王憶說道:「夠嗆了,不過咱也別怨誰,以前敲罟作業,現在都用小眼漁網。」
「而敲罟作業把冬季洄遊來產卵的母魚給一網打盡了,這小眼漁網又把春天回來長大的小魚給一網打盡了,哪裡還有魚讓它們去擴大族群啊?」
現在各省市過來作業的漁船,都是奔著小黃魚來的。
聽到王憶的話,許多人沉默了。
他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其實漁民靠捕魚為生,他們很有可持續發展的意識,奈何現實就在眼前,捕撈不到魚便沒法給老人治病給孩子學雜費給家裡添置新件,甚至會吃不飽飯。
這種況下還在乎未來嗎?
即使有些人在乎,問題是在這裡捕撈的人太多漁船也太多,其他的人和船在乎嗎?
除非國家制定法律,否則靠道德、靠眼、靠自己是約束不了漁民們的手段的。
這時候王東虎就說了:「王老師,咱好歹用的還是張網,網眼還不小,水花島那幫狗熊玩意兒才狠呢,他們用鬍子網!」
鬍子網是粘網的俗名,這網確實狠,它也算是屬於張網的一種,卻是三層網套在一起,收起來的時候網線集的就像人的大鬍子。
但使用鬍子網也不違法,只是但凡有點良心有點眼的人就知道不能用這網來對付魚蝦,它太狠了,不給子孫後代留東西。
所以眾人便憤憤的罵了起來。
一邊罵一邊收拾漁獲。
小黃魚裝箱,另外漁網裡雜七雜八的還有許多其他的漁獲。
章魚烏賊、白蝦對蝦基圍蝦、海鱸魚梭魚大黃魚鯧魚還有帶魚。
王憶最後甚至還發現了幾個大牡蠣。
海蠣子。
男人的加油站,人的容院。
他撿起這些生蠔,臉上出了微笑。
王東虎看到后說道:「王老師真有意思,就吃一些邊角料的東西。」
生蠔在九十年代之前跟皮皮蝦一樣,都屬於外島漁民看不上眼的東西。
這東西綿可口,問題是殼太重了,太了,城裡人不買!
再一個碳烤生蠔的神仙吃法還沒有在人民群眾之間流傳開來,即使流傳開了,現在誰家有閑心思去收拾一碗蒜蓉放生蠔里烤著吃?
最重要的是,牡蠣是男人加油站這回事跟中醫關係不大,這個『自古以來』真是歐洲人盛傳它能給男人帶來大補。
比如拿破崙就說,生蠔是征服敵人和人最好的武。
還有18世紀譽歐洲的大聖賈科莫·卡薩諾瓦,他最的趣遊戲就是醉臥浴室里吃著擺在人脯下的50隻牡蠣。
而這些說法現在還沒有傳大陸,得等著港臺的小資電影電視劇傳進來后,相關說法才會盛行。
現在搗鼓牡蠣去23年也很有利潤空間,問題是王憶閑得蛋疼了,才會搗鼓這種一斤牡蠣八兩殼的東西。
他就是收集起這些牡蠣自己吃。
這下子可沒人說他要滋補了。
王祥海幫他收集牡蠣。
以前隊里有時候趕海也會弄一些牡蠣回來,王憶會加上蒜蓉烤著吃,他是民兵隊一員,跟著吃過,對那鮮滋味記憶猶新。
張網不適合捕撈牡蠣,這些都是不知道怎麼零散刮進來的。
王祥海看看四周,說:「王老師,你真想吃蠣蝗,那咱們從這裡向東南開,換個小船,開個十來分鐘就能到石丘海。」
「石丘海是一大片的海底丘陵,有很多礁石,那裡各種蛤蜊貝類的都有,蠣蝗有的是,淡菜有的是,你喜歡的那個西施舌也能找到。」
「西施舌不好找。」石紅心搖搖頭,「石丘海那片現在有人專門找西施舌、文蛤、響螺、旺螺等等,反正這兩年那片有不人過去。」
王憶說道:「能弄到牡蠣就行。」
石紅心笑道:「那還不是手拿把掐?石丘海就它和淡菜最多了。」
第二次的張網下海,接下來只要比對著探魚儀在海里轉圈圈就行。
王祥海留下坐鎮,讓王東虎和劉紅梅陪同王憶去石丘海。
他們換乘一艘小機船,在海面上一路顛簸賓士向東南方。
途中遇到兩艘船在吵架,劉紅梅不聽他們說什麼就知道雙方為什麼爭吵:「肯定是張網纏在一起了,這下子好了,他們麻煩了。」
王東虎探頭看,說道:「不一定,有一艘船是張網,還有一艘船是捕蝦雙拖網,應該是來捕撈紅蝦的。」
王憶說道:「我看著最近咱們生產隊就有不紅蝦上岸,怎麼了,又開始曬蝦米了?」
劉紅梅笑道:「那肯定了,金鉤蝦米、銀鉤蝦米,它們製作工藝基本一樣,只是選用蝦的品種不同,但都是以冬蝦和春蝦為上品。」
「王老師你等著吧,過不了多天,你又可以給你親戚朋友郵寄咱們的蝦米了,這次吃春蝦米,滋味跟冬蝦米還不一樣,更甜更鮮更和一些。」
他們聊著天靠近了一片凸起在海上的礁石。
白浪席捲海面,不時便湧上礁石翻湧而過。
礁石島嶼外圍停靠著兩艘船,得有幾十個婦在島上彎腰忙活。
然後偶爾還有人從水裡鑽出來,這些是男人,穿著潛水服、腰上掛著網兜,都是潛水去尋找珍貴海螺和海貝的。
正如王祥海和石紅心所說,這島上別的不多,就牡蠣和貽貝、扇貝多。
上島的婦們主要是尋找值錢好吃的貝類,最次也得選文蛤,牡蠣們只挑大個頭或者薄殼的撿。
礁石上下牡蠣眾多,麻麻長在一起,祖孫好幾代在彼此上生長,這真是抱團了。
王憶他們不準備找西施舌之類,他們目標是沖著牡蠣來的,扇貝也行。
不過野生牡蠣扇貝並沒有長到很大個頭的,多數都是小個頭,主要是生長空間被制了。
不像養牡蠣,養的時候都是分開弔養,一個網兜一個網兜的吊養在海水裡,生長空間充足。
野生牡蠣想找大個的得潛水去海底找,特別是海底有一些類似瓦片樣石頭的地方,那地方的牡蠣往往長得最大。
據說在宋代的時候,廣粵的沙井漁民偶然發現海底缸瓦片上的牡蠣比普通的更大,於是他們便有意識的往海里投擲碎缸碎瓦片,用瓦片和石頭在深海域養牡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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