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沈居霖是真怕人說他自己不敢下山,當日午後就獨自走了,彼時柳父帶著楊柒恭恭敬敬把他送上道。
一路上氣氛還算和氣。
送走了沈居霖,秦休這邊一副招安的架勢,甚至記錄的時候就順便問了眾人有沒有伍的想法,也一併記錄在冊。
逍遙寨的人應該是能全而退了的。如此,柳父愈發放鬆,和秦休說話也愈發自然。
秦休住了下來,這日午後,蘇允嫣去喚他用飯,剛好聽到有人在稟告:「沈大人剛好上跑出來的喬寨主的孫,如法炮製將人傷,已經借著救命的恩順利進了吉寨,只是不知道這一回他將喬姑娘傷的事推到了哪個寨子……他也就只會這一個法子了。」
秦休負手站著:「他進去了,就證明法子確實好用。」
他側首,看到了站著院子門口的蘇允嫣,面緩和了些:「柳姑娘有事?」
這人眼中的堅毅跟那人一模一樣,帶得容貌都有些相似,耳後都有一枚紅痣。無論蘇允嫣看多次,都有些恍惚,不過,他對自己一切如常,客氣中帶著疏離,這可不像是對有什麼想法的樣子,回神:「午飯好了。秦大人去用飯吧。」
秦休嗯了一聲,負手跟著往院子走。蘇允嫣總是會不自覺看他的臉,這會兒他在後面,總不能扭頭回去看吧。兩人一路無話,氣氛有些尷尬,就在即將到達時,楊柒過來了。
他也是在柳家吃飯的。
對著他,蘇允嫣自在多了:「柒大哥,早上你去哪兒了?」
楊柒垂眸:「我去後山練劍。」
蘇允嫣恍然:「我就說柒大哥武功好是有原因的,至這份勤就許多人都比不了。」
這兩天柳思安黯然神傷,不出房門一步。楊柒心裡也不好,只能練劍排解鬱氣,想到佳人,他問:「思安出來吃飯了嗎?」
蘇允嫣嘆息:「沒呢,早飯就沒吃。」
其實楊柒和柳思安很合適,兩人青梅竹馬,知知底,最重要的是,楊柒對柳思安一往深,心裡眼裡都只有。
偏柳思安跟看不見一般,若是楊柒能夠哄得回心轉意,於柳父來說,應該是好事。
要不然,柳思安真隨了沈居霖去,柳父難免掛心擔憂。
楊柒對著秦休一禮,又對蘇允嫣道:「我去給送飯。」
語罷,急匆匆走了。
秦休看著他遠去,道:「我從七歲起,每日卯時起,練劍到辰時末吃早飯,之後又練到午時,下午跟著先生讀書,夜裡練字到亥時末才睡下。」
不妨他突然說起這些,蘇允嫣有些莫名,突然想起自己方才誇了楊柒勤。所以,他這番話的意思是他更勤?
蘇允嫣的心裡突然雀躍起來。
看來他對自己也不是真的無於衷,要不然,以他在人前冷冰冰的子,解釋這些做什麼?堂堂皇上面前的紅人,何必跟楊柒相比?
角不自覺綻開一抹笑:「他比不上你。」
對上那樣的笑容,秦休不自在地清咳一聲,聽到那句話后,心瞬間妙起來。那日夜裡,看到從林中出來,只是一抹影子,本看不清臉,卻像是一把利劍劈開他心房,劈得他心震了震。
接下來,他故意不和接,眼神卻不自覺總停留在的上。這是個很普通的姑娘,比貌比俏活潑的他在京城不是沒見過。可唯獨對著,他的心總是不平靜,似乎兩人很悉,不應該這樣生疏。好幾次差點靠近,又怕唐突了佳人。
兩人如今份相差太大,他若太熱,興許會誤會自己想要欺辱,這可不好。
一頓飯吃完,又有兵來稟告。
現在是秋日,院子里比較涼爽。吃飯的桌子也擺在院中,此時柳思安不在,楊柒正在勸吃飯。只剩下父二人和秦休。
兵言又止,很明顯他要稟的話不知該不該讓父二人聽見。
秦休皺眉:「出什麼事了?」
這就是沒有避諱的意思,兵立即道:「沈大人他……他要親了。」
秦休訝然。
柳父一頭霧水:「沈大人要在涼州娶妻?那我們也該送上一份賀禮。」
聽著柳父正經八百的話,蘇允嫣哭笑不得,知道得多一點,萬萬沒想到沈居霖進了吉寨後會是這樣的結果。
秦休著下:「他答應了?」
兵眼神左瞄右瞄,就是不看自己上:「吉寨都是匪徒,哪兒會那麼客氣?聽說是喬姑娘非要以相許報救命之恩,喬寨主已經答應了,婚期就是十五,也就是後天。」
「這樣啊!」父二人異口同聲,相似一眼后,都看向了柳思安的房門。
那裡,柳思安不知道站了多久,此時眼淚將落未落,滿臉的不可置信:「沈大人肯定不是自願的,秦大人,你該去救他回來。」
「那可不行。」秦休一臉嚴肅:「我幫忙招安逍遙寨沈大人已然很是不悅,若我再壞他好事,怕是他要拿劍砍我。」
「好事」二字一語雙關,意味深長。
既是指剿匪,也是指親之事。
秦休在意前者,柳思安在意的則是後者。
柳父已然很是不悅:「思安,沈大人是朝中員,做事自有分寸,不到咱們為他擔憂。」
秦休贊同:「是的,沈大人帶來了二百兵,他若不願親,可以拒絕。若拒絕不了,還可帶兵抓人。吉寨再易守難攻,只要找到了位置,二百兵,怎麼也能打得過的,柳大姑娘實在不必為他擔憂。」
「我……我不是擔憂他……」柳思安有些慌,再不是大家閨秀,也不應該擔憂一個男子。
柳父面發沉:「楊柒,咱們寨子死裡逃生,合該半一場喜事,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你爹娘臨走之前將你託付給我,也算是我的兒子。要是你願意,我就將思安許給你,你們倆一起長大,咱們也沒那麼多俗禮,婚期就定在後天,如何?」
柳思安瞪大了眼,眼淚撲簌簌往下掉,無比可憐。
楊柒看了的淚,噗通跪在了柳父面前:「柳叔,我……我不能。」
這楊柒也太……蘇允嫣面一言難盡,柳父都許親了,沒想到楊柒看到柳思安不願意,自己就拒絕了。
這樣卑微,上輩子還一直跟在柳思安邊,想要離開,他帶離開,可惜沒多久又被沈居霖找到,找到了后,柳思安又會隨他回去,如此循環往複。
其實柳對於柳思安會和沈居霖分開並不抱希,只希楊柒不要再跟著,柳父不要被這個姐姐牽連。
秦休著下,饒有興緻的看著,突然道:「其實沈大人在京城中有門當戶對的未婚妻,當朝史之,只等著他平回去就親。」
瞬間,柳思安眼淚落得更兇。
蘇允嫣無語:「姐姐,你這樣為沈大人擔憂,他知道你是誰嗎?」
柳思安:「……」
抬手抹淚,「別胡說!我哪兒有為他擔憂,我只是太高興了。」
蘇允嫣:「……」行吧,你高興就好。
幾個山寨之間,偶有來往,也互相防備。吉寨寨主長孫有喜,雖然各山寨都知道,但卻沒有人會去賀喜,人家也不用他們去賀喜。
翌日,秦休將記錄好的冊子送回城中,由底下人查探一番,若記載屬實,關於逍遙寨眾人的置很快就能下來。
逍遙寨眾人何去何從上,兩位從京城來的員話語權最大,又因為這邊由秦休負責。據這幾日的相,柳父還是頗為放心的。
臨走之前,秦休去辭行,道:「今日我要回城,山路崎嶇,我想請柳寨主幫忙帶路。」又道:「如果順路,我還想去吉寨看一看,柳寨主也可同行。」
柳父眼睛一亮:「可!容我收拾一下。」
秦休看了一眼邊上蠢蠢的蘇允嫣,又道:「柳二姑娘同去嗎?」
蘇允嫣是很想去的,主要是想去看沈居霖親會鬧什麼幺蛾子。至於和秦休同行倒是其次,比較隨緣,如今兩人份相差太大,並不強求,也沒人說上輩子是夫妻的兩人,這輩子也非得相守不是?
秦休帶著二十兵,和父二人下了山,先回了城,然後帶著五十兵直奔吉寨的方向。
到了吉寨的山腳,天已晚,一行人連夜上山,到了半山腰,前面的秦休突然一抬手。
後面眾人齊齊勒馬站住,秦休低聲道:「前面有人,還多,應該是沈居霖安排的人。」
柳父慨:「他還真想剿了吉寨啊。」
又低聲道:「秦大人,其實吉寨行事作風還算溫和,不如胡寨那般狠辣。再有,近些年吉寨的人手的人就那些,許多人留在寨中並不下山。」
蘇允嫣瞭然。
這是想要用一部分人保全剩下的那些。沒過手,遇上講道理的員,應該能留他們一條命。
秦休頷首:「其實我帶你來,也是想要讓你戴罪立功。」
柳父大喜:「多謝秦大人。」
為寨主,別人沒事,他肯定是有罪的。戴罪立功的機會,也不是那麼容易得的。再說,秦休並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柳父如此,既是幫自己,也是幫了吉寨的人。
柳父看了看天:「這邊有條的小道,我帶路。」
幾人棄了馬,從另一邊上山,天微亮時,終於到了吉寨對面的山上,借著朦朧的天,遠遠的看到吉寨中大紅,一派喜慶,任誰一看,都知道吉寨有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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